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章 生死之间

自中秋之夜离开海澜堂之后,皇上再也没有去见语诗。他时不时地想要过去看看她,可是,脚步却没有向她走近。

这是他们在一起的第一个中秋节,却没有在一起度过。

月亮一点点的变亏,他还是没有迈出那一步。

——明明我没有错,为什么心里这么不安?

他用堆积如山的工作来麻痹自己,想让自己忘记那件事。可是,只要脑子空闲下来,那件事就不停地浮现出来。他没有想到咏凝会做这种事,她怎么会这么糊涂呢?

根据他对晋王的了解,晋王绝对不会对语诗做那种事,他深知这一点。

从一开始,他根本不是怀疑语诗的清白,而是他要搞清楚咏凝的目的。

咏凝如此做,绝对不是单纯的为了让晋王在临走之前见语诗一面。他们要做的,嗯,这个,是个很大的问题。

可是,不管怎样,绝对不能让咏凝以后这样无法无天!要是不给她提醒提醒,下次,谁知道她下次还能做出什么事?

他还没有开始处置咏凝,结果就被一个消息给震惊了!

这是八月二十七,早朝后,他正在紫宸殿和内阁商议有关明年殿试、以及学政相关的事。坐在那里翻着内阁起草的报告,听着下面大臣们的奏对,时不时地点头。

“主子,主子,”小路子就飞奔进来了,跑的上气不接下气。

众臣停止说话,皇上头也没抬,说道:“出什么事了?慌慌张张的!”

小路子赶紧跑到皇上身边,低声道:“昭仪娘娘,她,”

“怎么了?”见小路子那么紧张,皇上的心突然揪紧了。

“中毒了!”小路子一说完,皇上一下子从御座上站起来,冲出了大殿。在场所有人都惊呆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怎么回事?怎么中毒的?太医呢,去传太医了没有?”他坐在御辇上,宫人们抬着他快速往海澜堂的方向跑去。

“已经派人去太医院了!”小路子边跑边擦着汗。

宫人们以最快的速度到了渡口,皇上跳上船,船也以最快的速度向海澜堂驶去。可是,他还是不停地催。

他的心头,此刻完全被阴云笼罩,那颗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怎么好端端的中毒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语诗躺在**不停地打着寒颤,额头上却渗出了好多的汗珠。

“翊桓,翊桓——”她轻轻地呼唤着,她害怕自己就这样闭上眼睛,再也看不见他。

“你为什么,为什么还不来?我想见你,你快来吧,快来啊!”

宫人们在一旁哭成一团,不知道怎么办,敏慧和敏秀吓得也哭了起来,淑妃坐在床边,紧紧攥着语诗的手,哭泣道:“妹妹,妹妹,我,我,真的,真的,不知道,不知道会这样啊!”

语诗全身不停地颤抖,脸『色』惨白,眼睛却始终望着他会来的方向。

“翊桓——”她还是在呼唤着他。

“主子,主子,”翠袖拭去脸上的泪水,安慰道,“万岁爷马上就来了!您可一定要撑住啊!”众人抱头痛哭。

就听见翠缕喊道:“娘娘,万岁爷来了,已经到院子里了!后面,后面是柳太医他们!”。

“翊桓——”她只会说这两个字,而她的视线始终钉在楼梯口。

“玉儿——”是他来了,她努力地睁着眼睛,嘴唇颤抖着:“你,你来了——”

他把她抱在怀中,紧紧拥住她。

“我好冷,冷,”她的眼睛开始睁不开了,“抱紧我,抱紧我!”

“玉儿,玉儿,别怕,有我在,有我在这里!”他没有想到,从来都没有想过会有这么一天。

她就在他的怀中颤抖,身体越来越凉。他害怕她就这样闭上眼睛,把她冰凉的双手握在手中。

“玉儿,不要睡着,一定要醒着,太医马上就来了,你要撑住!千万要撑住!”

