洛唯抓住了石碑。

手感很怪异, 并不像普通石头那般坚硬,而是柔软温热的。

石碑在洛唯掌心扭动, 好似深海的游鱼, 鱼身上却长了两条荧光波纹,于夜色中散发出湛蓝光芒,如鬼似魅。

手镯裂开了大嘴, 想要把石碑吞进去。

被洛唯双指夹住了嘴。

“不可以!”

说完后,洛唯又忍不住问:“石碑是你的同类,你吃掉石碑后, 也能进化吗?”

大王嘟了嘟嘴唇, 示意洛唯松开手指。

洛唯握紧石碑后才松开了手指。

“不会进化,神痕自出生就被固定了品级。”大王甩出猫舌头舔了舔唇,“但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到同类, 就想尝尝同类的味道。”

“……”

洛唯对大王的奇怪癖好不想发表任何见解。

月亮升起, 花园地砖上花木的影子分外狰狞。

骤然间,石碑消融,化为流水从洛唯掌中淌下去,落在地面,消失无踪。

洛唯试图握住,却一滴都握不住。

差点忘记,大王有不同的形态, 石碑肯定也是有的。

她提着裙子就往会客厅跑,毫无疑问,石碑肯定会逃到郃孳那里,作为保镖, 塔纳托斯未必会尽心帮她看住郃孳, 她必须赶快过去。

可她踏进会客厅后, 却没有在人群中看到郃孳。

黑袍安分地待在原位,等洛唯过来时,才说了一句:“保护郃孳是另外的价钱。”

听起来是想讹钱。

洛唯沉下脸,冷声道:“你的意思是郃孳被人带走了?”

黑袍“嗯”了一声:“你刚离开,就有几个人围住了郃孳,把他带走了,远远的,我能听到,这小子被打得挺惨。”

洛唯对神塔三层生命体的听力有一丝丝羡慕,她拿起黑袍,低声威胁:“实不相瞒我现在有好几个三层技能,杀掉你最多有点麻烦……所以我劝你老实听话,事情做好了我会有奖励,但事情做不好,石碑我不要了,我也要杀掉你,明白吗?”

黑袍沉默了片刻,盯着洛唯手中的“爆炎”,祂能感受到,这是堪比核聚变一样的火焰。

不过两天时间,曾经的羔羊就变成屠夫一样的存在了。

塔纳托斯软化了身体,黑袍像丝绸一样轻柔地搭在洛唯的胳膊上,另有衣角抬起,给洛唯指明了方向。

洛唯满意地摸了摸黑袍:“识时务者为俊杰,塔纳托斯,你很有前途嘛!”

顺着黑袍指引的方向,洛唯穿过小道,来到后院的马场。

这里偏僻安静,并无仆从看守,马儿都被关在马厩里,吃饱喝足后也不会发出嘶鸣声。

是个杀人越货的好场所。

洛唯木着脸,捏起黑袍,月光下,她唇红齿白却有股阴森森的味道:“这就是你说的,这小子被打得挺惨?”

空旷的草坪上,郃孳手握蓝紫色长剑,黑发张扬,面容苍白冷漠,一招一式都能准确逼退和刺伤“敌人”。

“你的爱慕者,”大王发出吃瓜的愉悦,“不对,是爱丽丝小姐的爱慕者,向你包养的小白脸发出决斗的信号,结果被小白脸给秒了。”

“注意言辞,郃孳是我的仆从。”

“我又没有指名道姓,你却立马就明白我说的小白脸是谁了呵呵呵。”大王又开始说白烂话,真不知它这坏毛病是跟谁学的。

洛唯面色不改,抱着黑袍走上前去:“郃孳!”

黑发男人回眸,那一瞬间,洛唯以为自己看到了帝风燧,同样冷冽而自傲的眼神。

她眯起眼,恍然想起帝风燧是某个神塔三层生命体的化身,那么这个手握长剑的男人,会不会也是那个神明的化身?

黑袍被她用力地揉皱了。

时间真是奇妙,让六百年之后的她,能够窥见神明六百年前的化身。

大王提醒洛唯:“郃孳手上拿的剑是石碑,夺过来,我们立马开启时空隧道离开。”

洛唯看了一眼,并没有上前去夺剑的意思,她已经意识到了,如果石碑不愿意,谁也不能强迫带它离开。

被郃孳打倒在地哼哼唧唧的男人们看到爱丽丝,立马不喊疼了,面目扭曲地站起来,虽然浑身破烂的华服有些狼狈,可他们行礼的动作依旧中优雅:“爱丽丝小姐,你的仆从真是太失礼,把我们带到这里,不说什么缘由就把我们打了一顿。”

郃孳握着剑,并没有因为洛唯的到来而放松警惕。

爱慕者们对视一眼,继续上眼药道:“爱丽丝小姐身边怎么能有卑贱之人存在?实在影响小姐的清誉,小姐还是尽快处理掉他。”

洛唯突兀地笑了一声,她的眉眼在月色下分别温柔,说出的话却分外冰冷:“原来在你们眼里,我还有清誉?”

