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见深的猜测是对的。

等不到晚上,几个儿子全都回到家秦老根就迫不及待宣布此事。

最抗拒的就是大房。

秦见江第一个不同意。

“爹,为什么我们要走?这里可是咱们老秦家的根啊。我们走了,咱们的地怎么办?难道不要了吗?那可是二十多亩地呀,要是没出灾民这回事,光卖银子就能卖四十多两。”

“那也没办法。”秦老根摊开掌心,吹胡子瞪眼,“你以为我乐意走吗?灾民就在外面虎视眈眈,里正和二叔家都要走,我已经想好了,咱们先去芜州城住一段时日,也不用买宅子就租几间屋子,等回头灾民这事过去了,再搬回来。”

“可是万一旱灾一直不过去,灾民一直不肯走,难道咱们一直就不回来了吗?芜州城吃喝花销那么高,咱们家人口又多,岂能消受得起?”王氏扶着肚子,一脸忧心。

“春月明年年初就要出嫁了,夫家在清水镇上,到时候万一找不见咱们也不方便。”

秦老根掀了掀眼皮,“你俩的意思是让咱们一家子就在这呆着?等灾民过来抢。”

秦见江呆了呆。

“爹,我可没这么说。”他苦恼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我们突然搬去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该以何为生?您想过没有?”

秦老根沉默下去。

“我也不知道,但是该搬还是要搬。咱家能烧炭,搬到哪儿去都饿不死,家里银子足够咱们支撑一段时间,这个事就这么决定了,你们都回屋收拾收拾东西,把该带的都带上,粮食全部装上驴车,地窖里的番薯别忘了。”

说完秦老根又看向秦见深,“老二老四,你俩赶着驴车带你们娘去芜州走一趟,先去把住的地方租好,一切妥当了,咱们这两天就搬过去,家里东西多,一趟怕是搬不完,需要多搬几趟。”

秦见湖应声。

“趁着这两日时间,有想去道别的人赶快去道别,错过了,下次见面就不知是什么时候了。”秦老根交代众人。

家里人多,涉及的人也多。

什么亲戚朋友一大堆,光道别就要费些功夫。

一时间人心惶惶,收拾东西的收拾东西,出门的出门。

苏梨想跟赵含桃见一面,人还没来得及去,赵含桃先来了。

天气寒冷,刺骨的冷风嗖嗖直往身上刮。

苏梨拉着人进了屋子。暖炉还烧着。

赵含桃冻得发抖的手一进屋立时就温暖了,层层暖意透过衣裳渗进身体。

她忍不住松了一口气,“真暖和啊,你这屋里的炉子真不错。没有烟不说,烧着还这样暖。”

“夫君让泥瓦匠打的。”苏梨心思完全不在这上面,一边倒着热茶水一边问:“我听说杨家要往南走,你知道要去什么地方吗?留一个地址,咱们日后也好来往。”

她不舍归不舍,也没有其他办法。

女子嫁出去便是夫家的人,夫家往哪里走她便要往哪里去,做不了半点自己的主。

“这我也不知,只说走一步算一步,寻到没有灾民的地方安稳下来。”

赵含桃忍不住吐槽:“说的简单没有灾民,可这灾民都是往南走的,找不到吃的可不一直往南逃命,这要走到什么时候,走着走着自己不就也成灾民了吗?”

他们在前面赶路,灾民在后面赶他们,何时是个头儿?

提起这些事情,她就心烦。

赵含桃摆摆手,“别说我了,你们家如何打算?”

“爹说要搬到芜州城暂住一段时日,等灾民离开再回来。”

“去芜州城?”赵含桃睁大眼,惊叫:“可是我听说……”

“听说什么?”苏梨察觉她神色有异,忙问。

“我方才来时路上听村里人说芜州城门关了呀。”

“什么?!”苏梨大吃一惊,“可知真假?”

“那人和你们家打的一样主意,想去芜州躲避灾难,去了发现芜州城门已经关了,府县也只许出不许进,就今儿上午的事儿,城外已经聚集了好些灾民叫苦连天,依我之见短时间不会允许百姓进城的。”

“坏了,可是我婆婆和二哥夫君已经出发去芜州了。”

“你也不用着急,他们看见芜州城闭门不开,肯定就会回来的。”

苏梨一瞬间心乱如麻。

芜州城门关了,那他们一家该何去何从?

苏梨定定心神,拉着赵含桃的手讲:“这样好了,我知道芜州城有护国寺,寺中主持颇有慈善之心,来日若是你安定下来,可以找人写信寄到护国寺去,我会想办法托人取信。”

“那就这样说好了,一言为定,你可千万不能把我忘了。”赵含桃正犯愁想个什么法子,闻言不由面露喜色。

“放心好了,我忘谁也不能忘了你呀。”苏梨笑着安慰。

两人又叙旧叙了好久。

平日同在一村,没有特别要多说的,如今分开,倒是依依不舍话像说不完。

将赵含桃送走,苏梨匆忙找到秦老根将芜州城闭门之事告知他。

“城门关了……”秦老根心里一咯噔,仿佛落空了一块无止境下沉。

这个时候关门对他们非常不利。

如果他们不能搬到芜州城,就只能随村里大多人往南迁。

往南迁说白了,其实与灾民无异,都是逃难的。

秦老根知道云州方向就在南边,心思浮动。

秦二叔公的话还是在他心里留下了深刻印象。

爹娘偏心大哥二哥,他怎会不知?

独留他守十几年祖宅祖田,谁家遭受这种不公平待遇都会意难平。

苏梨不知他心中所想,沉思以自己和沈灵雀或者知府夫人的交情,有没有可能求得一个秦家进城机会。

“爹,我在府县卖凉糕时认识了县令大人的千金,我可以去同县令大人求求情,看是否能求到一个进城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