“嗯,嗯,”她应声道,他不知道她是冷的颤抖,还是在点头,紧紧抱住她。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太医们赶来了。

从她的症状来看,是中毒没错,皇上一直抱着她,柳惠之给她把脉,可是她的脉象太弱了。把她之前吃的那碗粥拿来验了,证实毒就在那粥里。

“皇上请不要太过忧心,臣等马上解毒!”赵太医道,说着就安排手下人们赶紧准备去备『药』,柳惠之亲自行针。

“都已经昏『迷』了,你们快些!”皇上说道。

赵太医又禀奏道:“皇上,请皇上恕罪,眼下解毒,也只能用普通的解毒剂来缓解症状。要彻底解毒,就必须要弄清毒『药』成分!”

皇上盯着赵太医,道:“你们尽全力救,毒『药』的成分,你们查不出来吗?”

“化在粥里面了,想要搞清楚,几乎是不可能的!”赵太医对皇上低声说道,众人已经开始在那里抢救了,皇上时不时地回头看着,十分焦虑。

“那照你这么说就是没救了?”皇上道,屋内所有人都听到了,太医们不敢多说,只有遵从赵院判的命令抢救。

“皇上请息怒,因为娘娘现在是有孕之身,臣等必须要万分小心!”赵太医道,“眼下最要紧的,就是要查清楚毒『药』的成分,尽早配出解『药』!”

皇上便让他去指挥治疗了,自己则走到前面的正殿,叫刘全把翠袖叫过去询问。

“究竟怎么回事?从实说!”皇上道。

翠袖垂手而立,道:“今儿早上,淑妃娘娘带着两位公主来了,奴婢们就带着公主就玩儿,两位主子就在外面坐着说话,没让奴婢们过去。后来淑妃娘娘就开始喊了,奴婢们过去才发现主子已经,已经不对劲了!”

“那粥是谁拿来的?”皇上问。

“是,是淑妃娘娘!”翠袖回道。

皇上的手攥紧了,闭上眼叹了口气,说道:“让淑妃过来!”

翠袖这就赶紧去把淑妃请了过去,叫其他的宫女把公主们带到外面院子里,就和刘全退了出去。

淑妃低着头,皇上的手松开又握住,盯着淑妃:“那个,是你带过来的吗,怡芳?”

淑妃点点头。

“你知道什么?”他问。

淑妃不语,他看着她:“你不知道这样做,害得是你自己吗?”

淑妃还是不说话。

他叹口气:“这么多年,你的『性』子,朕也知道。别人排挤她的时候,你从来都没有做过落井下石的事。别说是对语诗,你对别人都从来没有阴过脸。”

淑妃依旧低头不语。

“婉儿故去后,你把秀秀带过去养,朕知道你是个心善之人,怎么还会来害语诗呢?”他沉默了一会儿,接着说道,“慧儿和秀秀都还小,你若是有个什么意外,她们怎么办?你怎么不想想她们两个?”

说到女儿,淑妃流下泪,掏出手帕不停地擦着。

“是谁让你这么做的?”最后,他才问道,淑妃依旧不回答。

“那是什么毒?有没有解『药』?”他问。

“皇上,您别再问了,臣妾,什么都不知道!”

见她什么都不说,他本来一直在压抑的怒火一下子爆发了出来,就听见踢里哐啷一阵声响,桌子上的物品全都掉在了地上。

“你知不知道这样会害死她的?你真能眼睁睁的看着她这样吗?”他冲她吼了出来。

淑妃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皇上,臣妾,臣妾真的不知道啊!我不知道那粥里有毒啊!”

他虽然很着急,还是努力地找回了自己的理智,命令刘全将淑妃关在厢房,并说“没有朕的旨意,不得与任何人见面!”

淑妃就这样被软禁了,她既不承认是自己做的,也不否认。

敏慧和敏秀公主也被带走了,她们虽然不知道究竟怎么了。可是,也看出来她们的母亲面临着很大的麻烦,她们的好朋友、父皇的新妃也在生死边缘徘徊,而她们的父皇,很痛苦、很伤心!

