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丽莎白踏入内瑟菲尔德的客厅,在满堂身着猩红外套的宾客中寻找魏肯先生的身影,然而徒劳无功;直至此刻,她才怀疑他或许并未出席。尽管有些事情在她脑海中回响,暗示着这种可能性,但她仍坚信自己能够与他相见。她比往常更加用心地打扮了一番,怀着满腔热情,准备赢取他那颗尚未屈服的心,她相信,只需一个晚上,她就能将他彻底征服。

然而,转瞬之间,一种可怕的疑虑涌上心头:莫非宾利先生在发放邀请时,为了取悦达西先生而故意遗漏了他?虽然事实并非如此,但魏肯的缺席却是个不争的事实,这在莉迪亚急切地向她的朋友丹尼先生追问时得到了证实。丹尼先生告诉她们,魏肯因有急事在前一天就进城了,至今还未返回,他说话时还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又补充道:

“如果他不是想避开这里的某位先生,我想,他也不会在这个时候离开。”

他这句话的后半部分,虽然莉迪亚没有听见,但伊丽莎白却听得一清二楚。这使她确信,即使她最初的猜想有误,达西对魏肯的缺席仍然难辞其咎。于是,她因这突如其来的失望而对达西感到更加愤怒。当达西随后向她走来,热情地向她问好时,她无法以哪怕是勉强的礼貌态度回应。对达西表示关心、宽容和忍耐,就是对魏肯的伤害。她下定决心不与他说任何话,愤怒地转身离去,甚至在与宾利先生的交谈中也难以摆脱这种情绪,因为他对达西的盲目偏爱也让她感到恼火。

然而,伊丽莎白并非易怒之人。尽管这个晚上的美好期望已全部落空,但这种情绪并未在她心中停留太久。她与夏洛蒂·卢卡斯已有一个星期未见,当她向夏洛蒂倾诉了自己的全部伤心事后,很快就能转移话题,谈论起她表兄的怪癖来,甚至还特意指给他看。然而,开场的双曲舞又给她带来了痛苦,那真是一场丢人的舞蹈。柯林斯先生笨拙而做作,只知道连连道歉却不知小心舞步,常常出错步子还一头雾水。凡是一个尴尬的舞伴在双曲舞中可能犯的错误,他都犯了个遍,简直让她丢尽了脸,受够了罪。因此,当她终于摆脱他时,感到欣喜若狂。

她接着与一位军官共舞,与他谈起魏肯先生,还听说大家都很喜欢他,这让她精神为之一振。跳完舞后,她回到夏洛蒂·卢卡斯身边与她聊天。这时,她突然发现达西先生在向她招手,邀请她与他共舞。这个邀请太出乎她的意料了,她不知所措地接受了。跳完舞后,达西先生又立刻走开了,留下她独自一人站在那里,责怪自己怎么会如此心不在焉。夏洛蒂尽力安慰她:

“我觉得你会发现他其实挺讨人喜欢的。”

“决不可能!那才是天下最大的不幸呢。——下定决心去痛恨一个人,却又发现他让人喜欢!——别希望我会这么糟糕吧!”

然而当舞会再次开始时达西先生又走了过来邀请她共舞夏洛蒂不禁附在她耳边悄悄提醒她不要做傻事不要因为迷恋魏肯而让自己在一个身份地位高出他十倍的人眼里显得不识抬举。伊丽莎白没有回答就站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她感到自己如此尊贵居然能够与达西先生共舞不禁感到十分惊奇同时也发现周围的人看到这种情景也流露出同样的惊奇。他们俩都沉默不语地站了一会儿;伊丽莎白心想这双曲舞他们是要一直沉默下去了。她本来下定决心不打破沉默但后来她突然想到逼迫自己的舞伴开口也许对他来说是个更大的惩罚于是她就对跳舞稍微评论了几句他也回应了几句然后又陷入了沉默。过了几分钟以后她第二次对他说话了:

“现在该轮到你来说点什么了达西先生——我已经谈论了跳舞那么你就应该谈谈房间的大小或者舞伴的数量。”

他微笑着向她保证她会听到她想听的话。

“很好这个回答还算不错。也许再过一会儿我就会发表一些小小的评论比如说私人舞会比公共舞会好玩得多。不过现在我们可以继续沉默了。”

“你跳舞的时候总是按照规矩说话吗?”

