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八章 谁的孩子?

第二天一大早,皇上就命刘全传旨永春宫,命皇后给语诗下玉牒,册封她为二品昭仪,赐住海澜堂。

刘全宣读完旨意,皇后肖玉茹跪在那里半天都没起来。

她不敢相信这一天竟然来得这么快!而且,而且,容语诗竟然,竟然怀孕了!

肖玉茹一直跪在那里,她就感觉自己好像什么都听不见了,就那样跪着。她似乎看到容语诗在她面前『露』出胜利者的笑容,看到容语诗在嘲笑自己!

为什么,为什么会到今天这一步?

她十分清楚,容语诗入宫之后,自己将面临什么结局。

皇上是不会再喜欢她了,何止是她,后宫里没有人能够让他多看几眼的。就连思雨这样年轻貌美的,皇上竟然从来都没碰过!他真的那么爱容语诗吗?为什么呢?为什么是容语诗啊?

见皇后迟迟不起身,刘全也纳闷了,走近前,陪笑道:“娘娘,您接旨吧!”

可是,她还是没有听见。青莲便赶紧到皇后身边,轻轻推推她:“娘娘,娘娘!”

皇后回头看了她一眼,这才反应过来,便起身接了旨。

刘全陪笑道:“娘娘,万岁爷说了,请您快些下牒子!容昭仪身怀龙种,万岁爷高兴着呢,还说赶明儿个宴请诸位主子娘娘呢!”

皇后把圣旨交给青莲,对刘全道:“本宫知道了!听说昨儿一晚上都在收拾海澜堂,还以为是给谁住呢,原来是,是容昭仪啊!”接着冷笑道:“容昭仪不比旁人,烦请刘总管回禀皇上,本宫一定会尽快下牒子给她!”

刘全听着这话夹枪带棒的,心想,七八年前万岁爷就这么想了,要是容娘娘早进宫,皇后您不也是早失宠吗?到了今日这地步,何必再争这个头呢?明知道万岁爷的心思,何必跟他对着干呢?却是陪笑道:“娘娘请放心,老奴一定禀报给万岁爷!”

刘全走后,青莲问道:“娘娘,现在怎么办?”

“就按照圣旨办吧!人家深得圣心,若是再给皇上添个小皇子,到时候怕就是要普天同庆了吧!”皇后说道,“给本宫换件衣裳,去慈宁宫请安去!说不定,还能见着人家呢!”

皇后到慈宁宫的时候,淑妃、丽妃她们全都到了。

“大家伙来的这么早,莫不是来等着见新的昭仪娘娘啊?”皇后一进正殿,就笑道。

太后并不说话,德妃问“难道是真的?”

“那还有假?一大早的刘全就来传旨了,还说让她住到海澜堂去呢!”皇后坐到太后身边。

一说是海澜堂,众妃都开始交头接耳起来。

“怎么会是海澜堂呢?”太后也纳闷了,“那里啊!”接着便陷入沉思。

“她真的已经怀孕了吗?”这是柳思雨问的,皇后点点头。

“天天守着皇上,没有才是怪事呢!”柳思雨又叹道。

“你还是早些把牒子下了吧!”太后对皇后说道,“海澜堂是不是收拾好了?”

“昨晚一直在收拾,应该是好了吧!”淑妃答道。

“昭仪,”柳思雨道,“昭仪的话,可以住海澜堂吗?不够格吧!”

众人这才想起这个问题,是啊,昭仪的级别根本不应住在海澜堂的!

见众人议论,太后说道:“既然都是皇上定的,你们何必说那么多?说多了有什么好处?”

“老佛爷,那也不是这个理儿啊!”又是柳思雨。

“那你说是什么?”太后问道。

杜明月命众宫女给各位娘娘换上新茶,接着就走到太后身边给她拿了一瓶枇杷『露』。

“什么级别什么待遇,这都是有礼法的,宫里要为天下人做表率,岂能『乱』了章法?若是今后有人犯了僭越之罪,又如何处置?就连宫里皇上身边儿的人都视体制为无物,天下人又如何依礼行事?”柳思雨道。

“老佛爷,您可不能让皇上为了那个女人而废了祖宗的规矩啊!”柳思雨说道。

众妃有的附和,更多的人则是沉默不语,只是望着太后。

只听太后说道:“既然你们都是姐妹,多帮衬着些!”

众人心中虽不甘愿,却只好称是。

又听太后说:“不过呢,思雨说的也对,”

众人望着太后,就见太后面无任何表情,淡淡地说道:“皇家凡事都要为天下人做表率,不能因为个人好恶而背弃了礼法!”

