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小河将留声海螺听了三遍, 所有内容都是一样,最后一句话只说了一半就停住。

不知是留这海螺的女猎师是遇到了危险,还是走得太过匆忙, 以至于留下的信息模糊不清。

宋小河听了后就觉得有些恐惧, 脊背的凉意顺着往上蹿, 她有些紧张地看向沈溪山。

沈溪山的面容沉静, 眉眼淡然无波, 就好像听到的不是这诡异的一段话, 而是谁在说今日天气如何。

他对这女猎师所言的东西, 半点不在乎。

宋小河用手肘轻轻撞了一下他的指尖,“你觉得这人是想传达什么讯息给我们?”

沈溪山看了她一眼,说:“虽说这几句话没头没脑, 但她点出了两个关键, 一是这寿麟城的百姓不同寻常,二则是满月。”

宋小河道:“我自然也听出来了, 我是问你觉得满月会发生什么?”

“我如何知道?我也是头一回来这里。”沈溪山说:“今日初九,距离十五还有个几日, 我们可以留在城中调查, 我先将此事告知程灵珠, 让她带着人保持警惕。”

说着,他开始施法给程灵珠传信。

宋小河摆弄着海螺, 脑中开始梳理她接收到的信息。

思考这些并不是宋小河的强项, 她目前所知的就是寿麟城的东面或许有一座高山, 但被什么术法给遮掩,然后是城中的百姓有问题, 最后就是满月。

但留声海螺中,那女猎师说他们当中那一队人是出了城往北而去, 再没回来,那么城外的北边又出了什么问题?

她想来想去,毫无头绪,转头就看见沈溪山已经传完了信,站起身脱了外袍和鞋子,往床榻上躺。

“你这是干嘛?”宋小河走到床边上,道:“现在天还没黑,你就要睡觉?”

沈溪山躺下了,头枕着双臂,用一种十分松散的姿势看着宋小河,道:“不睡觉做什么?”

宋小河说:“你方才还说要调查。”

“天要黑了,城中百姓都回了家,如何调查?”沈溪山说。

话虽如此,但天都还没黑,街上也还有人,走走转转或许能得到别的信息,谁会一进客栈就睡觉?

宋小河平日里那么嗜睡,也不会睡那么早。

她道:“你起来,我们再去街上瞧瞧。”

“不起。”沈溪山问她,“你想睡里头还是睡外面?”

宋小河瞪他一眼,气道:“我睡你头上!”

沈溪山挑眉,心说还有这好事?

“来。”他摊开双臂。

宋小河见他一副躺在**不打算起来的样子,便也不再与他争执,转头出了客房。

她刚下楼,边上的小王就迎了上来。

由于刚听完海螺,知道这城中诡谲,也不敢独自乱跑,于是拉着店小二在旁边坐下来闲聊。

宋小河与人聊天很有一套,很快就问出了这店小二的身世和家境。

他本名王禄,是这掌柜的表亲,平日里就在客栈中打杂帮工,前段时间百联大会召开,他们忙活了一阵之后,现在又清闲下来,就整日在空客栈闲坐。

宋小河与他聊了一会儿,就问:“方才我们进来的时候,店家说这里客满,让我们另寻住处,这是为何?”

王禄面上有一瞬的迟疑,继而笑了起来,说:“我表舅是个老实本分的性子,平日里最怕麻烦。这不是因为前段时间陆续来了不少仙门弟子,不知为何,几乎都与他们所住的客栈起了冲突,有些修仙弟子打人颇为厉害,下手不知轻重,还伤了人性命呢!是以表舅看见修仙门派的人来住,就以满客相拒。”

宋小河讶异道:“还闹出人命了?”

“是呢。”王禄道:“也就十来天前的事,不过好在那些人在此没停留多久,很快就离开了,约莫是没找到他们想要的东西。”

宋小河就顺着这话问,“那你知道他们是来找什么的吗?”