“有时候是这样。你知道一个人总得说点什么。在一起待上半个小时却一声不吭那会多么古怪可笑啊。不过为了某些人的利益谈话应该被妥善地安排以便让他们尽量少说。”

“在这种情况下你是在考虑你自己的情绪还是你认为你在照顾我的情绪呢?”

“两者都有吧”伊丽莎白带着些许狡黠回答道“因为我总觉得我们的性情非常相似——我们都生性不爱交际沉默寡言除非我们预期自己说出的话能够像格言一样光彩夺目流传千古否则我们宁愿保持沉默。”

"我相信,这并不太符合你的性格,"他说道,"至于是否接近我的性格,我可不敢妄下结论。——毫无疑问,你一定认为这如实反映了你的性格。"

"我不应该对自己轻易下结论,"她回应道。

他并未接话,于是他们陷入了沉默,直到他们再次步入舞池,他才开口询问她是否经常和她的姐妹们步行去梅里顿。她回答说是的,并忍不住补充了一句:"那天你在那里遇到我们的时候,我们刚好结识了一位新朋友。"

这话立刻引起了他的反应。他的脸上掠过一丝更加傲慢的阴影,尽管他并未发一言。伊丽莎白责怪自己的软弱,但最终还是达西打破了沉默,他有些窘迫地说:

"魏肯先生天生一副和蔼可亲的样子,这有助于他结交朋友——但是否能长久维持这些友谊,那就不那么肯定了。"

"他如此不幸,竟然失去了你的友谊,"伊丽莎白语气坚定地回应,"这可能会让他痛苦一辈子。"

达西没有回答,似乎想要改变话题。就在这时,威廉·卢卡斯爵士出现在他们面前,准备穿过跳舞的人群走向房间的另一边。然而,他一看到达西,就停了下来,彬彬有礼地鞠了一躬,赞美他的舞技和舞伴。

"我真的感到非常满足,亲爱的先生,像这样的高超舞技真是难得一见。显然,你属于第一流的水平。然而,请允许我说一句,你这位美丽的舞伴与你真是般配,我真希望能经常看到这样的美景,亲爱的伊莱莎小姐,特别是在大家盼望的喜事(朝她姐姐和宾利扫了一眼)实现的时候,那时候该有怎样的庆祝场面啊!我请求达西先生——不过,我还是不要打扰你吧,先生。妨碍你与这位年轻小姐令人陶醉的谈话,你是不会感谢我的,这位小姐明亮的眼睛也在责备我呢。"

这段话的后半部分,达西几乎没有听见,但威廉爵士提到他朋友的话似乎让他突然吃了一惊。他以严肃的眼神朝正在跳舞的宾利和简望去,但很快就恢复了常态,转过头来对自己的舞伴说:

"威廉爵士打断了我们的谈话,我忘了我们刚才在谈论什么了。"

"我想我们刚才根本就没在谈话,威廉爵士在这个房间里打断的任何两个人的谈话,都不会比我们的更少。我们已经尝试过两三个话题,但都没有成功。我简直无法想象,我们下一个话题该谈什么。"

"你看谈谈书怎么样?"他微笑着提议。

"书——啊!不行。——我相信,我们决不会读同样的书,即使读了,也不会有同样的感受。"

"你这样想,我感到很遗憾。不过,即使情况果真如此,那么我们至少也可以找到话题。我们可以比较一下我们不同的观点。"

"不行——在舞厅里我可谈不了书;我脑子里想的全是其他事情。"

"在这样的场合,你的思绪总是被眼前的事物所占据,是吗?"

"是的,总是这样,"她回答道,但她并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因为她的思绪早已飘到了别处,就像她随后突然说出的几句话所表明的那样:"我记得曾经听你说过,达西先生,你几乎从不宽恕别人,你的怨恨一旦产生就无法化解。我想,你在产生怨恨之前一定非常小心吧。"

"我是这样的。"他斩钉截铁地说。

"而且你决不会让自己受到偏见的蒙蔽吧?"

"我希望如此。"

"对于那些从不改变自己观点的人来说,他们首先要确保自己的判断是正确的,这是他们义不容辞的责任。"

"你问这些问题的用意何在?"

"只是想更好地了解你的性格而已,"她一边说,一边尽力减少自己那股严肃劲儿,"我正在努力弄清楚它。"

"那么你弄清楚了吗?"