就在众人闲聊之时,就听李德海通报说“万岁驾到”,众妃起身行礼,却见他迈着轻快的脚步进来了,跟在他身后的就是容语诗。

“给母后请安!”皇上躬身行礼,众人礼毕。

太后说道:“皇上今天来的早啊!早朝这么快就完了吗?”

“今儿又没什么大事,就早些散了的!”从他的声音明显能听得出他的心情有多好,众人心中难免有些想法。

他命宫女拿来垫子,示意语诗给太后请安。

宫女刚把垫子放在她面前,她正准备跪,就听太后说道:“那垫子又不干净,拿走吧!”语诗已经快要跪下去了,听太后这么说,又站起身。杜明月便让宫女再拿个过来,太后看了看杜明月,杜明月不解,那宫女只拿眼睛瞟着杜明月,不知道怎么办,杜明月一时间也不知道了。就是这么眨眼间的工夫,又听太后说:“既然来了,有什么话就说吧!”

语诗望着太后,又看看皇上,大殿内一片寂静。

“怎么了?不是有话说吗?”太后把茶杯递给杜明月,也不看语诗,就这么说了一句。

所有人都明白了,太后就是要让语诗跪在冰冷的地砖上,后妃们来请安时,必定是每人一个垫子,可是,太后却不给她。杜明月看着太后又看看面前的皇上和语诗,两只脚想迈出去,却又不敢动。

皇上对宫女道:“拿个垫子过来!”那个宫女赶紧跑着去拿了。

语诗拉了拉皇上的袖子,宫女很快就拿了一个崭新的垫子放在她的面前,她就跪下叩头道:“容语诗给老佛爷请安!恭祝老佛爷凤体康泰!”说罢,重重地磕了头。

太后冷冷的声音从头上传了过来,“听说你身怀有孕是吗?”

“回禀老佛爷,正是!”她答道。太后没有让她起来,她就一直这样跪着。

“太医看过了吗?”太后问。

“回老佛爷,昨晚请了柳大人过来看了!”她依旧那个姿势。

“几个月了?”太后又问,“怎么都没听说?”

皇上接过话,答道:“先前一直都不知道,所以才这样的!”

“怎么样?还好吧?”太后问。

“谢老佛爷关心!柳大人说一切都好!”语诗答道。

“那就好!”太后说道,“只是,你这是第一次,什么都还是注意些,别出了意外!”

“语诗记住了,谢老佛爷!”语诗叩谢道。

“起来吧!你是有身子的人,别老跪着了!”太后说道,语诗赶紧谢恩起身。

“来人,看座!”太后道,宫女便搬来一把椅子,一直放到最末的位子上。

皇上看了一眼,也没再说什么,就走到太后身边,对皇后说道:“你早些把牒子下了吧!”

“嗯,臣妾已经在办了!”皇后应道。

众妃不语,只是偶尔会看看语诗。

太后也没再说语诗的事,语诗心里还在纳闷,怎么太后好像无所谓这件事?是真的还是假象?她心里一直都不安,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太后和皇上老说不完。她又开始困了,就用手支着头,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

还好众人都在聊天,也没再看她。

太后说着说着,就问皇上:“你说让她搬到海澜堂?”

“嗯,那边清静些,比较好!”他答道。

“你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吗?”太后说道,众妃停止交头接耳,听太后怎么说。

“毕竟只是个昭仪,就住那么大的地方,不合规矩!”太后道,“郑修媛她们两个,还有两个孩子都只是住着宁寿宫。‘上下天光’那么大一个岛,让她一个人住。一呢是于礼不合,二呢,她一个人就不孤单的吗?”

“是啊,皇上,妹妹她住在那儿,我们也不好走动!”皇后道。

皇上朝语诗坐的方向看去,尽管只是那一瞬,他却从她的姿势判断出来她一定是困得不行了。要是在太后说话的时候睡觉,让太后知道了,对语诗可是很不利!

他微微笑了,对太后道:“母后这么疼语诗的,真是叫孩儿羡慕啊!”

太后听他这么说,也笑道:“皇上何必如此呢?如今她是你的妃子,又怀着龙种,为娘关心她也是应该的!”

“孩儿就先代语诗谢过母后了!”皇上道,“不过呢,海澜堂大是大了,那地方清净。语诗的身体不好,安静的环境对她好些!”

皇上这么说,意思很明显就是一定要让语诗住在海澜堂。既然这样了,太后就不会再说什么了,说多了不但没用,反倒是得罪皇上!

“既然皇上都这么说了,那就让她搬过去吧!”太后看了皇后一眼,意思是让她什么都别说了。

因为皇上的坚持,后宫里无法再对语诗住海澜堂这件事说什么了!

