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奶奶就慢慢听着,乐的直笑。

谁不喜欢听别人夸奖自家孩子呢。

田桂兰娓娓道完,回味了下这开场话,眉毛一挑。

怎么想怎么像牵线搭桥。

她不着痕迹望向苏梨。

苏梨还没给她暗示,姚奶奶就一拍膝盖。

“这潜川啊,人模样不算差,有一把使不完的力气,砍柴虽然赚不得大钱,却也吃喝不愁,这些年下来,攒了一点银钱,就是人吧,性格闷了些,不擅长说话,也不懂什么哄小姑娘的甜言蜜语,什么事儿都爱憋在心里。”

她念叨着,枯瘦的手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水。

说到这,苏梨已经明白的八九不离十。

姚奶奶就是冲秦双双来的。

田桂兰亦是心跟明镜儿似的。

“姚婶子的意思是……”

“孩子渐渐大了,到该议亲的年纪,我有意为他定一门亲,只是他自幼父母双亡,家中只余破屋三间,没有好姑娘愿意嫁过来。”姚奶奶喜色褪去,便成满面伤感。

“我本打算实在不行,就看看那些苛待女儿的人家,多出些彩礼钱,不求处处都好,只求能过的下日子,还未寻觅,七夕到了。我听说芜州有庙会,催他去看一看拜一拜菩萨,求一段姻缘。”

苏梨直起身子。

原来姚潜川也去了芜州的庙会,没听家里有人说遇见他啊。

她忍不住思维发散。

难道姚潜川在庙会看到秦双双,喜欢上了?

根本说不通。

两家相邻而居十余年,姚潜川和秦双双也算从小一起长大,总不能千千万万的日夜没喜欢上,偏偏在庙会上钟情了?

就离谱。

正如苏梨所想,姚奶奶道:“幸运的是,潜川从庙会回来,人就变了,比以前多了几分活气儿,我问了才知,是有喜欢的姑娘了。”

“您说的姑娘,是双双吧。”田桂兰迟疑问。

“不错,就是双双。”姚奶奶颔首。

田桂兰就犯愁了,一时踌躇不定。

“这……”

姚家的境况,确实不比村里父母皆在的人家,以后有孕生子,姚潜川在外干活,送不能指望一把年纪的老人伺候月子照顾孩子,里里外外都是活儿啊。

她倒是可以帮扶一时,却不能帮一辈子,成了亲谁家不是关起门来过日子?

少了婆母磋磨固然好,难的还在后头。

双双那性子,也不一定看得上姚潜川。

见田桂兰沉默,姚奶奶有点着急了。

“侄媳啊,我知道你的顾虑,你放心,如果双双也有这个意思,我就跟潜川商量,把家里的破屋推倒重盖,盖几间新房给他俩住,我已经老了,双双过门就直接掌家,没有公公婆婆挑剔,也没有妯娌相互排挤,日子绝对清闲,委屈不了她。”

着急归着急,姚奶奶也清楚急不得,家里这情况,秦家不愿意也是理所当然的。

不管结果如何,两家还是邻居。

“姚奶奶您别急,娘不是不通情达理的人,这件事关系到双双,还是要问双双的意思,娘您说对不对?”苏梨安抚着。

“对。”田桂兰叹息一声,“您也知道我家双双,做饭一般,平日就喜欢出门和那些小姐妹谈谈镇上新来的绢花,府县时兴的缎子,我看她心思不在这上头。”

聊这几句的功夫,出去看热闹的人都回来了,苏梨往外看了眼,还是不见秦双双,秦依依倒是回来了。

她把秦依依唤进来,“依依,你姐姐呢?”