其中一位爱慕者心碎一般,捂着肿起来的下颌,语气怒然:“爱丽丝,你怎么能这样想?世人对你多有误解,都说王位之争起因是你,但我们都知道,这不过是王储和国王为了争王称霸的卑劣借口,你本人高洁傲岸,根本不贪恋权势!”

另一位爱慕者附和道:“是啊,可怜你一个弱女子,怎么能左右君主的想法?”

洛唯垂下眼睫,看着站在她面前的“地灵”,心说要不是她有“地灵”技能,能够召唤此地的“地灵”为她转述方才发生的事,她搞不好就信了他们这番鬼话。

怒然的那位爱慕者原本对郃孳说的是,爱丽丝最是水性杨花,虚荣且风.骚,要不然怎么会引起家国动**?这种女人,不是你一个不知名的贱民可以靠近的!

附和的那位爱慕者原本对郃孳说的是,野心大的女人就该拴在后院,国王和王储想不明白,现在好了,这女人还敢给他们戴绿帽子!

而郃孳和他们打架,也是他们先动的手。

塔纳托斯没有说谎,郃孳虽然身为传教士有一定的武力值,但他寡不敌众,被打得很惨。

直到一团幽蓝的水液从地表渗出,顺着郃孳的身体蜿蜒而上,将郃孳全部包裹,郃孳身上的伤才瞬间恢复,还变出一把剑和他们对打。

洛唯已然明白,郃孳手中蓝紫色的剑就是石碑幻化而成的。

她看了看爱慕者们鼻青脸肿,却义愤填膺的正义模样,不由觉得异常讽刺,简直滑稽可笑,这些贵族个个都是表演艺术家,没搭台子让他们唱戏真是可惜了。

为表尊敬,洛唯抽出蕾丝白手套,衤果着双手鼓掌。

夜渐深,宁静的马场只能听到清脆的鼓掌声。

在场所有人都不明所以,连郃孳也投来疑惑的眼神。

洛唯从包里拿出“地灵”放进去的录音笔,笑道:“我方才捡到一个东西,不如我们都听听看?”

录音笔被打开了。

“爱丽丝最是水性杨花,虚荣且风.骚,要不然怎么会引起家国动**?这种女人,不是你一个不知名的贱民可以靠近的!”

“野心大的女人就该拴在后院,国王和王储想不明白,现在好了,这女人还敢给他们戴绿帽子!”

循环播放了好几遍,洛唯才慢条斯理地关上录音笔。

她勾唇笑道:“西泽尔殿下和昆良殿下最近总过来安慰我,我还有些莫名其妙,我从来没有听过任何有关于我的风言风语,现在我明白了,原来是有人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几人本就青红交加的脸更加青红交加。

洛唯走近几步,低声说:“你们觉得我需要把这些话,播放给他们听吗?”

其中一人头冒冷汗,不解而敬畏地说:“我还从来没见过这种东西,是什么神器吗?”

洛唯眨了眨眼,看向郃孳手中的剑,点点头说:“来自异世界六百年之后的东西,算得上神明的产物。”

石碑的光闪了两下。

洛唯自然注意到了,她能明白这是石碑在回应她的话。于是也懒得再应付这群所谓的爱慕者,妆容精致的脸庞冰冷下来,厉声道:“一群蠢货,都给我滚!不要再让我说第二遍!”

大王欲言又止,想提醒洛唯人设OOC了。

爱慕者们从来没有听过爱丽丝的冷脸狠话,有人还被吓得栽倒在地,又被同伴扶起,略有些狼狈地走开了。

昏暗的夜色里,几乎要辨不清人的面容。

会客厅那边似乎有人发现了马场逃出来的凄楚家伙们,喧闹声传到马场这里。

洛唯盯着石碑,而郃孳盯着洛唯。

许久,郃孳垂首,开口轻声道:“你与我想的不一样。”

洛唯随口回道:“那又如何?”

郃孳微怔,是啊,别人的想法怎样,又如何?重要吗?

可对于他来说,是重要的。毕竟传教士的职责就是改变人们心中的想法,让他们信奉真神。

只是……

如果神明可信,他又怎么会沦落至此呢?

郃孳不由黯然,回想起之前被海盗抢掠财务,上岸来陆地上干体力活还被黑心老板欠工资,到最后差点被抓进鸭店卖身……

“你手上的是神器吗?”郃孳看着录音笔,“是很实用的神器,如果每人都能随身携带,作奸犯科者都会少很多。”

洛唯明知故问:“你手上的是神器吗?不然怎么能一剑就能抵退他们所有人呢?”

郃孳愣了一下,低头看着手里的剑,喃喃道:“我也不知道,它是突然出现在我手中的,而我也突然会了剑法。”

洛唯觑着眼,伸出手:“你能不能把你的剑借我看一下?我答应天一亮就放你自由,还会送你万贯家财。”

郃孳看了看她粉嫩的手掌,却握紧了剑,没有给她。

“什么意思?”洛唯歪了歪头,发坠也跟着垂下来,闪了一下郃孳的眼睛。

“它说它不能跟你走。”郃孳眼神明亮,“它说你在骗我!”

作者有话说:

今天才算搬完家……好累啊(摊成大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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