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还是一片漆黑,连门缝透进来的一缕光也变暗了。

庄越敛感觉精神力核已经完全平静下来,头痛也缓下来,他睁开眼什么也看不到,却感觉沈棘的气息好像在他上方。

“庄叔叔,你醒了!还疼吗?”

听到小崽子的声音,沈棘的气息就变成了小豹崽的,他伸手一摸,摸到了一个毛绒绒的豹耳朵,才注意到胸口一团热。

黑暗中他看不见,捏到了豹崽子的耳朵问:“你怎么在这里?好些了吗?”

小崽子蹭上来抱住了他的脖子,“你还疼吗?我想你。”

庄越敛无奈地一笑,之前脑子里的疑问又冒出来。

之前,他一直以为小崽子只是来历不明,是一个能稳定退化症的普通小孩。

可明显小崽子一点不普通,远超正常人的精神力,明明有退化症却又能展开完整的兽象。

凌千瑾说的小崽子精神力核被改造过,绝对不是简单的稳定退化症的状态。

所以,小崽子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拍卖场,过去到底发生了什么?给他精神力核改造的是谁?又为什么碰巧会出现在他面前?

“庄叔叔,你在想什么?”

沈棘看着庄越敛愣住,贴着他的脖子蹭了蹭。

庄越敛忽然把他推起来,对着他又过了半晌,却什么也没说,只问他,“你还没说好些了吗?”

“头疼,难受,没有力气。”

他软下声音又整个人贴在庄越敛胸口问:“你说了不送我走,没有再骗我,对吗?”

庄越敛没想到小崽子还在想这个,回答道:“等你好了再说。”

小崽子搂着他的手忽然用力,牙齿又嗑到了他皮肤上,他立即按住小崽子的脑袋,“你敢咬!”

沈棘最终还是收起了牙齿,只剩眼神里满是不甘,“那你不送我走。”

庄越敛还没回答,门外突然响起了敲门声,然后是凌千瑾的声音。

“土豪,那个你家的崽是不是在你这里?他偷跑不见了。”

庄越敛又一次把小崽子推开,发现他身上的衣服又换了,空****地罩在身上,明显不是之前的衣服。

他一把拎起来往门口走去,打开门就对上了门外的凌千瑾。

“这么快和好了?”

凌千瑾采集到了沈棘的精神力样本,专注的研究的半天,突然回头,发现本该在治疗仪器上的Alpha不见了,不用想也猜到沈棘去了哪里。他看到趴在庄越敛怀里的小豹子,有些失望。

庄越敛感觉这话莫名其妙,低头看向小崽子,身上的衣服果然换了,是完全不合身的白褂,下面的裤子像个麻袋一样罩在腰上。

上次在他**小崽子也是这样,非要换上他的浴衣。那时他以为小崽子是喜欢穿他的衣服,可现在这件不知多久没洗过的白褂,也是喜欢?

不等他问出口,小崽子就看出了他的疑惑,主动地向他解释,“因为我的衣服坏掉了,医生借给我穿的。”

庄越敛反而更怀疑了,往隔壁的实验室的门里看去,视线扫了一圈,看到地上没收拾的破衣服,确实是小崽子之前穿的,只是破得像是被什么用力扯坏的。

庄越敛收回视线,朝凌千瑾问:“发生了什么?”

凌千瑾推了下眼镜,一本正经地回答:“精神力爆发时把衣服也撕碎了。”

这个理由似乎很合理,就算不是这样也顶多这小崽子有什么特殊的癖好。

凌千瑾一眼扫过沈棘立即又说:“他现在还很虚弱,之后还需要继续治疗,你们要暂时留在这里。”

庄越敛好像之前就听凌千瑾说过,仓库的人没抓到小雪豹,肯定还会有所行动,之前的房子本来就被盯上了,现在肯定也不安全,暂时留在这里能省更多麻烦。

他点头同意,“要收住宿费吗?”

凌千瑾一脸被看穿的表情说:“这是病房,算在治疗费里了。”

庄越敛对这个“病房”有些怀疑,头顶突然响起了罗困的声音。

“大哥,你没事了吧?”