王禄摇摇头,“我哪知道,我都不敢靠近他们,凶得很呢。”

宋小河就说:“你放心,仙盟不是欺负凡民的门派,我们自不会像那些人一样。”

王禄就嘿嘿笑起来,道:“瞧姑娘这般性子,我料想你也不是那样的人,况且你那相公给了我表舅那么多金子,当牛做马我们也得伺候你们。”

“相公……”宋小河将这两个字嚼碎在唇齿间,耳朵尖忽而有些红红的,说:“先前你就误会了,他是我同门师弟,我们并非夫妻关系。”

王禄就道:“你们瞧着很般配。”

宋小河听后就没再接话。

先前听得最多的,就是身边的人说沈溪山与关如萱郎才女貌,虽说宋小河每回听到都会觉着生气,但也从未想过般配一词会出现在她和沈溪山之间。

“你喜欢那个小郎君吗?”王禄笑呵呵地问她。

宋小河说过很多次,就算是现在,答案也不会变,“喜欢呀。”

王禄一拍手,道:“那你何不与他结为道侣?”

“喜欢就要结为道侣?”宋小河疑惑地反问,“我喜欢很多人,难不成都要结成道侣吗?”

宋小河的喜欢毫不吝啬,可以给任何东西任何人。

她可以大大方方说自己喜欢小师弟,却也能说小师弟修无情道,不会与任何人相爱。

王禄愣了愣,才明白她的意思,摇头道:“原来是姑娘不懂。”

宋小河道:“我懂。”

王禄便也没有与她争辩,只笑了笑,目光一抬,就看见了站在二楼栏杆处的沈溪山。

他颀长的身子靠在栏杆上,垂着眼眸往下看,视线全落在了宋小河的身上。

宋小河如何能不懂?

她在山上长大,对凡尘中的情情爱爱确实了解不深,但也清楚喜欢分很多种。

所以她从未在沈溪山面前说过一句喜欢,背地里倒是毫不遮掩,大剌剌地说出喜欢小师弟的时候,口吻根本不像是说人,倒像是说喜欢一个什么物件。

喜欢胡言乱语的女人。

沈溪山很不满,于是在心中刻薄地评价。

正想着,就见宋小河突然站起身,对王禄喊道:“走,你带我出去转转。”

王禄啊了一声,似有些为难,“可我不能出客栈,否则来了客人,没人招待。”

“无妨,现在不是没人吗?”宋小河说:“我觉着你这客栈生意惨淡,我们应当是今日最后的客人了,出去一会儿不妨事的。”

这话说得很不中听,尤其落在做生意的人的耳朵里,更是刺耳。

王禄刚想说话,站在上面的沈溪山便开口了。

“宋小河,你要去哪?”

宋小河这才惊觉他出来了,回头的时候脸上就带了笑意,反问道:“你不是要睡觉了,为何又出来?”

沈溪山稍稍站直,道:“自然是怕你乱跑,才出来看看,果然你就要走。”

宋小河嘿嘿一笑,干脆对他邀请,“那你一起吗?”

他冲王禄扬了扬下巴,道:“再开一间上房。”

“好嘞客官!”王禄应了一声,去柜台拿钥匙。

沈溪山就对宋小河道:“你先上来。”

王禄给宋小河又开了一间上房,在沈溪山那间的隔壁。

锁开了之后他就离去,沈溪山就一把拽着宋小河进了房,用脚将门给踢上,道:“夜间我要出去办事,你跟不跟我一起?”

宋小河没想到他还有这打算,疑问道:“要办何事?”

“我要去城外北处的坟地。”沈溪山道。

原本他是不打算带上宋小河的,毕竟上回宋小河被那只小狐狸拉入灵域时,在一片坟地里吓得吱哇乱叫,魂都险些吓飞,想来是很害怕那地方。

只是宋小河探查此城的心很积极,若是不带上她,她又会拉着王禄在城中乱逛。

沈溪山想,与其跟着别的男人出去,倒不如与他一起。

宋小河听到坟地,却并没有害怕的神色,立马道:“我自然也要去!原来你早有打算,我还以为你当真什么都不做在房中偷懒呢。”

沈溪山挤对她,“我可不是你,遇到不想做的事就变着法地想着偷懒。”

宋小河很不服气,“我何曾?”