或许在别的事情上,太后不能准确把握皇上的想法。但是在语诗的事情上,皇上会做什么,太后太清楚了。所以,她不会这样明着驳皇上的面子。

杜明月注意到语诗的异状,便轻轻走到她身后,推了推她,她赶紧坐直了,原来是杜明月。只见她对自己笑了笑,用眼睛指了指太后。语诗明白了她的意思,微笑致谢,杜明月也回以热情的笑容,就又走到太后身边去了。

太后说让语诗住在海澜堂好了,只是该多派些人过去服侍,皇上点头称是。等他再看语诗的时候,正好是杜明月过去提醒语诗的那刻,他总算是舒了口气。

在慈宁宫坐了一会儿,他便起身回了,对太后说道:“母后,语诗身体不舒服,不如就和孩儿一起回去,顺带去看看海澜堂收拾的怎样了!”

太后听罢,含笑道:“去吧,让她多休息,别累着了!”

语诗赶紧起身,走到太后面前行礼道:“多谢老佛爷恩典!”

太后只是微笑着点点头,什么都没说。

众人又眼睁睁地看着皇上带着语诗离开了。

除了叹息,还能做什么?

可是,众人没有想到的是,太后的态度怎么变得那么快?刚开始还以为她要把语诗怎样呢,后来竟然说了那么多好听的话?

众妃坐着聊了一会儿,也就各自回宫了,只有柳思雨和皇后留了下来。

“您都看到了,皇上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那么护着她,今后,她还不得呼风唤雨吗?”柳思雨对太后说道。

太后擦了擦手,把湿巾递给杜明月,不语,皇后也没说话。

“老佛爷,您为什么还是让她住到海澜堂去了呢?”柳思雨问道。

太后说道:“你们都看到皇上的态度了,要是明着为难容语诗,就是针对皇上了。何必争这一时之气呢?哀家早就说过了,日子还长着呢,谁胜谁负还不知道?看她如今这么风光的,谁知道过些日子会怎样?”

皇后和柳思雨一听这话,心中倒是没有之前那么忧虑了!

“看皇上这样对容语诗,是该想想办法了!”太后叹道。

“怎么办呢?皇上让她住在那个岛上,就是想把她跟我们分开,咱们又该怎么应对?”皇后问。

“让你主动跟皇上说把容语诗接进宫,你偏不听,失去了先机啊!”太后说道,她看了皇后一眼,又说,“别想太多了,事已至此,又不是没有办法!”

柳思雨问该怎么办?太后便跟她说了几句,皇后和柳思雨点头,太后又说:“做事小心些,别跟上次一样,被皇上抓住把柄!”

“是,老佛爷放心!思雨明白!”柳思雨应道。

“光是这样还不行,”太后道,“别的么,你们就不要管了,哀家自会派人去做!”

皇后和柳思雨领命。

“最要命的就是她那个孩子,要是让她生个皇子,誉儿可就麻烦了!”太后道。

“难不成皇上还真能让容语诗的儿子做太子?”柳思雨问道。

太后叹道:“难说啊!不管怎样,绝对不能让事情到了不可收拾的那一步才想对策,必须要先下手!”

杜明月给香炉里添加完香片,就退了出去。

再说皇上和语诗离开慈宁宫之后,就直接去了海澜堂,而且刘全已经派人把语诗的物品全都搬了过去,说现在就可以住过去了。皇上很高兴,就和语诗坐船上了岛。

初秋的风,依旧带着些微的暖意,早晨的阳光洒在湖面上,也让人觉得暖洋洋。

他始终挽着她的手,两个人站在船头,望着越来越近的小岛,欢喜的聊着。他还时不时地亲亲她的手背,『露』出幸福的笑容。

“你刚才差点吓着我了,那么一会儿工夫,你就那么困的,竟然撑不住了?”他说道,“唉,你这样子嗜睡的,将来我儿子该不会也这样是个瞌睡虫吧!”

她含笑道:“你们聊天那么久,我又没事干,怎么会不困?倒是你,这么早就只关心孩子不理我了?要是早知道这样,我就不该听你的话,不该怀上的,省得你忘了我!”

他掐掐她的脸颊,笑道:“你现在后悔也晚了,我就是这样的!”说着搂住她,说道:“我真的是好幸福啊,玉儿!”