他抬头看去,天井一面的3楼罗困从窗户伸出了脑袋,立即退回去,过了片刻从下面的门跑出来,冲到他面前转着圈打量他。

“别转了,我没事。”

庄越敛制止了罗困,罗困就停在他面前控诉起来。

“大哥,他们这里真的太烂了,那个房间怎么配得上大哥你住,地板怎么刷都刷不干净!”

凌千瑾向罗困瞪眼,罗困瞪回去说:“本来就是!又小又脏,你怎么怎么能让我大哥住这种地方!你知道我大哥家什么样的嘛!”

“老大把房间都让出来了,那已经是我们最好的房间了,你还想怎么样!”

凌千瑾这话说得罗困都不好意思反驳了,声音小下来问:“你们不是很厉害,能和星盗硬刚的团伙嘛?怎么混得这么惨?”

凌千瑾顿时无话可说,逞着绝不承认的强回过去,“与你无关!”

然后,他自暴自弃地又看向了庄越敛,“反正就这样,不住没了。”

庄越敛长大的地方比这里更加恶劣,并不在意住在什么地方,同意地点头,跟着凌千瑾上楼去了“病房”。

房间在3楼,就是罗困刚出来的那间,从阴暗狭窄的楼梯上去,通过两人必须侧身通过的漆黑通道,就到了一个相对宽敞的门厅。

“到了。”

凌千瑾停在门口,房间的门开着,他做出“请”的手势。

庄越敛从门瞟进去感觉有些不妙,走到门口果不其然地怔住了。

他确实不在意居住环境的好坏,但现在他觉得他还挺在意风格的,这个房间有些过于超出他的想象。

红岩建起来的房子墙壁已经看不出红色,像裹了一层包浆呈泛着光的黑。

可这样的房间却有一张圆形的大双人床,挂着粉紫色的旧帐子。

不只是帐子,整个房间的天花板都挂满了吊件,花花绿绿不知道是些什么,稍微碰一下一大片就晃起来,能把他眼睛晃花。

凌千瑾一本正经地解释,“你知道我们老大是‘猫’,她变成那样之后就跟真的猫一样,喜欢这种能——”

他说着做了一个猫抓东西的动作伸爪动作,“懂了吧?”

庄越敛不懂,坚决地回道:“换一间。”

“只有这一间。”

凌千瑾一口把话说死,庄越敛看了眼趴在他肩膀上的小崽子,崽子用脸蹭他的脖子说:“庄叔叔,我累了,想睡觉。”

庄越敛无奈地同意,“算了,就这样吧。”

随即他对一旁的罗困说:“我们要暂时住这里几天,只有一张床,将就挤一下也能睡——”

“大哥!”罗困受到了惊吓,“你不是说要我和你们!睡一张床吧?”

他说完已经感受到了小雪豹想杀了他。

庄越敛反问:“你有睡的地方?”

“有,你们休息我先走了。”

罗困见识过小雪豹的精神力强大,已经不敢和小豹子抢第一小弟的位置了,急忙地跑了。

庄越敛看过去凌千瑾也不见了,只好抱着小崽子进房间,放在了大圆**给他盖好被子。

“好了,睡吧。”

虽然整个衡北四都很热,但这里在十几层高的楼下,除了外面不大的天井没有光能照进来,就和洞穴差不多,白天不热晚上不冷,等于天然的恒温系统。

庄越敛站在床边低头看着**的小崽子,由于床太大,小豹崽只占了很小一块地方,有种说不出的孤独感。

小豹崽冰蓝的眼睛直溜溜地望着他,他问:“你不是累?怎么不睡?”

“你不陪我一起睡?”

庄越敛仔细地审视着**的小孩,最终说:“你自己睡。”

“你是不是还是想把我送走?”

庄越敛伫着不动,小崽子倏地爬起来,双手捉住了他的手臂,像是怕他就这么逃了。

他垂下眼去注视着小崽子,没抽走手也没推开,好半晌才说:“等你治好了伤再说。”

小崽子的眼神忽然又变得像把他一口口咬着吃了,恨恨地盯着他说:“那有什么区别?”