衍庆宫被禁军包围,所有的宫人都被掌刑司找去问话。

语诗中毒的消息,以最快的速度传遍了后宫,而且,很快的,大家都知道语诗是喝了淑妃带过去的粥而中毒的,而淑妃被当做嫌犯被软禁起来。

没有人相信会是淑妃干的,因为淑妃在宫里的声望很高、声誉很好,说是她干的,真的很难叫人信服。可是,不管到底是谁做的这件事,淑妃很难脱身了。如果语诗救不过来,而淑妃又无法证明自己清白,那么,她就会被当做罪犯处置!

可是,仔细想想,淑妃怎么会干这种傻事呢?要想害人的话,最起码要给自己留好后路啊!淑妃可以算是宫里的老人了,怎么会傻到这种地步?

皇后听说后,几乎不敢相信,在她的眼中,淑妃是不会针对别人、不会伤害任何人,甚至对宫人们都不发火。怎样的溢美之词用在她的身上,丝毫不会让人觉得失实!这样一个人,怎么会去给别的妃子下毒?

太后当然也知道了,李德海来禀报了此事,杜明月当即大惊失『色』。

太后只是问了一句“人怎么样了?”

李德海说“太医们正在救呢,不知道能不能救的过来!”

太后听罢点点头,就再没说别的。

“老佛爷,要不要过去看看?”杜明月问道。

“看了也没用!”太后冷冷地答道,“这就是她的命!”杜明月见状,也不敢再多说了。

“要不,明月,你过去看看好了!就跟皇上说,哀家身体不舒服没法过去!”太后又说,杜明月便领了旨,准备退出去,就听太后问李德海“淑妃没事吧!”

“正在查着呢,不知道会怎样!”李德海道,太后点点头。

海澜堂内,太医们正在全力抢救语诗,皇上一直守在她的身边。

折腾到下午的时候,语诗中毒的症状总算是得到了一些缓解,可还是昏『迷』不醒。皇上焦急地一刻不能安宁,可是,赵太医说他们只能这样尽力了。如果搞不清楚毒『药』的成分,常规的解毒方法只能起到抑制毒『性』蔓延的效果,无法根治。可是,怎么才能弄清楚呢?

下午的时候,杜明月奉命前来,跟皇上把太后的话说了一遍,皇上就让她回去了。见柳惠之还在,她特意把他叫了出去询问情况。

“真的没有办法吗?”她问,他便把实情告诉了她。

“我真是无能!”他一拳砸在树干上。

见他这么痛苦,她劝道:“娘娘她吉人自有天相,你也不要这样责备自己!”

“为什么老让她遇上这些事啊?”他叹道,“好不容易才和皇上在一起,好不容易有了自己的孩子,竟然,竟然——老天爷究竟在做什么?”

杜明月却说:“我不明白的是,为什么是淑妃娘娘呢?”

柳惠之看着她,问“难道你发现了什么?”

她摇摇头,说道:“这件事太奇怪了!我到现在一点头绪都没有!”

他问道“会不会是——”

“不清楚!”她答道,“如果是的话,淑妃娘娘怎么会心甘情愿的牺牲呢?”两个人沉默了。

“还有一个可能,”她说,“淑妃娘娘也是中了别人的圈套!”

他摇摇头,道:“如果她是不知情的,为什么不向皇上说明呢?”

“我会努力去查,你,”她抬头望着他,“你别太自责了!娘娘她一定会没事的!”

“你要小心些,别被人发现了!”他嘱咐道,她点点头,便福身告辞了。

望着她远去的背影,他只能祈祷她不要遇上什么不测!

何时,从何时开始,自己如此在意她呢?柳惠之心想。

回到慈宁宫,杜明月把皇上的话又转达给太后,太后问起治疗的情况,杜明月便说“据说是好些了,可是人还昏『迷』着!”太后没再说别的,就看着三皇子写字了。

那剩下来的粥,已经被薛峰拿走了,他会派专门的人来验清成分,虽然这真的很难。内务府和内卫共同开始调查这件事,应该可以查出来吧!

