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世荣虽是个嚣张跋扈不讲道理的,却也是个直来直去的直肠子,最是听不来这些个酸腐文人的弯弯绕绕。
闻言不但没有听出沈承业话里的意思,反倒一副少自作多情的表情白了沈承业一眼后,有些嗤之以鼻的说道:“本世子寻你做什么,自然是来看望你家大小姐的了。今日你家大小姐在勇毅侯府落水,是本世子将她救上来的,瞧着她呛了水一直昏迷不醒,本世子有些担心,所以来看看。”
饶是沈承业这样自诩文雅的人也忍不住的暗骂了一句:白痴。
又见他如此轻飘飘的将今日救了沈德华之事随意挂在嘴边,当即也沉了脸色。
“世子说笑了,若是想要拜访府内女眷,自当是由令堂出面,先写了拜帖送来,由我家老夫人或是大夫人瞧了觉得可以见,再选好日子由令堂陪同过府,世子自然就可以见到了。现在......恕下官不能远送了。”
陈世荣已经认定沈家会将沈德华嫁给他,所以在他心里觉得他只不过是关心一下自己未过门的妻子,没什么不妥的。
不想被沈承业一再阻拦,现在更是直接赶起了人,本就已经压制不住的不快转化成怒意,噌的一下站起身来就要发作。
恰在此时有小厮从外面大声喊着“不好了不好了”跑了进来,然后噗通一声跪在厅上,嘴里大声的说道:“二老爷不好了,世子爷的马跑了!”
“什么!?”陈世荣不可置信的质问,虽是质问,但人已经抬步朝着外面走去。
要说陈世荣此人有稍微拿得出手的爱好,那大概就是爱马了吧。
沈承业看着快步而去的陈世荣有一瞬的没反应过来,直到不知道什么时候出去的黄嬷嬷进来,在沈承业疑惑的目光里微微点头。
沈承业这才了然的失声轻笑,然后命人将正门落锁,自顾自的回了后院继续看书。
沈德宁一回到品轩阁,就见张嬷嬷领着菊薇和秋棠站在西苑门口迎接。
待进到屋里,菊薇和秋棠立时捧了铜盆、手帕进来伺候她净手,低眉顺眼,很是恭顺。
见她们转变进步如此迅速,沈德宁心下颇为满意,便着实褒奖了两人几句,还让红枝赏了一人一袋金瓜子。
菊薇和秋棠受宠若惊,喜出望外的道着谢,张嬷嬷又趁机提点了几句,随后打发了两人出去。
沈德宁又叫了热水,洗了个澡。
净房里,温暖舒适的热水**漾,浑身疲累被洗净,沈德宁顿觉身上松快不少,这才起身打发了红枝和红筝下去休息,带着张嬷嬷去坤安堂里给老夫人问安报道。
坤安堂里,老夫人一早就得到了沈德宁回来的消息,知道她还没有吃晚饭,连忙吩咐厨房给做了几个沈德宁爱吃的清爽小菜。
等沈德宁到时,一应菜色都已上桌,香气四溢。
她这才发觉自己还未吃饭,顿觉饥肠辘辘,食指大动。
老夫人端一杯参茶陪同,沈德宁一边小口扒饭,一边暗暗注意老夫人的神情。
见她似乎没有特别烦心,只是眉头微微蹙起,有些不悦的样子。
食不言,沈德宁规矩的吃过饭,漱了口,捧了黄嬷嬷递来的清茶。
氤氲的热茶气雾弥漫里老夫人悠悠开口:“这件事你怎么看?”
方才黄嬷嬷回来说陈世子已经离开了,沈德宁自然也听到了。也不装傻,思考了一下回答道:“孙女觉得陈世子并非良人......这昌勤伯府也沾染不得。”
说完抬头看了一眼老夫人,见她面色不虞,又补充道:“孙女今日在侯府听那石家小姐与人议论,说这昌勤伯府打算送大小姐陈芫婉进恒王府......”
老夫人心里一跳,挑了眉朝沈德宁看来,面色沉静。
沈德宁就又解释道:“这石家小姐是昌勤伯府夫人的娘家侄女,孙女想她说的话还是有几分可信的。大姐姐又一向同陈大小姐交好,怎的就因为几句话下这样的狠手,又恰好陈世子路过......孙女听说那陈世子下水救人的时候半分犹豫都没有,他那样的人,可不是什么热血好善之人。”
老夫人微阖的眼睛忽然睁开“你的意思是......?”
沈德宁似有犹豫,略思量了下又说道:“孙女今日还听说,有消息说恒王殿下于孙女有意。”
老夫人闻言目光深邃,想起几个月前沈德宁在静心禅寺偶遇恒王之事,今晚那陈世荣又如此不知礼数的上门......
老夫人这次连胸口都开始起伏:“还真是好手段啊!我竟不知我们沈家什么时候成了香饽饽,人人都要上来咬一口。如今你祖父和你父亲不在家,他们便当我这老婆子也死了不成!”
沈德宁有些担忧,快速起身轻抚老夫人的后背,给她顺顺气,提醒道:“祖母仔细身体。”
沈德宁站在老夫人身后,瞧不见她的表情,但听声音也知道她是真的动了怒。
虽于心不忍,但奈何自己现在太弱了,手底下没有什么可用之人。尤其是出了府门,想要做事更是不易,搞不好还会被老夫人察觉,到时候再解释就没有一开始坦诚来得有力。
但到底还是担心老夫人的身体,见她胸口一直起伏,忙叫黄嬷嬷去请府医过来瞧瞧。
老夫人抬手止住了黄嬷嬷要出门的动作,将沈德宁拉至身前:“今日在侯府,你同长平公主一道喝茶了?”言语温和,目光审视。
沈德宁点了点头,老夫人又问:“可还有其他人?”
“还有侯府大小姐任念珠,后来她有事出去了,就只有孙女和公主两个人。孙女也是后来和公主分来后才知道大姐姐落水了的事,就赶忙回来了。”沈德宁眼神清澈,目光透亮。
好一会儿,老夫人才将视线缓缓移开,声音疲惫:
“你今天也辛苦了,回去歇息吧。”
沈德宁起身告退,三步一回头的带着张嬷嬷离开。
沈德宁离开后,黄嬷嬷扶了老夫人上床歇息。老夫人揉着眉心,疲声问道:
“老爷他们最近可有消息?”
黄嬷嬷摇头:“大老爷上次来信说即将返程,如今距离收到信又过了七八日,想来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
“大少爷和二少爷呢,可有说了什么时候回来?”
“老奴差人去问过了,说课业繁多,算起来大概这几日就能到。”
老夫人点了点头,知道家里主事的人都快回来了,心里安定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