“你练剑的时候,统共找了十五个不重样的理由偷懒。”沈溪山双手抱臂,倚在门边说。

她想了想,是有些理亏,撇开视线嘴硬道:“有吗?我哪有找那么多。”

沈溪山一五一十数着呢,岂能容她抵赖,于是将她的理由全部复述了一遍,宋小河纵使不想承认也不行。

宋小河噘着嘴,心里暗道沈溪山小心眼。

脸上的表情一点也没掩饰,沈溪山一眼就看出来,于是倾身过去,往她凑近些许,瞬间将两人的距离拉近,低声问,“宋小河,偷偷在心里骂我是不是?”

宋小河被他突然靠过来的动作吓了一跳,但却没有后退,只是脑袋微微往后仰了些许,坦然承认,“你如何知道?”

他嘴角微翘,轻浅的笑意攀上双眸,倒也不计较宋小河在心里怎么骂他,说道:“若是你夜间与我一起,就早些休息,免得夜里喊不醒你。”

宋小河应声,见他开门要走,追了两步小声道:“你可别忘记来喊我。”

沈溪山头也不回地嗯了声,进了隔壁房中。

知道夜间有正事要忙,宋小河也不含糊,吃了点东西,脱了鞋子就上床睡觉去。

日头渐渐落下,夜幕悄然而至。

寿麟城中的商户几乎都关上了门,街上也没什么行人了,隔了老远的距离才有一盏微弱的灯挂在路边,虽起不到什么照明的作用,但聊胜于无。

苏暮临悄摸跑出了门,闻着味道来寻桑悦。

傍晚那会儿碍于孟观行黏得紧,桑悦只草草说了几句,其后孟观行非要拉着桑悦一同去吃饭。

说起这个孟观行,苏暮临当真要被烦死,这人脑子像是被驴踢了一样,倔得很,任苏暮临如何吵闹都非要跟着他,说什么不放心他一个人。

好不容易入了夜,孟观行睡着之后,苏暮临才跑出来,与桑悦汇合。

桑悦已经恢复魔族的模样,墨色的长发夹杂着几缕银白,一双白色的狼耳顶在头上,琥珀色的眼睛在夜中散发着幽幽光芒,满脸不爽地坐在树上。

苏暮临跑过去,仰头道:“阿姐,下来说话。”

桑悦是跳下来,顺道给了他一拳头,苏暮临被打倒,在地上翻了个滚又爬起来。

“整日与这些凡人厮混在一起,越发胆小软弱。”桑悦哼声道:“被一个凡人缠到现在才来,让我白白等那么久。”

苏暮临并不觉着痛,起来之后反驳道:“那傍晚他拉咱们去吃饭的时候,也没见你成功推拒啊。”

桑悦面色一红,恼怒道:“那是我念他是个凡人,怕一爪子将他拍死。”

“我也是一样。”苏暮临飞快地说了一句,给自己挽回了些面子,然后转移话题道:“阿姐,你究竟为何来此处,先前也没说清楚。”

桑悦眼风一扫,许是说到正事了,她神色沉重不少,说道:“先前我打算回魔界时,却忽而察觉人界有邪魔的气息,魔族已有多年不曾在人界作乱,此刻母亲去了天界,我怕有心术不正之魔在人界祸乱惹出事端,便追来查看。”

“追到了寿麟城?”苏暮临问。

“起先在人界一处唤长安的地方,不过那气息很微弱,我寻找了几日都没能找出源头,便又追去了别的地方,一路沿着北方而来,到了此处邪气浓郁许多,我才停在这里。”

苏暮临赶忙道:“那你这次可找到了?”

“找到了我还在城中装成一个凡人做什么?”桑悦对有这样一个愚笨的弟弟感到非常恼怒,恨不得一天撬开他脑子八百回,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什么。

苏暮临缩着脖子,上前顺着桑悦的后背,哄道:“阿姐,那你是不是在城中发现了什么?”