她摇了摇头。"根本没弄清楚。我听到的关于你的事情都是如此矛盾,让我不知道该如何看待你。"

"我可以毫不犹豫地相信,"达西先生一本正经地说,"关于我的说法确实是五花八门。所以,本内特小姐,我希望你不要在这个时候来描绘我的性格,因为有理由担心,那样做对我们双方都不会有好处。"

"但是,如果我现在不描绘出一个大致的形象,我可能永远都没有机会了。"

"如果你有这种乐趣的话,我决不会让你扫兴。"达西先生冷淡地回答。她没有再说什么,他们又跳了一场舞,然后默默地分手了。双方都感到失望,尽管程度不同。达西心里对伊丽莎白还很有几分感情,所以很快就原谅了她,并把满腔怒火转到了另一个人身上。

他们刚分开不久,宾利小姐就向她走来,带着一副既客气又傲慢的表情同她打了个招呼。

"好啊,伊莱莎,我听说你很喜欢乔治·魏肯!你姐姐刚才还跟我谈起他,问了我好多问题。我发现那个年轻人跟你讲了很多事情,却忘了告诉你他是达西先生已故管家的儿子。不过,让我作为朋友来劝劝你,不要盲目相信他说的所有那一套。至于说达西先生对他不好,那也不是完全正确的。

相反,尽管乔治·魏肯一直对达西先生采取极其卑劣的手段,达西先生却始终以最大的宽容对待他。具体的事情我并不清楚,但我明白无误的是,达西先生在这方面无可指责。他一提到乔治·魏肯的名字就受不了。我哥哥虽然觉得在邀请军官的请柬中不好把他排除掉,但听说他自己避开了,却感到分外高兴。他居然跑到这个地方来,真是厚颜无耻到了极点。我真不懂他怎么敢这样做。我很抱歉,伊莱莎小姐,揭露了你所喜欢的人的过错。不过,认真想想他那种出身,也就不会对他抱什么期望了。”

“照你这么说,他的过错和他的出身好像是一回事了,”伊丽莎白气冲冲地说,“我听你大骂他如何如何,其实也不过是骂他是达西先生管家的儿子罢了。老实告诉你,这一点他早就亲自对我说过了。”

“请你原谅,”宾利小姐回答说,接着冷笑一声,转身离去,“打扰了,对不起。我这是一片好心呢。”

“无礼的丫头!”伊丽莎白自言自语,“想用这种卑鄙的手段来影响我,真是打错了算盘。你这样做,只会让我看清你自己顽固不化和达西先生的冷酷无情。”说完,她去找她姐姐,因为她已经答应要向宾利问起这件事。简满面春风地迎接她,这种幸福的表情充分表明,这个晚上的种种事情让她多么心满意足。伊丽莎白一眼就看出了她的心情,在这种时刻,对魏肯的思念、对敌人的怨恨以及其他种种事情,都得让位于希望姐姐踏上幸福之路的美好期盼。

“我想知道,”伊丽莎白说话时同样满面春风,“你打听到关于魏肯先生的什么情况了。不过,也许你玩得太开心了,都想不到还有第三个人了。即使这样,我也可以原谅你。”

“没有,”简回答,“我没有忘记他;不过我没有什么让人满意的情况可以告诉你。宾利先生并不了解他的全部历史,也不知道他主要在什么情况下得罪了达西先生;但是他可以保证他那位朋友品行端正,真诚待人,为人正直,而且他完全相信,魏肯先生从达西先生那里得到的已经比他应得的多得多了。说来很遗憾,根据他和他妹妹所说的情况来看,魏肯先生绝不是个品德高尚的年轻人,恐怕他一直都很轻率,他失去达西先生的关注,那是他咎由自取。”

“宾利先生本人并不认识魏肯先生吧?”

“不认识,一直到那天上午在梅里顿他才见到他。”

“那么他这番话是从达西先生那里听来的了。我完全满意了。关于那份牧师俸禄,他是怎么说的?”