“区别就是这几天你可以不走。”

庄越敛揉了把小崽子的头发,抽开他的手说:“睡吧。”

他把小崽子按回了**,重新给他盖好被子,出了房间。

沈棘盯着关上的门,紧紧地捏起了双拳,恨不得用眼神将庄越敛抓回来,将他压在身上狠狠地惩罚 ,然后告诉他——

——我就是那个被你讨厌的死缠烂打的前夫!

庄越敛脑子也一片乱,他走到外面的天井,这会儿天光已经散得只剩最后一丝余晕。

周围一个人也没有,他靠着墙抬头望向天井上方的天空,打开了终端的脑内模式。

仓库要抓小豹崽的多半就是拍卖场的人,他查看放在拍卖场微型机器人,都还在,说明没被发现。

他一一找过去,有一只拍到了那间他去过的办公室。

阿蔓高高端坐在沙发上,仓库里带头寸头就跪在她脚边,没穿上衣,身上绑着像拴宠物的皮带。

阿蔓扯着皮带的一头,高跟鞋踩在寸头的脸上,眼神嫌弃地说:“没用的狗,这点事都办不好。”

寸头脸上一点没觉得被羞辱,反而痴迷地伸出舌头,在阿蔓的鞋上一点点舔过去。

阿蔓又一脚把他踹开,他倏地趴到了地上,阿蔓的高跟鞋踩下去碾着他的腺体说:“再给你一次机会,把那只雪豹给我抓回来!至于那个Alpha,也别给我放过。”

阿蔓说着玩味地微微一笑,“我要把他□□成最听话的狗!”

接下来的画面变得审核不允许观看。

庄越敛被吓了一跳,倏地掐断。

他果然没猜,不过阿蔓应该还不知道小豹崽的特殊,但在仓库暴发出的精神力,肯定也有怀疑。

35年前,联盟启动了一个超级战力的计划,就是改造精神力核达到更加强大的兽象。

叫作“塔顶计划”。

目前为止人类所能展现的兽象,都是古地球人类文明时期的动物形态,在计划中被称为普通种。

除普通种外,还有上古种,指的是地球上人类出现前的上古动物,但上千年来只有极少数的人经过训练,能展现出上古种的兽象。

而“塔顶计划”的目标是处在塔顶的幻想种,拥有神力的神兽。

但这个计划启动4年之后就取消了,对外宣称的是无法实现。

不过,他知道的原因,其实是当年团队内讧,被迫终止。

现在,联盟总统怀疑沈家重启了“塔顶计划”,沈家又与现任总统针锋相对的激进派走得过近。

如果成功,将是一件毁灭性“人形武器”,绝对会挑起人族和其他种族间的战争。

如果不成功,光掌握百分之八十军工产业的家族和星盗有关,如果是真的,报道出去就是动摇整个联盟的新闻。

庄越敛垂下眼想,小崽子会不会和塔顶计划有关?那为什么阿蔓不认识他?还是说重启塔顶计划的还有别人?

想到这里,他又想到了庄锐。

他4岁时,被丢弃在垃圾星,当时同时才十几岁的庄锐把他捡回去,在那个真正弱肉强食的地方,庄锐极尽所能地保护他到了14岁。

他14岁时,庄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突然变成怪物,咬伤他后逃走,再也没有回来。

当时他不明白,但现在很确定,变成怪物就是精神力核被改造过,兽象发生了变化,只是可能失败了才变成怪物的样子,失去理智。

从那之后他就一直在找庄锐,考进军校,加入特事部,都是为了找到线索,可这么多年过去他什么线索也没找到。

小崽子会不会和庄锐当年遇到的,是同一伙人?

“大哥,你怎么在这里?”

天井里的光已经完全暗下去,罗困忽然跑出来,看到庄越敛在外面吓了一跳。

庄越敛收起思绪,问他,“出什么事了?”

“没事,他们开始吃饭了,让我来叫你们。”

庄越敛看了看时间,确实到了吃饭的时候,他抬头看了眼房间的窗户,“走吧。”

“小豹子呢?”

罗困疑惑地也往上面的窗户看去。

“让他睡会儿。”

庄越敛往罗困出来的门进去,回到了最开始进门的大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