桑悦轻哼一声,说道:“自然。”

“我早你几日来到此处,发现城中的百姓有些人肤色很白,有些却黝黑,据我所了解,凡人若是日照过多,肤色就会变深,但同一个地域生活的凡人,便是晒得再厉害肤色也相差不远。我发现这蹊跷之后就存心试探,潜入城中后才发现,这城中有部分人在夜间并不入睡。”

苏暮临愣了愣,问:“此话何意?”

“就是不睡觉。”桑悦说:“他们都是没有任何灵力的凡人,却接连好几日都不睡。”

凡人需要睡眠,连着三日不睡已经是极限,但桑悦早几日来到此处,连着观察许久,发现城中有些人根本不睡觉,就这一点,就足以说明那些人恐怕不再是正常的,活着的人。

“只有死人的脸才会那么白。”桑悦道:“所以我猜想,城中不少百姓其实已经死了。”

“哪有这样的道理,人死是不能复生的。”苏暮临脸色也跟着苍白了,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神色恍然。

“所以他们并非活人。”桑悦道:“死之后不管用什么方法维持生前之状,那都是妖邪之物。此事蹊跷,恐怕与那邪魔的气息脱不了干系,你不是跟仙盟之人混在一起?尽快将这些事告诉他们。”

苏暮临却没应声,有些走神。

“桑暮临,发什么愣?”桑悦不悦。

苏暮临回神,声音低下来,怔怔道:“不能将此事告诉小河大人,若是她知道了有东西能将死人复生,就糟了……”

夜半子时。

宋小河的睡眠向来好,若不是有人刻意唤醒她,她基本可以一觉睡到天明。

但今夜不知为何,一个极其细微的响动将她吵醒了。

宋小河在神志清醒时睁开双眼,入目一片漆黑。

只听门外有相当细碎的动静,仔细一听,像是脚步声。

由于夜晚寂静无比,宋小河也没在门上附隔音结界,眼前一片黑暗的时候耳朵更是灵敏,就听见那轻微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走到近处时,声音就十分明显了,宋小河可以确认那是有人在外面走动的声响。

只是脚步声落下的时候,动静儿比寻常人的要轻很多,若是不认真去听,压根无法察觉。

但她知道,这脚步绝不是沈溪山的,以他的能力,足以做到走路无声。

脚步声慢慢靠近,宋小河的木剑就放在床头边,她缓慢地坐起身,手已经握住了剑柄,在黑暗中浑身戒备。

顿时,脚步声停在了门外,不动弹了。

四下一片死寂,仿佛什么声音都消失了,方才所听到的那些都是错觉。

宋小河却并未放松警惕,她清楚那东西就在门外。

【我总感觉夜间有人在房外的走廊行走,但我开门时却并未瞧见有人,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

留声海螺中的那女猎师所说的话,再次浮现在宋小河的耳边。

她稍稍屏住呼吸,将灵力附在耳朵上,神识扩散出去,却惊讶地发现门外并没有呼吸声!

没有呼吸声,就说明那门外的东西,不是活物。

她的心高高悬起,握紧了剑,正准备下床砍出去,却忽而看见墙边金光一闪,瞬间照亮了整个房间。

沈溪山直接穿墙而来,进来就看见宋小河坐在床榻上皱着眉头,一脸戒备的模样,也有些惊讶,没想到这么轻的动静她都被吵醒了。

宋小河在看见他后,顿时大松一口气,这才惊觉自己的额角竟然冒出了些许冷汗。

“为何没在睡觉?”沈溪山走过去,毫不客气地坐在她的床榻边上,一下就看见她额头上有细细密密的汗珠,显然方才在一中极度紧张的情绪中,现在才松弛下来。

宋小河几乎是下意识的动作,往他的脊背凑近,肩膀抵上去,在他耳边小声道:“方才外面有脚步声,就停在我的房门口。”

她说话时,呼出的热气萦绕在沈溪山的耳廓上,染起些许撩拨心尖的热意。

沈溪山转头,笑着问她,“你害怕了?”