“他听达西先生说起过不止一次,可是具体情况他记不大清楚了,不过他相信,把那份俸禄传给魏肯先生是有条件的。”

“宾利先生为人真诚,我毫不怀疑,”伊丽莎白热切地说,“不过,请你原谅我,仅仅几句保证的话并不能让我信服。宾利先生为他的朋友辩护,我敢说,是很有力的,但是因为他对这件事的几个细节都不清楚,而其他细节又是从他那位朋友那里听来的,所以我还要坚持我原来对这两位先生的看法。”

于是她换了一个她们俩都喜欢的话题,这样谈起来就不会出现意见分歧了。简谈起宾利对她的关注让她怀有获得幸福的希望,虽然这还只是小小的希望,但伊丽莎白听了也觉得很欢喜,并且还尽自己的力量说了许多话来增强她对这件事的信心。后来宾利先生也来了,伊丽莎白就走开了,去找卢卡斯小姐。卢卡斯小姐问起她跟最后那位舞伴在一起是否愉快,她还没来得及回答,柯林斯先生就来到她们身边,欣喜若狂地告诉她,说他刚才十分幸运地发现了一件极其重要的事情。

“由于一个偶然的机会,”他说,“我发现现在这间屋子里有我恩主的一位近亲。我偶然听到这位先生亲口向本场舞会的主人家的那位年轻小姐提起他的表妹德伯格小姐以及她母亲凯瑟琳夫人的名字。这件事发生得多么奇妙!谁会想到我在这次聚会上居然能遇见——也许是——凯瑟琳·德伯格夫人的外甥呢?谢天谢地,这次发现很及时,我还来得及去向他表示敬意。我现在就去,并且相信他会原谅我没有早一点去。我根本不知道有这位亲戚,这样就一定可以求得谅解了。”

“你不是要去向达西先生作自我介绍吧?”

“的确要去。我要请他原谅我没有早点去。我相信他是凯瑟琳夫人的外甥。我可以告诉他,在八天前,我见到夫人,她十分安康。”

伊丽莎白极力劝他放弃这个打算,说他未经介绍就去同达西先生攀谈,他会认为这个行动唐突无礼,而不会看作是对他姨母的敬重;双方谁也没有丝毫必要去打什么招呼,而且如果有必要,也得由身份地位高的达西先生首先来结识他。柯林斯先生听她讲话的时候带着一副自行其是、胸有成竹的神气,等她说完了,便这样答复她:

“亲爱的伊丽莎白小姐,你凭借自己的理解对一切事情所做出的具有真知灼见的判断,我都佩服得五体投地。不过恕我直言,世俗社会通行的礼仪规矩与我们教士所受的约束真有天壤之别。请允许我说明自己的看法,因为,我认为:教士的职位就其尊严而论,与王国最高的职位相比是不分高低贵贱的——前提就是要同时做到举止行为谦恭得体。因此在目前这种场合,你一定得允许我按照自己的良心行事,让我履行我认为是义不容辞的职责。请原谅我的固执己见,没有从你的忠告中获得教益;不过在其他任何问题上,你的教诲一定是我时刻遵行的准则。至于我们目前面临的这种情况,我接受教育,研读不辍,自认比你这样一位年轻小姐更适于决定何者正确。”

接着他深深鞠了一躬,就离开伊丽莎白,去向达西先生讨好。伊丽莎白急切地注视着达西先生如何对待他这种逢迎讨好的行为,很显然,他对这种招呼感到非常惊讶。她的表兄还未开口就先恭恭敬敬地鞠了一个躬,她虽然一个字儿也听不见,可是却又好像听得句句分明。她看见达西先生用一种毫不掩饰的惊异眼神看着他,最后柯林斯先生结束讲话,好让他有时间开口,他却爱答不理,只是客客气气地回答了一下。然而柯林斯先生并未灰心,又开始唠叨起来;他第二次讲话没玩没了,达西先生鄙视的神气也随之大大加重。他的话刚一停下,达西先生就点了点头,转身走了。柯林斯先生这才回到伊丽莎白这边来。

“你放心吧,”他说,“我没有任何理由对我受到的接待感到不满意。达西先生对我十分客气,他对我答话的时候甚至表示了赞赏。他相信凯瑟琳夫人的鉴赏能力,因此对她施恩的人决不会不当。他这种想法的确是仁爱大度。总的来说,我对他非常喜欢。”

在不改变原意的情况下,我将这段文字修改得更符合英式或美式风格,同时使情节更加流畅:

伊丽莎白感到生活中再无什么能激起她的兴趣,于是她把注意力转向了姐姐简和宾利先生。她在一旁观察,心中涌现出一连串愉悦的念头,几乎和简一样感到快乐。她想象着姐姐住进这幢房子,享受着真正恩爱夫妻的幸福生活。在这种情境下,她甚至觉得自己能够设法喜欢宾利的那两个姐妹。她清楚地看到,她母亲也抱着同样的想法,于是她决心避免靠近母亲,以免听她无休止的唠叨。

