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蘅看着好像不大聪明的庄头,问道:“认字吧?”

“认的两三千字。”

虽然大梁文治比较成功,但文盲还是很多,宦官大多出自贫苦人家,受教育的机会不多,能认识两三千字,其实也算不错了。

“既然认字,你自己看吧。”

杜蘅将手里的圣旨递了过去。

幸亏把圣旨带在身上,否则还没法证明身份了。

庄头双手接过,展开一看,吃了一惊:“三品大员?”

吓的差点就给杜蘅跪下,忙道:“不知上官驾临,有失远迎,恕罪恕罪!”尼玛,你一个礼部侍郎,这么低调干嘛?

连个随从都不带,谁知道你是大官啊?

“行了,我地呢,哪一块是我的?”

“这个……奴婢没接到旨意啊,也没接到任何文书。”庄头抹了抹额头的汗水。

杜蘅皱了皱眉,萧瑟怎么办事的?

圣旨上赏了那么多金银珠宝,都不兑现,现在连五百亩田地都不给吗?

还是说底下办事的人,故意为难他,没给皇庄打过招呼?

“你们这儿最好的田地是哪一块?”

“西边那一块。”

“亩产多少?”

“都在二石以上。”

“那就把西边划五百亩给我。”

庄头直接就给杜蘅跪下:“侍郎,并非奴婢有意为难,我真的没有收到任何消息啊。”

“紧张什么?田地我还能带着跑啊?等我回去禀明一下陛下,地你们先帮我种着。”

“是。”

“还有,不要为难这位姑娘。”杜蘅指了指花间道。

庄头忙道:“不敢。”

杜蘅转身骑马而去。

没有直接进宫去见萧瑟,而是去了一趟花神使司。

先去见了花神使司的副使花姑。

花姑急忙还礼:“杜侍郎不必多礼,你现在是正三品的官员,官阶还比我高半级。”

“但在花神使司,始终你是我的上司。”

花姑微微一笑,说道:“说起来,我还没恭喜杜侍郎呢。”

“倒也不必客气,有件事需要跟你说声抱歉,把许安调到了我们桃花使院。”

“不是调,是兼任。”

杜蘅愣了一下:“兼任?”

“是,陛下的旨意是这么说的,不过他在哪里都是为陛下效忠,都一样的。”花姑缓缓道来。

许安本来是提司,花姑手下的十二提司之一,每个提司负责的事情不同,也就是说,提司的权力是被分化的。

这是由于以前的提司权力太大导致的,为了防止不必要的麻烦,十二提司负责的事各有不同。

许安主要负责的是监察,偶尔花姑会派他协助断狱,或者传递消息。

这次兼任杜蘅的副手,仅比提司升了半级而已,不过既然是兼任,权力自然得到了一部分的扩充,比其他的提司都要强。

杜蘅前去提司院找到了许安。

许安作揖:“恭喜杜侍郎。”

“都是自家兄弟,不必对我客气。”

许安请了杜蘅坐下,问道:“准备什么时候搬到新的官邸?”

“赵管家在看日子呢。”杜蘅拿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

“听说你把封家的小姐赶走了?”

“这你也知道?”

“都传开了,岂能不知?”

许安的传开了,显然和常人的传开了不一样。

他是搞特务出身,金陵城里无数耳目,尚未造成舆情之前,他就比常人早一步知道了消息。

“封常在和封若颜现在住在有间客栈之中,我的人在盯着他们。”

“有什么问题吗?”

“温君实的女儿温婉,找过他们。”

杜蘅回想起来,说道:“这人我见过。什么底细?”

许安起身来到一个铜铸的柜子前面,柜子无数的抽屉,抽屉上面贴着各人的姓名,而且上了锁。

他找到了温婉的抽屉,抽屉上有一个转轮的密码锁,密码锁暗藏机关,每个转轮都刻上了文字,但那些文字毫不相关,既不是甲乙丙丁,也不能组成一句诗词。

所以想要把每个抽屉的密码记下来,很难。

他转了转密码锁的转轮,打开抽屉,从里面取出了一份卷宗,交给杜蘅。

“我去,连温婉都调查了,你到底调查了几多人?”

“温君实是旧党的党魁,他包括他的亲朋好友,肯定需要调查。”

杜蘅想想也是,虽然现在萧瑟羽翼未丰,轻易不会对这群人动手,但资料总是要先掌握的。

没准某一天就能用得上。

杜蘅展开卷宗,上面还有温婉画像,年方十八,与越国公的嫡长子订了婚约。

越国公的府邸,就是以前杜家的上将军府。

“卷宗上说,温婉心怡府上一个下人,这事你们也知道?”

“那个下人是自己人,我们安插在温家的。”

真是无孔不入啊,杜蘅有些担忧的说:“我家那十二个花奴,不会也是来监视我的吧?”

许安低头端起茶杯,战略性的喝水。

“草,真的是监视我的啊?”

“不然我怎么知道你把封小姐赶走的?”

“所以外面根本没有传开?”

“小范围的传开了。”

“不是,许七安,我拿你当兄弟,你竟然监视我,这就有点过分了吧?”

许安指了指上头,意思很明了。

就是上面的意思。

怪不得萧瑟知道他挣了多少钱,敢情一开始就在他家里埋了眼线。

“据温家的线人回报,温君实和孙元谋相互合谋,想要叫你身败名裂,估计会拿你和封若颜的婚约大做文章。”

“这一点我也早就猜到了,孙元谋在我家里吃了亏,他一定会有所行动。对了,此人的履历跟我说说。”

“他曾是封玄夜的学生,元和六年的进士,但仕途一直不温不火,直到遇见了温君实,短短七八年时间,做到了九江郡守。”

“所以他是效忠温君实的旧党中人?”

“这个不好说,王介甫实行青苗法,旧党中人反对声一片,他却带头将青苗法在九江推行了下去,王介甫似乎对他也很赞赏,此人在九江也确实做出了一些政绩,因此陛下这次召他回京,是想了解一下青苗法在九江实施的情况。”

“这么说来,这孙子是两面派?”杜蘅皱了皱眉。

许安若有所思:“我也是这么猜想的,但他带头推行青苗法,温君实不可能不知道,为何却与他来往这么亲密?”

“官场很复杂的,有些真相不能单从表面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