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太后使了个眼色,谢晚青知道她的意思,也跟着上了马。

她还是在闺阁里的时候跟着谢侯爷打过猎,如今隔了两世,差不多二十余年,已经忘了怎么骑了。

所以一开始骑到马上的时候还摇摇晃晃的,幸而齐诀伸手拉住了她。

可两人刚走没多远,谢晚青这匹马便有些躁动,怎么也控制不了。

她训斥了好几声,反而更见焦躁,都原地打转了。

齐诀应该是没什么耐心,一把揽过她的腰坐到了自己的马上。

她下意识地想挣扎,但想起今时今日自己的身份,又想起谢太后刚才一言,老实了。

她很难言说自己现在是个什么心境。

纠结,拧巴。

但齐诀的怀很宽阔,也很厚实,似乎能让人沉下大半的浮躁和不安。

两腿相抵贴合,即便隔着衣服也能感觉到那修劲挺拔,带着雄浑野性的男子气概。

不由得回头看了一眼,对上了他的眼眸。

似乎没料想到她会回头,而且两人离得如此之近,连呼吸都清晰可闻。

记忆中那个霸气威武中又透露着如同寒雪梅花,清正冷冽的摄政王,此刻眸色分明浮上了一丝慌乱。

谢晚青耳目一热,急忙躲闪开了。

心想,都是错觉,错觉,都是自己臆想的。

就这样走了一段时间,迎面碰上齐明淮在教沈意秋骑马射箭。

齐明淮笑得眉眼弯弯,疏林密影中,整个人好像会发光。

旁边的沈意秋,还是如记忆般清婉柔美。

两人走在一起,郎才女貌。

道听途说不如亲眼见到一次,原来齐明淮真心爱慕一个女子的时候,是这副样貌,是她年少之时最喜欢的样子。

她心下苦涩,想牵着缰绳掉头离开,可忘了齐诀的手还持在上面。

只简单那么一触碰,就觉得烫。

偏这会儿,齐明淮发现了他们。

这种感觉太诡异了,胸腔的跳动还未停息下去,又被面前人抓了个现行。

对着曾经的丈夫对别的男子脸红,而且这个人还是自己口口声声的皇叔。

比抓奸还叫人难堪羞耻。

于是越想,谢晚青的两颊便越发滚烫,她的耳根脖颈正以难以觉察的速度熟透。

根本不敢看眼前两人。

只听沈意秋莞尔一笑:“见过瑾王,瑾王妃。”

“不必多礼。”

接着就是齐明淮的声音:“皇叔这样还能打猎吗?别听了一些风言碎语,就想着为谁出气。”

他这意思就很明显了,说谢晚青还在对他揽着沈意秋腰肢回来那件事耿耿于怀,故意在他们面前招摇。

齐诀的声音还是那般冷静,“可我也没见太子打多少猎物回来,谈情说爱去了吧,这名不正言不顺的,孤男寡女,好歹也顾念一下人家姑娘的名声,就别跟皇叔皇婶相比了。”

“你……!”

沈意秋羞涩难当,先行告退,齐明淮也懒得跟他计较,追了上去。

两人一走,谢晚青的身子也跟着松乏了下去。

微微向后仰着。

齐诀像是有所预感一般,轻轻往前靠了一靠。

她一偏头,就见到齐诀下巴一抹青色的短茬,盯着盯着,不知从哪儿飞过来一朵蒲公英,下意识伸出手抹了一下。

齐诀偏头过来,微凉的鼻尖抵着她的额头。

心跳再次沉重,谢晚青急忙扭过头,“刚才有一片蒲公英,我给你摘走了。”

“……嗯。”

整理好心情,两人便往林中打猎。

走着走着,看到了一头獐子,谢晚青心下微动,伸手就去拿弓箭,可齐诀的动作总是比他快一步,又抓到了他的手。

她有些不开心:“给我。”

齐诀没多话。

她拉着弓,嗖一声,没射中。

再来,依旧没射中。

谢晚青手心和背后已经沁出了汗,目光炯炯的盯着不远处的猎物,也不知齐诀在身后是个什么表情,定是在偷偷笑话她呢。

不行,一定要打一只猎物扬眉吐气。

而后,她又盯上了一只野鸡,瞄准的时候,身后的人抬了一下她的胳膊,又将胳膊往后拉了拉,然后,一击命中。

她刚想举臂欢呼,可想起这里面还有齐诀的功劳,兴奋兴奋着,又泄了气。

将弓箭塞给齐诀,“你来吧。”

自他接手过去,耳边只有出箭和惨叫的动物叫声。

简直是箭无虚发。

射得太好,谢晚青看不下去,趁着他再次瞄准的时候,“驾!”

齐诀一个踉跄,手抓上了她的腰。

又急忙松开了。

他的身形比谢晚青高出一个头,加上当时谢晚青的手臂是举起来的,所以抓的位置很危险,几乎是触碰到了下缘。

齐诀缩得快,没给她时间反应,他也不知道小姑娘有没有感觉到。

“还想吃肉吗?”

谢晚青老实了。

可等齐诀再次拉弓的时候,又故技重施。

“谢晚青。”

他压着声腔。

“箭都快给你一人射完了,你给我留几根。”

“你又打不到。”

“你……!”

谢晚青就要下马,被齐诀拉着胳膊又拽了上来,“行,我教你。”

她又乐呵了:“那行。”

“哟,七哥七嫂满载而归啊。”

众人循声瞧了过去,夕阳西斜,一束束金光撒在来人的身上,两人说说笑笑,看起来心情还不错的样子。

谢晚青笑着走过来,“这下可能吃陛下的宴席了?”

皇帝伸头看了过来,“七弟,你之前莫不是看王妃没来,无心打猎?这跟前几日相比,可多多了。”

“陛下又拿臣女打趣。”

齐诀哪是无心打猎啊,分明就是不想抢太子的威风。

在为人臣子上面,他少有的几次给君王面子。

齐诀说:“陛下和太后都拿夫纲来说教臣了,臣哪敢让她饿肚子。”

这话里带着一丝丝宠溺的意味儿,谢晚青的笑容都变得拘谨了起来,依旧是噗噗地,顶个不停,压根不敢看谢太后的脸色。

不过看着这么多猎物,也挺有面儿的。

“这里头约有一半的猎物都是臣女打的,可不能算是王爷的功劳。”

“行,你俩夫妻一体,谁都没差。”

落座之后,谢晚青发现沈意秋的桌子靠在了齐明淮身边,这于礼数不合,但看场上的人也无人说话,她也只能装作没看见。

晚宴开始,齐明淮给沈意秋剔着肉,还细心的装上了酱料,又嘱咐了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