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阳侯和薛蟾被血淋淋地抬回侯府,薛老太太只看了一眼便晕了过去。

孙氏扑在二人身前哭得死去活来。

谢见微是最冷静的那个,她吩咐管事:

“去叫府医来,先给侯爷和二爷将血止住。你们,将侯爷二爷抬回房里,记得要小心些。”

等人被抬走了,她才问随侍:“皇上是如何处置的此事?”

“小的在宫外,听说七皇子被从礼部革职,慎王爷罚跪先帝灵前,还要缴纳上这些年欠国库的所有银子。至于旁的官员,官降一级,廷杖二十,在府上反省思过。吏部还要把此事记档。”

吏部记档这事情不好解决,今年广阳侯和薛蟾若是不能做出什么政绩,年末的考核再拿个丙等,官职就会一降再降,还有可能外派到州府去。

孙氏听到后哀嚎了一声,翻着白眼就往婆子怀里倒,不断深呼吸。

偏偏这时,侯府外传来一阵吹吹打打的动静,一行穿官服的人,抬着一个匾额经过。

孙氏气急败坏地追出去,大喝道:“到底是什么居心!侯爷二爷伤得这么重!还在侯府前头吹唢呐!都给我赶走!”

小厮上前查看情况,回来说道:

“太太,是、是宫里的人给谢府送‘慈善人家’的牌匾呢。”

孙氏瞪圆了眼睛,心上仿佛有无数根针插着,她大口喘着气,腰渐渐弯下,忽然一口没喘上来,呃一声晕在了婆子的怀里。

赈灾银子的事情沸沸扬扬地闹了半个多月,直到下州府的队伍出发,这件事才渐渐平息。

皇帝将赈灾的事交给了大皇子瑞郡王去办,并委派钦差大臣跟随,在民间掀起一小波风浪。

许多百姓不满皇帝让太子赋闲在家。

经过功德碑一事,太子的声誉在民间水涨船高,但也正因为如此,皇帝才心生忌惮,生怕他赈灾一事办好了,会出现天下百姓只知太子傅平野,却不知真皇帝这种情况。

日子一天天过去,谢见微挑了个黄道吉日,在侯府给马文谦和薛又宁办了婚事。

说是婚事,其实不过是关起府门,拜了个天地而已。

嫁衣是薛又宁自己亲手绣的,她举着团扇,面上还有新嫁娘的娇羞,相比较之下马文谦的模样就很僵硬。

谢见微和薛蟾身着红底黑纹的吉服,坐在高堂上。

礼官唱三拜,二人拜完,虚礼就算是成了。

谢见微道:“喜宴我就不吃了,你们两个记得明日一道去衙门上个户籍,不要去迟了。”

“是,母亲。”

二人不约而同的说道。

薛蟾屁股上的伤势刚能勉强坐下,见谢见微起身,他也忙不迭地站了起来。

薛又宁拦住了他,“父亲,您也不留下来吃宁儿的喜宴吗?”

“不了,你们招待其他人去吧。”

说罢,薛蟾便追着谢见微出了屋。

“晏晏!等等我!”

薛蟾被随侍搀着,好不容易才在廊下将谢见微截住。

谢见微:“二爷有事?”

薛蟾目光晦涩地看着她,“晏晏,你这些日子里对我好冷淡,为什么?”

为什么,还能为了什么!

平安如意的忌日马上就要到了……

谢见微这些日子只要闭上眼睛,都会梦到孩子在找她,在哭,甚至在问爹爹为什么要杀他们。

谢见微每每从梦中惊醒,都恨不得提刀把薛蟾砍个稀巴烂。

她敛下眸,遮掩失态,嗓音清冷:“二爷有话直说吧。”

薛蟾深吸了一口气,道:“会试后正好是咱们每三年回乡祭祖的日子,晏晏你没忘吧?这次回去要给齐哥儿去求一求,希望齐哥儿能高中状元。”

“我不去了。”

薛蟾笑意一僵,眉头皱了起来,“为什么?”

“我要留在府上,陪着平安如意。”

薛蟾眉头紧皱,“给平安如意上柱香烧些东西,只要一天便好了,不影响咱们回乡祭祖。”

“我身子弱,不想再来回这么远的奔波。”

薛蟾耐着性子劝道:“晏晏,咱们回去以后,正好可以到附近的送子娘娘庙里拜一拜。我听说这三年,那座庙翻新后不少人去拜,特别灵验,已经是远近闻名了。”

他近前一步,想牵起谢见微的手,声音蛊惑:

“晏晏,不想和我再有个孩子吗?”

“岳母说了,你的身子半年就能调理好,说不定现在已经可以……”

谢见微倏地抬眸,看着薛蟾的眼睛,一字一顿坚定道:

“我、不、想。我这辈子只有平安如意两个孩子。”

薛蟾如同被狠狠打了一巴掌,面色铁青,忍不住低吼:

“谢见微!难不成你真打算抱着两个牌位活一辈子吗!”

“你别忘了你是我的夫人!你有义务给我延续香火!”

薛蟾怒火中烧,嫉妒的整颗心都在扭曲。

只有那两个孩子,谢见微是他的妻子,却不想和他有孩子!只想要跟别人生的两个野种!

岂有此理!!

谢见微冷漠地看着他,“不管你说什么,祭祖我都不会去,我要给平安如意重新打理坟茔,没空去办其他事。”

薛蟾眼里的血色一敛,眯了眯眸,浑身肌肉都绷紧了,隐隐有些紧张。

“打理坟茔?怎么打理?你可不要打扰了孩子们的清静。”

谢见微懒得和他说话,转身离开了。

薛蟾咬着牙,不知想到什么,扶着额闭眸站了许久。

“二爷?二爷?”

管事小心翼翼地唤他,薛蟾突然直起身道:“扶我去隐姨娘的住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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