宋小河不承认,说:“怎会?”

沈溪山抬手,在她的额头处轻轻擦拭了一下,缓声道:“那怎么出汗了呢?”

宋小河微微偏头,嘴硬道:“我热。”

她沉着嘴角,侧脸被微弱的金光照着,勾出精致的轮廓,神色中满是少年人的倔强。

沈溪山的手顺着她额角往下,在她白皙小巧的耳朵上揉了一下,低低的声音竟有几分旖旎,“别怕,有我在这里,不会有人伤到你。”

宋小河不知为何,下意识转头去看他,与他对上了视线。

沈溪山的眼睛向来是极其漂亮的,说话时若眸中带着笑意,便会有一种蛊惑人心的美。

于是宋小河产生了一种错觉,好像沈溪山这样注视着她,当真就极为珍视她,仿佛在她身上倾注了许多情感。

分明修无情道,却生了一双多情的眼。

宋小河心头一跳,耳根升起些许热意来,身上就更热了,当即转头撇开视线,将他的手推开。

沈溪山被推开之后倒也没有继续,起身道:“走吧,咱们办正事去。”

宋小河这才下床穿鞋,披上外衣,将木剑别在腰间,整装待发。

她望着门,有些迟疑道:“那东西还在门外吗?”

沈溪山也偏头看了一眼。

他知道门外是什么,正是听到了脚步声,所以才来宋小河的房中。

在他进来开口时,门外的东西就离开了,只是宋小河方才被分散了注意力,并没有察觉。

他就道:“还在呢,要出去看看吗?”

宋小河顿了顿,道:“要不还是先办正事?”

“那咱们便不从门走了,直接出城。”沈溪山嘴角浮上一抹笑,展开双臂,说道:“抱着我。”

宋小河有些惊讶地睁圆了眼睛,“什么?”

沈溪山道:“我带你出城啊,难不成你自己会瞬息千里?”

宋小河当然不会,她身体凝聚灵力才多久,且一直以来都有事,闲暇的那点时间都用来学剑了,哪有什么多余的时间学习高阶术法。

沈溪山正是拿捏了她这一点。

宋小河道:“不用抱着也行吧。”

沈溪山眉尾轻扬,道:“那我如何带你出城?还是说你想自己走出去,如此,那我便先行一步。”

说着,他抬脚要走,仿佛当真要将她丢在这里。

宋小河赶紧拽住了他的衣袖,“欸,等等,我又没说自己走去!”

她觉得沈溪山是故意的,但见他一脸公事公办的神色,像是十分坦**。

宋小河暗道一声自己可能想多了,两步上前,抬手要去抱他的脖子,却一下被沈溪山抓住了手腕。

他将宋小河的手往下压,然后缠住了自己的腰身,“抱这里。”

两人身量差了不少,沈溪山一下就将她纳入了怀中。

宋小河道:“好,出发吧。”

沈溪山笑了一下,随后手往她后腰上一按,让她贴近自己。

身体贴在一块的瞬间,温度和呼吸就都交缠在了一起。

“宋小河,”沈溪山把软软的宋小河抱着,随口一问,“你以后还会长高吗?”

宋小河仰头,白皙的脸有一层薄薄的,几乎看不见的红,水润的黑眸带着不忿,怒视他,凶道:“啰唆什么,你走不走?”

说着就开始扭身挣扎,要从他怀里出来。

“走。”沈溪山不想放开她,手臂下意识就用了些力,结果将她更紧地贴在自己身上,这么一扭,软绵绵的身体就好像蹭在他的骨头上,哪哪都痒起来,沈溪山忙道:“你别乱动,我真的走了。”

宋小河这才乖顺。

沈溪山也不敢再闹,抱着她一晃身,只一个眨眼的工夫,二人就落在了寂寥漆黑的荒野。

他很快就放开了宋小河。

夜风清爽,吹拂在宋小河的身上,她什么都看不见,只得摸出了一盏灯。

光亮起的瞬间,面前就出现了大大小小,密密麻麻的坟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