可是,眼下最重要的就是为她解毒。

众人在那里忙着救人,皇上在一旁陷入了深思,这么多年了,淑妃一直都是很稳重的,从来不与人结怨,何谈害人?可是,她今天什么都不说,一定是有内情的。很有可能她是受人指使!

谁会派她呢?而淑妃怎么会答应做这件事呢?她为什么不怕被抓住治罪呢?

淑妃和皇后关系很近,难道是皇后派她?如果是皇后的话,明知道这么做就把淑妃搭进去了,可还是做了。难道说,她们能肯定把淑妃捞出来吗?有这么大的把握做这件事,那就绝对不是皇后自己,而是另有其人!如此想来,很容易就能猜到了。

想到这里,他决定再去找淑妃问一次。

淑妃被关在厢房里,她只是那样坐着,心里却『乱』透了。她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发展到这个地步,那怎么会是毒『药』呢?

她一直都想不清楚,越想越害怕。

门开了,她回过头,是他进来了,身后跟着薛峰。她赶紧行礼,他摆摆手,直接说道:“朕不会给你太多的时间,你若是继续这样隐瞒,怡芳,休怪朕无情!”

淑妃不知道说什么,一直在沉默。

“朕,不想再这样浪费时间,朕只问你,是不是母后让你这么做的?”

淑妃惊愕地望着他,看她的反应,他就知道自己所虑没错,直接前往慈宁宫。

李德海来不及通传,皇上就已经进了揽月阁,太后在那里跟梅格尔说话,见皇上进来,太后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说道“你怎么来了?”

皇上命所有人都出去,太后知道他要干什么了,心里却还是纳闷,怀疑淑妃说了什么。不过,仔细想想,淑妃会说吗?不会,她绝对不会说出来。难道是皇上自己猜到的?

“母后,解『药』在哪里?”他直截了当的问道。

“解『药』?什么解『药』?”太后反问道。

他望着自己的母亲,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母子之间竟然变成了这样的关系?

“您知道是什么,难道要孩儿说清楚吗?”

太后微微笑了:“桓儿,你真的是长大了,这是在『逼』问为娘吗?”

他沉住气,说道:“母后,语诗她现在生死未卜,不管您对她有再多的不满,她毕竟是喊了您三年‘母后’的晚辈。当年您身患重病,是她在您身边照顾,难道您都忘了吗?”

“为娘没有忘,”太后道,“为娘还记着的是,她背着宁儿勾 引你,处心积虑的入宫为妃。”

“母后,如果您是因为这件事怪罪她的话,您就怪孩儿好了!”他注视着母亲,“不是她勾 引孩儿,是孩儿引

诱了她。从一开始都是孩儿的错,是孩儿『逼』着她走到今天这一步的!”

太后微笑道:“你这样维护她,为娘早就想到了!你何必把一切都揽到自己身上呢?这样做,值得吗?”

他叹了口气,说道:“母后,其实,在很多年以前,孩儿就见过她。孩儿一直在找她,可是居然把她赐给了五弟。”

太后几乎不敢相信他所说的话。

“孩儿想要纳她为妃,很多年以前就这样想了,不管孩儿怎样要求,她一直都没有答应过。本以为她和五弟成亲了,孩儿就可以断了这份心,可是,孩儿是真的爱她,真的不能再失去她。”

“您或许还不知道,她跟五弟成亲两年,五弟根本就没有把她当成是自己的妻子。孩儿和她真心相爱,所以,孩儿才会要跟她在一起。而且,在她服侍您的那个时候,就已经是孩儿的女人了。这一点,您一定清楚!”

“呵呵,”太后冷笑两下,道,“亏得你把这种事说的这样正义凛然!你口口声声说爱,你就想用这样的借口来掩饰她那无耻的行为吗?荒唐!”

“母后若是执意这样认为,孩儿也无意改变您的想法!”他说道,“但是这次,孩儿请您把解『药』拿出来,您只要把解『药』给孩儿,这件事,就可以当做没有发生过!”