她微笑着,闭着眼靠在他的胸前。

船儿缓缓驶向“上下天光”岛,到了渡头,他便扶着她下了船。穿过一片桂树林,就进了海澜堂的正院。

这个时节,桂花已经开始绽放,空气中飘着淡淡的桂花香味。

海澜堂这里原来只有几个干粗活的宫人,因为语诗要搬过来,刘全便让尚宫局派些懂事的宫女过来,之前在乾清宫服侍语诗的翠袖和翠缕就过来了。翠袖年纪大些,钟尚宫便让翠袖做了海澜堂的管事宫女,其他还有七八个年纪小些的宫女,都是去年新选进来的。除了宫女,刘全又亲自从内务府挑选了四个背景清白的小太监过来。在选人这点上,刘全对钟尚宫说,海澜堂的宫人,最重要的是背景干净,干活麻利和这条相比,反倒没那么重要。皇上最担心的就是语诗的安全问题,因此,服侍她的人就很关键。因为,身边的人若是害起她来,更是防不胜防!

海澜堂坐落在一片花海之中,春天是桃花、杏花和紫丁香,秋天则是桂花。它的建筑是仿汉唐的风格,材料上来讲,包括厢房在内的所有房间全是木质,就连地板也是木的,房顶覆以青瓦。而且,皇上经常待着的那个二层的小楼完全是用楠木建造的。

院门不大,朴实的对开双扇门,院墙也不高,只有一般成人个头的三分之二。这样的设计是为了让人们在院子里也可以欣赏到外面的繁花胜景!

进了院子,迎面就是海澜堂的正殿,面阔三间进深两间,为全间式斗拱建筑,四面出廊,正殿两侧各有四间厢房。正殿与厢房连接处并未设门,这和前面的各宫截然不同。

穿过前院,便到了后院,后院中最引人注目的就是那座楠木建造的小楼。站在院中就可以看见那宽阔的『露』台,还有朴素的门窗。

前面正殿是会客的场所,后面这座小楼布置成了日常起居、学习的地方。

站在二楼的『露』台上望去,不止是将岛上的风光尽收眼底,就连湖面上其他的岛屿也在视线之内。

从这天开始,海澜堂便成为了语诗的住处,而皇上也时常住在这里。

她喜欢这里,不单是因为这里清静,而且觉得这里的建筑很朴素、随意,不像宫里别处那样拘束。就如曾经所愿的那样,他让自己的仙子住在这仙境一般的地方!

当天,皇上就住下了,并让刘全把所有的奏章都搬过来。还说,大臣们若是有事禀奏,就直接到海澜堂来商议。

语诗怀孕和入宫的消息,当天就传遍了整个皇宫,甚至传到了宫外。

梁王听说之后,没等他姐姐,就先跑着去给语诗道喜了。他把皇上好好戏弄了一番,要不是语诗身体不适去休息了,估计也不会躲过去。到了下午的时候,承安公主陪着母亲去海澜堂看望语诗。皇上坐了一会儿就去忙自己的事情了,语诗便和承安公主以及静太妃坐在花园里聊天。

“不错啊,看来你还是明白事情的!”承安道,“既然早知道有这么一天,又何必等那么久?怕这个怕那个的,你看,现在谁又说什么了?还不是好好儿的?”

“姐姐可别再取笑我了,再这样说,让我再如何见你!”语诗道。

“哎呀,你别净欺负她了!”静太妃对承安说,“语诗的『性』子这么温的,做事也是一步步的,哪有那么急躁的时候?”

静太妃拉着语诗的手,微笑道:“如今你是有身子的人,做什么都注意些,别老是熬着做事。还有啊,心里面儿若是觉得有什么憋屈的,可一定得说出来。怀孕的时候跟平时不一样,你若是心情不好,也会影响到孩子的!”语诗含笑点头。

“母亲,她自己就是那么好的大夫,还能把丽妃和四皇子救了。您跟她说这个,不是多余的吗?”承安笑道。

“什么是多余的?”静太妃批评女儿,“语诗是好大夫不假,可是毕竟没有经历过这些事情,哪里什么都懂的?”

承安不语,只是微笑着。

“你呀,可别听她胡说,”静太妃对语诗道,“自个儿当心些,没一点错!特别是刚开始这几个月,各方各面都要小心为上!”语诗点头。

承安笑道:“我知道皇兄喜欢你,舍不得你,做什么都要和你在一起的。不过,有些事儿还是得节制些,别影响了孩子!”语诗还没反应过来她说的什么,就见她神秘地笑道:“这都不懂,枉你还是个精明人!”便在语诗耳边低语几句,语诗就羞红了脸,对静太妃道:“娘娘,您看,姐姐老欺负我!”

