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家财万贯的单身男子,肯定是需要一位太太的,这是众所周知的道理。正因为这个道理深入人心,这种人一旦迁居到新地方,尽管街坊四邻对他一无所知,他却已经被人视为某个待嫁女儿应得的财产。

“我亲爱的本内特先生,”本内特太太对丈夫说道,语气中充满了激动,“你听说了吗?内瑟菲德庄园终于还是租出去了。”

本内特先生却淡然地回答他没听说,仿佛这个消息对他来说并不重要。

然而,本内特太太并没有因此而气馁,她继续说道:“可是真的租出去了,郎太太刚才来过,她把这件事一五一十地都告诉我了。”她的语气中透露出对这个消息的兴奋。

本内特先生依然保持沉默,没有回答她的话。这种沉默反而让本内特太太更加着急,她喊道:“难道你不想知道,是谁租下的吗?”她的声音中充满了期待。

这时,本内特先生才慢悠悠地回答说:“你要是想说,那我听听也无妨。”他的回答虽然有些敷衍,但却足以让本内特太太感到满意,她接着讲道:“租下内瑟菲德庄园的是英格兰北边来的一个年轻人,家财万贯,星期一他坐了一辆豪华马车来看了房子,一看就十分中意,当即就跟莫里斯先生把租约签了下来,打算在米迦勒节以前就搬进去住,他的几个用人下个周末就要先住进去了。”

“他姓什么?”本内特先生问道。

“宾利。”

“他结婚了还是单身?”本内特先生继续问道。

“哦!单身!千真万确的单身!一个有大笔家产的单身汉,每年有四五千镑的收入。这对咱们的几个姑娘来说,可是件大好事呀!”本内特太太的语气中充满了兴奋和期待,仿佛已经看到了女儿们美好的未来。

然而,本内特先生却对这个消息并不感冒,他问道:“这怎么能说是件大好事?和她们有什么关系?”他的语气中透露出不解。

“我亲爱的本内特先生,”太太回答说,语气中带着一丝责备,“你怎么这么烦人!我是在捉摸着,这位宾利先生兴许会看上咱们哪一个女儿呢,所以他一搬来,你就得去拜会他。”

“我看没那个必要。你跟女儿们去就可以,要不你就打发她们自己去好了;这样或许更好些,因为你长得那么标致,比她们任何一个都强,你一去,宾利先生兴许反倒看上你了。”本内特先生的话中带着一丝戏谑。

“我亲爱的,你太抬举我了。从前也的确有人赞赏过我的美貌,可现在我不敢说有什么出众的地方了。一个女人有了五个成年的女儿,就不该再对自己的美貌转什么幻想了。”本内特太太虽然自谦,但语气中却透露出对自己美貌的自信。

“那一般女人怎么和你相提并论。”本内特先生接口道,语气中带着一丝调侃。

“不过我还是得说,等宾利先生搬到这里来,你可真得去看看他呀。”本内特太太再次强调。

“我告诉你吧,我可不会答应你。”本内特先生回答道。

“可是为了咱们的女儿们着想,你总该去一趟吧。哪怕只是去走个过场也好呀。你想想看,这对她们来说,都会是天大的好事呀!威廉爵士夫妇已经决定要去拜会他了,他们可完全是为了这个目的才去的。你知道,他们通常是不会去拜会新搬来的邻居的。你真的应该去一趟,要是你不去的话,我们几个女人怎么好意思去拜会他。”本内特太太的话中透露出对女儿们未来的担忧和期待。

“你真是想太多了。”本内特先生说道,“我敢说,宾利先生一定非常乐意看到你们。我还可以给他写封信去,就说无论他看中了我哪一位女儿,我都会欣然应允他的求婚;不过我得替我的小丽琪说几句好话。”

“我求你别这么做。丽琪论长相论心眼儿都没用其他几个强,论端庄标致,她可抵不上简的一半呢;论脾气随和,她也及不上莉迪亚。可是你总是偏袒她。”本内特太太的话中透露出对丈夫偏心的不满。

“她们几个哪儿有一点儿值得夸奖的?”他接口说道,“她们一个个都又蠢又无知,跟一般女孩子家没什么两样;倒是丽琪要比她们都要聪明伶俐。”

“本内特先生,你怎么能这样贬低自己的孩子?你就爱气我,老爱惹我生气。”

“你真是错怪我了,我的好太太。我非常看重你的神经衰弱,它们已经成了我的老朋友了。你一本正经地提到它们已经至少二十年了。”

“唉!你不知道我有多难受!”

“但是我还是希望你会好起来,好好的活着,亲眼看着将来好多每年有四千镑收入的年轻人搬到附近来住。”

“你既然不打算去拜会他们,就是有二十个这样的人搬来也没用!”

“你放心吧,我的好太太,等到真搬来二十个这样的人,我一定去一个个拜会的。”

本内特先生真是个古怪人,他一方面乖觉诙谐,好挖苦人,另一方面又不苟言笑,变幻莫测,真叫他那位太太摸不透心思。太太的脑子就不那么难捉摸了。她是个智力贫乏、不学无术、喜怒无常的女人,只要碰到不称心的事,她就以为神经衰弱。她生平的大事就是嫁女儿;她生平的安慰就是访友拜客和打听新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