“方才回来,二堂叔家的堂姐把我姐喊走了,说要去镇上玩。”秦依依小心瞄了眼姚奶奶,回答道。

“看来今儿我是见不着人了。”姚奶奶略有失望,又等片刻,才道:“也罢,这种事情小姑娘怕是也不好意思,就劳烦侄媳帮忙问一问,若双双不愿,我就趁早绝了潜川的心思。”

“如此甚好。”田桂兰答应着,将姚奶奶送回隔壁。

苏梨才给招财梳了一半儿毛,见状便继续梳。

“四嫂,姚奶奶是来干什么的?”秦依依八卦问。

苏梨将知道的告诉她。

秦依依大吃一惊。

“这么巧!我姐天天对着桃花簪子睹物思人,不就是一个在庙会认识的白衣公子?姚大哥那日竟也在?!”

这话给回来的田桂兰听个正着,和善的圆脸严肃下来。

“你姐还记着那个帮了她的公子?”

秦依依挠挠脑袋,“记得啊,她可爱惜那支桃花簪了,每天都拿着看。”

苏梨也很意外。

毕竟带着面具没见正脸,她以为很快就会忘记的,秦双双居然惦记这么久,都三个月了。

“等你姐回来让她来找我,我跟她谈谈,这么想着个男人成什么样子。”田桂兰恨铁不成钢。

“娘。”苏梨搬来板凳,拉她坐下,“毕竟戴着面具没见到人,当时印象再深刻又能怎样,早晚会被时间洪流冲淡,您去找双双,反而会招她嫌。”

田桂兰思索也是。

叹了口气,“双双这孩子向来有自己的小心思,不像旁的姑娘逆来顺受,媒婆说给谁就嫁谁,她早早告诉我,要选个自己喜欢的。”

现在可好,她喜欢的不知道人搁哪儿呢。

“反正还有时间,娘不如顺着她挑?”苏梨帮秦双双说话。

当下年代,女子能有嫁给喜欢的人着实不易,她也希望秦双双日后有个好归宿,幸福美满。

“就怕她选来选去,过了议亲的年纪。”田桂兰那个愁啊,“先前老四的一个战友也喜欢双双,小伙儿人不错,也被她一口回绝了。”

“恩?”这是苏梨不知道的事儿,“夫君的战友?”

“就是送老四回来的五个,千里迢迢不容易,我留他们住过一阵子,他们又是给老四请大夫,又是贴银子,前前后后帮家里不少忙,听说老四醒不过来也没死心,有个叫叶庭的,守了老四整整两个月,后来他们知道北边闹灾,买了些粮食,去北面行商了。临走前,他们保证至多三个月,一定会回来。”

苏梨:“……”

往灾民堆里扎,还是卖粮?

和现今杏花村去白州的粮队有什么区别?

“那他们回来过吗?”她赶紧问。

“没有。”田桂兰摇摇头,“只是战友而已,他们一路拼命把老四送回来足以让秦家感恩戴德,更不提又守了老四俩月,离开是注定的,各自有各自生活,怎能强求。”

苏梨默然半晌,“娘说的是。”

秦双双在外玩了一日,和秦见湖秦见溪一同回来的。

刚坐下水还没喝上,就被田桂兰叫去屋子里。

苏梨把饭菜摆上桌,再过来时田桂兰把姚奶奶白日送的一篮鸡蛋拎过来。

“阿梨,鸡蛋你给姚家送回去。”

“是不是双双……”苏梨话语未尽。

田桂兰黑着脸点头,也不知秦双双说了什么让她生气的话,抬手捏捏眉心。

“总之,姚家这事儿你去回绝了吧,含蓄一点,多少留些面子,别让姚家下不来台。”她叮嘱道。

这事儿没传开,除了她和阿梨,就依依知道。

不传开,对两家人都好。

“娘放心,我晓得。”

苏梨带着鸡蛋敲响姚家院门。

姚潜川还没回,家里只有姚奶奶。

姚奶奶看见熟悉的篮子和野鸡蛋,心中一跳,有不太好的预感。

果然,苏梨微微笑着。

“姚奶奶,娘吩咐我将鸡蛋给您送回来,还让我捎一句话。”

“什么话?”姚奶奶喉咙干涩。

“襄王有梦,神女无心,请姚大哥另寻良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