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正兴看着手中的两千两银票,绷紧了唇线,“就不能再想办法筹一些银子吗?我若是当了临安知府,对你娘家也有很大的好处。”

“你以为我不想吗?我爹只肯出这些银子,我能有什么办法?”元氏一屁股坐在凳子上。

今儿为了这些银子,她跑了一天,说的嘴都要磨出泡来了。

好说歹说,才借来两千两。

秦正兴一时间没说话。

知府大人那边行不通,曹公公那边也行不通,他这两日思来想去想到一个绝对合适的人选。

这个人选就是划分在隔壁连城的贤王爷。

这位贤王爷,他私下听不少人提起过,沉迷酒池肉林,好女色,且贪得无厌最是喜爱金银珠宝。

若是请他其中运作一下,不但能得到准确消息,说不定能直接推举自己上位。

只是想要请动这位王爷,区区几千两银子怕是不行,少说也要一万两起步。

“我再想想吧。”他揉揉眉心。

秦正兴匆匆来到秦正福院子里。

一见到秦正福便急切地说道:“二弟,为兄如今遇到了大麻烦,急需一笔银子。你可一定要帮我。”

秦正福微微皱眉,问道:“大哥,何事如此慌张?到底需要多少银子?”

秦正兴咬咬牙,说道:“我需要一大笔银子去请贤王爷,如今我手中只有四千两,远远不够,你这可还有能拿出来的银子?”

秦正福大吃一惊,“四千两都不够?这是需要多少银子?”

“少说也要一万两。”

秦正福面露为难,“大哥你来得真不巧,我这生意上刚好周转也缺银子,手头上所有的银子都投进去了,实在拿不出多余的银两了。”

秦正兴面色阴沉。

他和二弟一起生活这么多年,早就没有什么可以遮遮掩掩的事情。

心知二弟如此说,那就是真的拿不出银子了。

“算了,我再想想办法。”

秦正兴若有所思,脑海中忽然闪过什么,精神一振,“有了,秦老根刚得了六百两黄金的赏赐,你去帮我找秦老根借些银子来。”

秦耀祖刚被他赶走,八成也就是回家了。

自己实在是拉不下脸去找秦老根。

二弟去的话倒是刚刚好。

秦正福闻言犹豫道:“你打算借多少?”

“你就借口,生意需要周转,把六百两黄金全借过来!”

秦正福一副遭雷劈的样子,“大哥这会不会不太好?”

人家刚得了赏赐就让全吐出来,这搁谁身上谁都不愿意呀。

秦正兴一听,说道:“没有什么不好的,等我当上临安知府,就帮着你把生意扩展到京城去!你还记得我年初跟你说,芜州知府高升去户部的事情吗,我这才知道,原来他就是靠着秦老根那个沤肥方子!这个傻子,白白让人家捡了便宜!”

要是把方子给他,他也就不用到处找关系了,高升妥妥的!

刚知道的时候这简直要把他气死了!

“竟是因为如此?那确实可惜。”秦正福知道大哥已经为升迁的事情头疼很久,听了不由也十分惋惜。

他答应下来:“好吧,大哥,我去试试,但我不敢保证三弟一定会借银子给我们。”

“你尽管去,他若不借再说。”

-

田桂兰从鸡圈抓出一只肥嘟嘟的大公鸡,拎着鸡脚道:“可算是抓住你了,我就听着呢,每天早上就数你叫唤的最欢畅,今儿就把你炖了!”

“娘!”苏梨站在鸡圈外招手。

“阿梨?你不是去庄子那头了吗?咋回来了?”

田桂兰拎着鸡过去。

“娘,我有急事要跟你说。”苏梨本来是去庄子了,可是路上走到一半聚宝盆又对她发起了示警,她不得不再回来一次。

“什么事啊?”田桂兰用绳子把鸡脚绑在一起,丢在地上,不由凝重起来。“你说我听着呢?”

“娘,我昨晚又做梦了。”苏梨斟酌着措辞,“我梦见二伯来咱们家借钱了。”

“啥?”田桂兰一怔,“你二伯他们家做生意,天天穿金戴银的,会跟咱们借钱?”

“对,他说生意遇到麻烦需要银子周转,问咱们家借六百两黄金。”

田桂兰顿时就炸了,“你爹借了没有?”

六百两黄金!