因此,当他们坐下共进晚餐时,伊丽莎白感到极度沮丧。他们的座位离得不远,她看见母亲老是和卢卡斯夫人无休止地闲聊,话题无非是她预料简即将与宾利先生结婚这件事。伊丽莎白感到烦恼至极。这个话题令人兴奋,本内特太太不厌其烦地列举着这门亲事的好处。宾利先生是这样一位招人喜欢的年轻人,又如此富有,住得离他们家只有三英里远,这是值得自鸣得意的前几条理由;接下来,令人欣慰的是,宾利的姐妹多么喜欢简,肯定会像她一样希望结亲。此外,这也将给她的几个小妹妹带来美好前程,简攀上这么高的一门亲事,肯定会让她们有机会遇上其他有钱人。到了她这个年纪,能够把她那几个还没出嫁的女儿托付给她们的姐姐去操心,这样,她自己不喜欢的交际应酬,就不一定非去参加不可了,这也是令她高兴的事。本内特太太最后表示了许多良好的祝愿,希望卢卡斯夫人不久也会得到同样的幸运,尽管明摆着,她扬扬得意地相信,那是没门儿的事。

伊丽莎白竭尽全力试图打断她母亲那滔滔不绝的讲话,或者劝她放低嗓门悄悄地述说她的幸福,但都是徒劳。更糟糕的是,达西先生就坐在她们对面,她看得出来,她母亲的话大部分都给他听见了,这让她感到说不出的苦恼。而她母亲则责备她不懂事。

“请问,达西先生对我算得了什么,我就得怕他吗?我相信,我们不欠他什么情,也不欠什么礼,为什么他不爱听的就不能说。”她母亲反驳道。

“看在上帝的分上,妈妈,你小声点。”伊丽莎白恳求道,“得罪达西先生对你又有什么好处呢?你这样做,决不会让他的朋友看得起你。”

然而,她的劝说毫无效果。她母亲依然大声地谈论着她的看法,伊丽莎白感到既羞愧又恼怒,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她忍不住时常朝达西先生看一眼,每次都让她相信自己的担忧是有道理的;因为他虽然没有一直盯着她母亲,但她相信他的注意力一直集中在她身上。他脸上的表情先是轻蔑愤慨,逐渐变得从容不迫,安详稳重。

最终,本内特太太再也无话可说了;卢卡斯夫人听她喋喋不休地讲述她的幸福生活,自己却无法分享,早已哈欠连天。这时大家才有机会品尝凉火腿和鸡肉的美味。伊丽莎白也开始振作起来,但这种清静的时刻并不长久;因为晚饭后大家谈起了唱歌的事情。令她感到羞愧的是看到玛丽稍微一受怂恿就准备满足大家的要求。伊丽莎白一再向她使眼色打手势试图阻止她出风头但毫无用处玛丽根本不愿意理解她很高兴有这样一个展示自己的机会于是就唱了起来,伊丽莎白无奈地看着她,感到浑身不自在。她焦急地听着玛丽唱完一节又一节,一直等她唱完,但仍然没能放下心来。因为玛丽在接受同桌人谢意的时候得到一种暗示,希望她再唱一次。于是停了半分钟以后,她又唱起了另一支歌。玛丽的才艺根本不适合这样的表演;她嗓音微弱,动作做作,伊丽莎白感到极度难受。她看着简想知道她是怎么忍受的,但简却泰然自若地和宾利聊天。她又看看宾利的那两个姐妹,只见她们在互相做鬼脸表示嘲弄,而达西则依然是一副威严庄重、深不可测的神气。最后她看看她父亲希望他能出面干涉一下,不然玛丽会唱个通宵的。他接受了她的暗示,等玛丽唱完第二支歌的时候父亲就大声说道:“你唱得太好了,孩子。你让我们大家开心的时间够长了。让别的年轻小姐也有机会表演一下吧。”

