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已是三月初,会试将近,侯府上下都在为薛贤齐打点考试的东西。

谢见微忙着准备平安如意忌日的事,无暇顾及薛贤齐,东西都是孙氏在整理。

她对薛贤齐抱着莫大的希望,苦口婆心道:

“齐哥儿,你一定要争气!给祖母考个贡士出来!知道吗?”

薛贤齐心不在焉地点点头,起身道:“祖母,我看书去了。”

“诶!齐哥儿!”

孙氏没能喊住薛贤齐,看着他的背影担忧地说:“吴妈妈,你觉不觉得齐哥儿这两日总是心不在焉的?”

“兴许是会试将近,齐哥儿的压力太大了。”

“胡说!齐哥儿在读书上从来就没压力一说!他生来就是会读书的,何况这小小的会试而已!”

“老奴该死!老奴该死!”

吴妈妈狠狠给了自己两个嘴巴,孙氏才消气。

可也没了整理东西的心思,就着炕沿坐了下来。

孙氏嘴上那么说,心里还是忐忑的,毕竟天下多少读书人,折在乡试、会试之上,多少人考了一辈子才摸到乡试的边。

薛贤齐这两日浑浑噩噩的,若是因此会试落榜,那可完了!

她看了眼吴妈妈,“你回一趟孙家,就说我有事找大哥,请他速来一趟。”

半个时辰后,孙氏热情地迎了大哥进门,殷勤奉上茶水。

孙万昌推开茶水不耐烦地问道:“你找我来何事,直接说吧。”

孙家重男轻女,孙氏从小就被灌输要万事为了孙家着想,要敬重父兄,故而对家中人都习惯性地放低姿态。

她小声说道:“哥哥,会试将近,你是在礼部做事的。齐哥儿马上就去考会试了,你看……”

孙万昌猛地抬头,“你是要我给你透题?”

“……”

“够了!别说我不知道考题是什么,即便我知道,你可知透题是个什么罪名?”

孙万昌气得牙齿打颤,指着孙氏骂道:“愚蠢妇人,我就知道你找我来不是什么好事!我告诉你,你再不要起这种心思!否则天王老子都救不了你家薛贤齐!”

孙万昌愤愤起身拂袖而去!

很快,这消息就传到了谢见微这里,谢见微挑了挑眉,问道:“人待了多久?”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走了。”

谢见微若有所思地转动着眼珠,淡淡道:“知道了,出去吧。”

等人离开,毓秀才小声说:“这个关头请礼部的人来,太太不会是……”

谢见微讽笑了声,示意毓秀近前,耳语了两句。

毓秀会意,点了点头应道:“奴婢明日就去办。”

夜里,孙氏辗转反侧,随着会试逼近,越发焦虑。

不停地想,万一薛贤齐落榜了怎么办?

她这段时间接待了不少上门攀关系的官员夫人,夸下了海口,她家齐哥儿一定会杏榜提名,这若是落榜了,她的老脸往哪儿搁。

想到这儿,孙氏睡不着了,翻身坐起,喊了吴妈妈进来。

“明儿,你跟我去一趟翰林街。”

孙氏牙关紧咬,她年年都听人说,有举子贡生,是在黑市里买了考题才考上的。

无风不起浪,若真有这样的好机会,她家齐哥儿凭什么不能也买?

翌日,孙氏便乔装打扮了一番,来到翰林街上。

她一个深闺妇人,哪里知道什么黑市,只能没头苍蝇一般在街上乱转,想着瞎猫碰上死耗子。

忽然,她被街边上的一个男人叫住了,那人打量了她半晌,轻声说:

“夫人,我这儿有好玩意儿,可要看看用不用得上?”

吴妈妈护着孙氏往后退,孙氏看他打扮得体面,眼珠转了转。

“什么好东西?”

“嗐,在这儿翰林街上的,您说什么好东西。”

那人笑容微妙,点到即止,孙氏心跳得厉害,哑声道:“我怎么知道你卖的是不是真的。”

“夫人,这儿不好说话,您跟我去那头巷子里,我再和您细说。您看如何?”

光天化日,孙氏也不怕他耍花招,提步跟了上去。

到了巷子里,确认前后无人,那人才道:“我看夫人气质不凡,定是大户人家出身。会试在即,您在这儿来来回回转悠,却不买笔墨纸砚什么的,那想要的就只有能让您家公子杏榜提名的东西了。”

孙氏挺直了胸脯,“那你真有这种东西?”

“不瞒夫人,我已经在翰林街卖了不少年了,三年前杏榜上的会元,就是在我这儿买了考题才考上的。”

吴妈妈:“你红口白牙一句话,换我也会编。”

“哦,既然您不信,那就算了。”

那人竟也不纠缠,摆摆手扬长而去。

孙氏犹豫极了,这个人拿不出什么证据来,可这个态度,又不像是急于挣钱的骗子。

孙氏在巷子口探出头,见那人又回到最开始的地方,也不见他主动拦客人。

片刻后,有个书生走到他跟前,不知说了什么,二人到一边去,半晌才出来。

书生胸前鼓鼓囊囊,像是塞了什么东西。

孙氏想了半天,把心一横,追着那人上去。

“再聊一聊吧?”

他看了孙氏两眼,笑着和她到了一边。

“夫人想明白了?”

“你这卖多少银子?”

“不多不少,五……五百两。”

“这么贵!”

孙氏惊呼,皱巴着脸死命揪着帕子。

那人摸了摸鼻尖,他当然不可能每个人都开这个价,其实他自己也没想到,能骗到孙氏这样出身的人。

他本来只想捞一捞那些急于出头的穷书生。

开个十两二十两的也就算了。

他摆摆手,“您不乐意就算了。您可想好了,五百两,看似贵,但您公子若是中了贡生,再最次也是个进士,那可是一步登天啊……”

孙氏咬了咬牙,“我、我没带那么多银子。”

“夫人,会试马上开始了,我这就最后一天了。最后一份,您再想要也没有了。正好,前头有个钱庄,您要是现在能取出银票来,我就给您留着,再给您打个折,四百九十两。”

孙氏一咬牙,“……好!你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