换成银子就是六千两!

他们去秦府的时候,不见给他们好脸色看,也不见同他们关心叙旧,倒是自家得了圣上赏赐,眼巴巴凑上来借黄金!

这秦老根若是敢借,她绝对跟他没完!

苏梨听出娘语气的愤怒,停了一下才说:“爹借了一百两,说还了这些年六弟在秦府读书的恩情。”

田桂兰依然不依不饶,“他是不是傻?这恩情要还也是当着大家的面还给他爹娘!还给秦正福干什么?这个我回头要跟他说道说道!”

“娘,重点不是这些恩情不恩情的问题,而是我做的梦里,二伯借这些银子其实是为了帮大伯贿赂贤王殿下,贤王殿下没有答应,反而还将大伯抓了起来,爹因此受到了牵连,也被下了大狱。”

田桂兰呆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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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正福来到秦家大院。

秦老根正在院子里头给招财梳毛,不由有些意外,“二哥,今日怎么有空过来了?”

秦正福挤出一丝笑容,说道:“说来话长,三弟,我今日来是有一事相求。”

秦老根笑眯眯,脑子里还是老婆子揪着他耳朵的敲打。

“二哥有何事但说无妨。”

秦正福幽幽一叹。

“是这样的,我最近生意遇到了一些麻烦,急需一笔银子,大哥那边向来清贫,没什么银子又要养一府开支,二哥听闻你刚得了六百两黄金的赏赐,能否通融一下借我用用。”

“二哥,不是我不想借你银子,只是这六百两黄金是圣上的赏赐,我暂时不敢随意动用。而且耀祖读书需要银子,家里的炭窑也需要银子扩大,阿梨的铺子太小了,也同我借银子呢,实在是没有多余的银子借给二哥。”

秦老根各种借口信口捏来。

秦正福没想到他拒绝的如此爽快。

“三弟,你就看在兄弟情分上帮二哥一把吧,二哥也是实在没有办法了才会来找你借银子。”

秦老根摇摇头说道:“二哥,不是我不帮,实在是无能为力。你也知道,咱家世代务农,这六百两黄金对我们来说是一笔巨款,想来圣上赏赐这些金子,也是希望我们可以做更多好事造福一方,而不是肆意挥霍,万一怪罪下来如何是好。”

他说完都觉得这些话有点站不住脚。

算了,反正不过是借口而已。

也不知道老婆子为何一定要他拒绝。

秦正福:“……”

“虽然银子不能借给二哥,但是二哥来找我,我还是很开心的,一会儿我让秋泽去割一块肉,给二哥做一顿丰盛的,家里比不上二哥府里的大厨,还请二哥多担待。”

“三弟这是说的哪里的话?我怎么会嫌弃你呢?”秦正福见秦老根态度坚决,只好暂时歇了借银子的心思。

秦老根咧嘴一笑。

借钱这个话题就算过去了。

-

秦正兴听了秦正福的回报,勃然大怒。

他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这个秦老根,真是不识抬举!”

秦正福面不改色劝道:“大哥,你也别生气。三弟说得也有道理,这六百两黄金是圣上的赏赐,他不敢随意动用也是正常的。我们还是再想想其他办法吧。”

秦正兴冷笑一声。

什么意思?

赏给你就是你的了,哪里来的不敢动用?

难不成留着黄金吃灰一辈子?

造福一方还用得着你?

秦正福想了想,“大哥,要不我们去找其他亲戚朋友借借看?或者把家里的一些值钱的东西拿去典当,也许能凑够一些银子。”

秦正兴无奈地点点头,“也只能如此了,赶紧去办吧,一定要尽快筹到银子。”

苏梨得知秦老根拒绝秦正福借银子的请求后,就专心去监督庄子新来的下人做事了。

没想到隔日她正忙着尝试草莓酱馅的凉糕,茯苓匆匆跑来说道:“夫人,不好了,外面来了一群官差,说是要找老爷。”

秦老根就在院子里,听了连忙说道:“官差找我干什么?我又没犯什么事。”

苏梨亦是不解,“爹,你先别慌。我们去看看再说。”

众人来到门口,只见一群官差站在那里。

为首的官差说道:“秦老根何在?我们奉知府大人之命前来拿人,你与秦正兴勾结,企图贿赂贤王爷,你跟我们走一趟吧。”

秦老根一听,瞬间吓得脸色苍白。

“官差大人,草民冤枉啊。我没有与秦正兴勾结,更没有贿赂贤王爷。”

官差说道:“有没有冤枉,等查清楚了再说。带走!”