虽然玛丽假装没听见,但也有点不知所措。伊丽莎白既为她感到难受,也为父亲说的那番话感到难受,还担心自己的那份焦虑都是白费。这时大家又请其他人来表演了。

“假如我也有那么幸运能唱的话,”柯林斯先生说,“我相信我一定会深感荣幸地为大家高歌一曲。因为我认为音乐是一种毫无害处的娱乐方式,非常适合我们教士的职业。然而我的意思并不是说我们可以把太多时间花在音乐上,因为确实还有其他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处理。作为教区长我有很多职责要履行。首先我必须确保什一税的税率既有利于我自己又不会得罪我的恩主;我必须亲自撰写布道词;这样剩下的时间就不多了,我还要履行对教区的职责照顾和修缮自己的住宅,因为把它弄得尽量舒适一点是我的职责所在。同时我认为以殷勤和善的态度对待每一个人也是非常重要的特别是那些对我有提携之恩的人。我不能推卸这种义务任何人如果错过机会不去向这个家族的亲友表示敬意我是不会推崇他的。”说到这儿他对达西先生鞠了一躬结束了他的长篇大论。这番话讲得声音响亮半个屋子的人都听见了。许多人目瞪口呆许多人面带笑容。不过看来谁也没有像本内特先生那样开心他太太则一本正经地夸奖柯林斯先生讲得合情合理并且悄悄地对卢卡斯夫人说他是个特别聪明的好青年。

在伊丽莎白看来她家里的人即使事先商量好了要在晚上尽量丢人现眼一番也不可能表演得如此淋漓尽致如此精神抖擞或者取得如此辉煌的“成就”。她觉得宾利和姐姐很幸运有些丢脸的场面没有引起他的注意有些蠢事他虽然看见了但当时并没有感到痛苦。然而宾利的两个姐妹和达西先生却会找机会嘲笑她的亲戚这可真是糟透了。达西先生是默不作声的轻蔑而那两位女士则是高傲的讥笑。她无法确定哪一种更令人难以忍受。

晚上剩下的时间里伊丽莎白也没有享受到任何乐趣。柯林斯先生一直缠在她身边搅得她心烦意乱;他虽然无法强迫她再和他跳舞但也使得她无法和其他人跳舞。她提议他去和别人跳并且愿意为他介绍舞厅里任何一位年轻小姐但这都是徒劳的。他对她说他对跳舞根本没有兴趣他的主要目的就是小心翼翼地照顾她博取她的欢心;因此他决定整个晚上都守在她身边。对于这个打算她也无可奈何她感到极大的欣慰的是她的朋友卢卡斯小姐常常过来和柯林斯先生温和地交谈。

现在伊丽莎白至少能够摆脱达西先生更多的注意了。他虽然经常站在离她不远的地方也没有怎么和别人说话但却一直没有走到近得可以和她交谈的地方。她觉得这很有可能是因为她提起过魏肯先生的缘故心里倒觉得很庆幸。

朗博恩来的这一伙人是所有来宾中最后离开的。原来本内特太太施了一点小计策等其他所有客人都走了之后他们还得再等一刻钟的马车这样一来他们倒有时间看到主人家里有些人是多么地真心希望他们快快离开。赫斯特太太和她妹妹除了抱怨累得要命以外几乎就没开口说话看得出来她们是在下逐客令。本内特太太老想引她们开口说话她们却不肯搭理这样一来大家都觉得无精打采就连柯林斯先生的长篇大论也提不起大家的精神。柯林斯先生大赞宾利先生和他的两个姐妹举办的舞会高雅脱俗他们对待宾客慷慨大方、彬彬有礼。达西先生则根本一言不发。本内特先生也同样沉默不语径自一旁冷眼旁观。宾利先生和简站在一起有点超然于众人之外只顾着相互交谈。伊丽莎白则与赫斯特太太和宾利小姐一样保持沉默。就连莉迪亚也困得不行只是偶尔大叫一声:“天哪我累死啦!”外加一个大哈欠。

最后当他们起身告辞的时候本内特太太表现得无比殷勤希望不久就能在朗博恩见到宾利先生全家并且特别向宾利先生表示无论何时他如果能不需正式邀请就去他们家吃一顿家常便饭他们会感到非常高兴。宾利先生听了非常开心表示感谢说他第二天就得去伦敦小住几日并且欣然同意从伦敦回来之后找个机会尽早去拜访她。

本内特太太感到心满意足;离开这所宅子的时候她已经在打着如意算盘:要准备解决婚姻财产的问题、置办新马车和嫁妆;因此她毫不怀疑地认为她女儿三四个月内就能嫁到内瑟菲尔德了。她同样有信心相信另一个女儿会嫁给柯林斯先生。虽然这门亲事没有前一门那么令人欢欣但也是相当不错了。在她所有的孩子中她最不喜欢伊丽莎白;虽然对她来说能有这样一位丈夫也算是蛮不错的了但跟宾利先生和内瑟菲尔德比起来就显得相形见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