太后大笑:“你这是在同自己的母亲讲话吗?为了那个女人,你竟然怀疑自己的母亲?天哪,容语诗还真是厉害啊,到最后都能把咱们母子关系破坏一把!”

“母后,孩儿请求您,把解『药』拿出来!孩儿可以跟您保证,今后绝对不再提及此事!”

太后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冷笑道:“你若是认为为娘下毒害了你的爱妃,大可让禁军来把为娘抓了。可是,要什么解『药』?听都没听过!”

太后的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看来让她交出解『药』是不可能了。

他站起身,叹道:“母后,您何必非要她死呢?”

说罢,转身离去。

太后的手抖了一下,叹息道:“容语诗,你还真是哀家的克星啊!”

她没有想到,曾经那个听话的儿子,居然为了容语诗而和自己翻脸!

这,是太后和皇上最激烈的一次争执!虽然到了最后,谁都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却是让他们本来就危机四伏的母子关系变得更加脆弱!

入夜了,留守的太医们在前院那边厢房待着,皇上让别人都退下去,自己一个人守在她的身边。这一天,他几乎滴水未进,身边人劝他休息一会儿,他根本不听,只是那样在她身边待着。

屋内的帷章都放下来了,窗户也都关上了,烛光把屋里照的亮堂堂。

他坐在**,凝视着她的面容,心脏又开始不舒服了。他闭着眼,就那样忍了一会儿,疼痛感才消失。

“玉儿,你可一定要醒过来啊!”他抚『摸』着她已经恢复正常温度的脸庞,叹道。

“你要是就这么走了,我可怎么活下去呢!”

“都是我的错,那天我不该就那样走,不该不理你的!玉儿,你快点醒过来吧,醒过来好好收拾我!”

“你打我骂我,都行,可是,我就是不要你这样躺着啊!”

“我真是个混蛋,明明知道受伤害的人是你,我却,却再次让你伤心。”他握起她的手,使劲地打在自己的脸上,打着打着眼泪止不住地滚落下来。

月光被挡在了外面,看不见此刻他的泪流满面。

“玉儿,不要丢下我,不要让我一个人孤独的活在世上,好不好?玉儿——”

他的心再次痛了起来,他按住心脏的部位,赶紧从床角的小柜里找他的『药』。

——我想和你一起活着,想和你一起变老,所以,你一定要醒过来,一定要醒过来!

他望着灯光映照下她的脸,仿佛看见她在对自己微笑,这些都是错觉啊!他多么希望这是真的,多么希望此刻她还能笑!

他彻夜难眠,躺在她身边,把她拥入自己的怀中。

他不知道她到底能否醒过来,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跟她道歉。

人生真的好短暂,何必浪费生命来这样互相伤害?

“玉儿,你知道吗?我从来都没有害怕过死,我知道自己在哪一天就会死掉,可是我不怕。可是,自从有了你,我害怕自己死掉,怕你不在了!那两年虽然你不在身边,可是,我知道你还活着,知道我们还有相见的一天,所以,日子是很难过,可还是熬过来了。”

“现在,我真的不敢相信没有你的生活会怎样?要是以后再也见不到你了,我该怎么活?你告诉我,要是你不在了,我该怎么活下去?”

“玉儿,我现在终于知道为什么会有人殉情了!你说,要是你撑不过来,我是不是也该和你一起走?”

“你又要笑我了是不是?”他苦笑道,“你要是能醒过来的话,我情愿被你笑话一辈子!”

他停止流泪,可是心却在滴血。他现在十分清楚,要是语诗无法活下来,他就算是不自寻短见,也会旧病突发而死。因为,他的心,再也承受不住这样的打击和伤害了!

想起白天和太后说的那番话,他的心中产生一种难以名状的感觉,抚『摸』着她的秀发,说“对不起,玉儿,是我给你带来这一切危险的!我以为让你和别人分开,就能让你安全些,却没想到,没想到——真是防不胜防啊!”