官差们不由分说地将秦老根带走了。

苏梨和其他人都惊呆了,一时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很快苏梨冷静下来。

秦老根没有借银子给秦正福,还是被带走了,应该是知府大人知道了秦正福曾经来过秦家大院。

没做就是没做,只要调查清楚就好了。

秦耀祖着急道:“四嫂,现在怎么办?爹被官差带走了,我们不能坐视不管啊。”

“是啊四嫂。”秦双双跟着道。

官差来捉人这种事她们从来没有遇见过,不由有些慌了神,最为镇静的苏梨就成了她们的主心骨。

苏梨:“先别慌。我们先去找你四哥商量商量,看看该怎么办,双双你和依依去把娘还有二嫂喊回来。”

田桂兰和柴氏去了镇上不在家。

苏梨和秦耀祖来到炭窑,将事情的经过告诉了秦见深。

秦见深听了,眉头紧锁,“这件事情有些麻烦。如果秦正兴真的贿赂了贤王爷,我们家也可能会受到牵连。”

他沉思片刻,吩咐侯在身边的叶庭:“叶庭,你去打听一下情况,看看秦正兴到底有没有贿赂贤王爷。如果没有,我们就想办法为爹洗脱冤屈。”

“如果有呢?”苏梨问。

秦见深一顿,“如果有,也没关系,我来想办法。”

叶庭立刻去打听消息,苏梨和秦耀祖则回到家中等。

叶庭两个时辰后赶回来,告知事情的真相。

“秦正兴确实试图贿赂贤王爷,但没有成功,为何没成功暂时不明,老爷只是被牵连其中,并没有真正参与贿赂,应当无碍。”

说着他偷偷瞧了秦见深一眼。

秦见深神色淡淡:“还好爹没有真借钱给他们,不然事情就麻烦了。”

田桂兰横眉竖眼,“我就知道那一家子不是什么省心的!他们一来准没好事儿!”

简直糟心死了。

“我听说大狱进去了,不管有罪没罪,都不好出来,我们需要做些什么吗?”苏梨询问。

秦见深望她一眼,道:“什么都不用做。”

苏梨懵了懵。

“什么都不做吗?不需要拿银子去狱中打点一下?”

好让爹住的舒服点?

“是啊老四,要不咱们做点好吃的,拿一些用的东西,塞些银子托人送进大狱里,你爹也一把老骨头了,怕是受不住这些。”田桂兰担忧道。

秦见深就重复了两个字,“不必。”

众人茫然。

秦见深说完就回房间了,叶庭紧跟着他。

“娘,那咱还需要准备些吃的给爹送去吗?”崔氏疑惑。

田桂兰也纳闷着呢。

“先听老四的吧,说不定你爹很快就回了。”她扯了扯嘴角,颇有安慰自己的意思。

叶庭跟上秦见深,进了屋子便开口问:“四爷,要不要我出面找人将人放出来?”

“我写一封信,你寻个面生的人送到府衙,交给孙知府。”

秦见深说着坐到书案前,拿出信纸,提笔在上面书写,不过片刻功夫,洋洋洒洒写了一整张纸。

晾干墨后,见还没有盖章,忽然陷入沉思。

好久没用自己的章了。

他的章,放在哪儿了?

这时苏梨进来了。

她侧头看秦见深与叶庭站在书案前,没有上前打扰。

男人却突然问:“阿梨,我有一枚印章,是不是收在你那里?”

苏梨歪头想了想,微微睁大眼睛。

“对,是有一枚印章,白色的。”

她没有立刻去拿,而是眨眨眼,状似不解。

“夫君,你都从来没有跟我说过那个印章是干什么的呢?”

秦见深轻笑,漫不经心道:“你先给我拿来,我就告诉你。”

苏梨弯弯眉毛,从上了锁的小箱子里取出用木盒封存好的印章。

“在这儿。”

秦见深拿了印章,印在信纸末端,折好塞进信封给叶庭。

转头再看一脸好奇的小姑娘,轻轻刮了她鼻子一下。

“这个印章是干什么的很简单,当然是……”

“盖章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