“玉儿,你可一定要醒过来,否则,我,我——”

要是她就这样离开了,他还怎么活下去?

这个夜,真的太漫长了,太漫长了!

淑妃坐在房里,月光照了进来。她闭上眼,泪水滚落脸庞。

太后准备要睡了,命所有人都退出去,只把李德海叫进寝殿,李德海说“老佛爷请放心,这次,她一定逃不了!”

“那边,你安排好了吗?”太后问。

“安排好了,等时候一到,就把事情做了!”李德海道。

“但愿这次别再出什么意外!”太后叹道。

“主子您只管安心,那毒『药』,他们根本解不了!”

“好吧,你下去吧!哀家要休息了!”太后道,李德海便行了礼退出去。

太后躺在**,眼前竟然是语诗曾经的笑容,那是第一次见她时的笑容。太后闭上眼,翻了个身,念了几句佛语,便睡了。

杜明月躺在**,翻来覆去的想着这件事。

为什么是淑妃呢?淑妃怎么会听老佛爷的话?还有,淑妃是怎么拿到毒『药』的?是什么时候,从谁的手里?

她仔细回想着最近一段日子发生的事,想想有没有在慈宁宫碰上淑妃见老佛爷。

这一夜,就这样过去了。

第二天早上,皇上没去上朝,刘全去宣布了圣旨,众臣皆知皇上对容昭仪情深意重,如今她这样生死未卜,皇上不愿上朝也没什么不能理解的。只不过,崇德皇帝登基十九年了,除了正常休息时间,或是生病、或是出京的时候,他从来都没有落过早朝。别说是落下,就连迟到都没有过。

唉,发生了这样的事,有些大臣虽然觉得皇上不应该为了儿女私情而荒废国事,却也无法批评他。谁没有个心情不好的时候呢?何况容昭仪这是大事,就是摊在谁的身上都不好受,还是理解皇上吧!

杨士奇便奉旨在紫宸殿处理政务,廖全恩则在武诚殿带人忙着他们那一摊子。

他们尽量把工作做好,给皇上分担一部分压力。跟着皇上这么多年,他们对他的『性』格还是有些了解的,特别是对他和语诗的感情。他们两个虽然是有些背弃了伦常,可是,这份情意真是世间难得!再看皇上这次不眠不休的,他们也不忍心再让他辛劳了。

太医们依旧想办法解毒,薛峰那边也在试图弄清楚毒『药』的成分,可是,两天下来丝毫没有进展。语诗的身体虽然比刚中毒那时候好些了,可还是处在昏『迷』状态。皇上的心情越来越烦躁,所有人的压力都变得越来越大。

太后知道,一旦容语诗活过来,自己今后面临的环境更加复杂。本来,她是想要让孩子死掉的,可是,只要容语诗还活着,她就还有机会生下孩子,而皇上也有机会立她的儿子为太子。为了那个太子之位,必须要让容语诗死掉!

皇上十分清楚事情的真相,可是,面对自己的母亲,他能做什么?他相信是母亲指使的,想要从她那里拿到解『药』,可她怎么会给?一旦给了,不就不打自招了吗?

只是,皇上不解的是,为什么下毒的人是淑妃?

淑妃和语诗走的近,语诗对她不会有那么高的戒心,成功的可能『性』大。

但是,淑妃为什么会听从太后的命令?她这种类似死士的行为,究竟是出于什么样的理由呢?淑妃平日里根本没有走近太后的表现,怎么会愿意执行这样危险的任务?这,才是真正令他费解的地方!

他已经没有多余的时间来思考这些了,必须要想办法解毒。可是,不知道毒『药』的成分,又不能从太后手中得到解『药』,这才是最大的、也是最难的问题!

怎么办呢?语诗的情况越来越不好。再这样拖上几天,哪怕是找到解『药』,恐怕也是救不了她了!

强大的恐惧之心将他吞噬,他给怎么办?从何处去寻找解『药』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