静太妃看着她们两个,只是微微笑了。

“傻妹妹,我这哪里是欺负你了?”承安反倒是振振有词,“皇兄若实在是想,你让他到别的妃子那里去,不就好了?你若是在这时候还霸着皇兄,别人只会说你狐媚『惑』主!明白吗?”

这个,语诗倒是从没想过,让他到别人那里去吗?

到了晚上的时候,她先躺下睡了,他还坐在一旁看着白天的奏章。看着他专注的神情,她又想起了承安公主白天说的话。

是啊,现在自己身怀有孕,有些事自然是不能做的。可是,让他去别的人那里的话,她能受得了吗?她时不时地抬头看看他,见他时而眉头紧锁,又不自主地心疼起来。

“睁着那么大眼睛做什么?你不困吗?”他看了她一眼,问道。

她靠近他一些,偎依在他身边,他伸出手拍拍她的背,劝道:“快点睡吧!今天你也累了!”

“你这么紧张,是出了什么事吗?”她问道。

“下午刚刚报来的折子,黄河又决口子了。”他说道。

“还是在河南吗?”

“不是,是山西那段!”他说,“这几年治 黄主要集中在河南境内,所以今年几次大的洪峰通过时,河南都没事。谁知上个月,山西就决了口子。”

“黄河分流,还是进展缓慢吗?”她问道。

“于正铎干了这几年,成效还是有的。把黄河水适当的分出些给周围的河流,倒是减轻了主河道的压力。可是,他所说的黄河改道的事,朝廷里始终没有通过。”

“因为不可行吗,还是什么?”

“不是不可行,我看过他那个详细的报告,这个工程耗时耗力,还要花很多钱。现在国库里拿不出那笔钱,所以,只能这样搁置!”他看着她说道。

又是钱啊!她心中叹道,这么多年他老是忧心忡忡的,好多都是国库不充盈的缘故。

“灾情是不是很严重?”她问。

“和前几年的情形比起来倒不算严重。”他打了个哈欠,把奏章合起来扔在地上,说道,“明天就让内阁安排人赈灾去吧!”说着便躺下了。

“乖乖睡吧!我现在也觉得好困,先睡一会儿再说!”他说道,亲亲她,就拥着她睡了。

唉,他这么忧心国事的,自己怎么还在胡思『乱』想这些没用的?她狠狠地检讨了一下,却是很快就睡着了。

第二天,她一直睡到了快中午的时候才醒来。醒来后,便是洗漱。因为他还在紫宸殿议事,就派人过来说中午不和她一起吃饭了,她也没胃口,就随便吃了一些,又睡了。等到快傍晚的时候醒来,就见他坐在桌前写字了。

接下来一段日子,她就这样无聊的过着,因为太困了,她只想睡觉。更夸张的是,有时候和他说话,说着说着就睡着了。看她这样不容易的,他觉得很不舍。可是,他知道自己一定要有个儿子,一定要她生个儿子。他没有太多时间来耗着了!

“对不起,玉儿,请原谅我这么自私!”只有等她睡着了,他才会说这句话。

住在海澜堂,几乎就是与世隔绝的,从上岛那天开始,她就没离开过这座岛。加上她身体不舒服,太后也没让她去慈宁宫请安。虽然岛是孤立在湖上,可是,宫里的风言风语依旧能传到这里。

这天早上的时候,语诗又是很晚才醒来,她起身披了件外衣,见屋内没人,便走到『露』台上,看见翠袖正在院子里教训宫人们,她就下了楼。刚走到廊下,她就听见翠袖说“不许再传这些风言风语!咱们主子是怎样的人,你们不知道吗?若是让我再听见你们嚼舌头根子,小心撕了你们的嘴!”

语诗站在那里听着,宫人们根本没注意到她已经醒来了。她今天虽然起的晚,却比前几天要早。宫人们只是根据经验判断她没起床,便在那里开始说了。

“翠袖姐,这话儿又不是我们说的,现在宫里到处都这么说,我们听了也为主子叫屈啊!”

“说什么都没用!”翠袖厉声道,“即便不是你们先传的,把别人的话拿来说,你们就是不对。以前怪我没提醒你们,不过,从今日开始,若是叫我听见你们谁继续说这些,休怪我翻脸!”

众人不吭声。

“这是怎么了?”语诗问道,“你们怎么都在这儿待着呢?”

众人这才发现原来主子过来了,低着头站在那里不说话。

语诗走过去,问翠袖是什么事,翠袖不说,语诗问道:“什么话,你说出来让我听听?”

众宫人皆低下头,沉默不语。

语诗含笑道:“能有什么事让你们这样的呢?说吧!”

逮住了一个胆子最小的宫女,语诗问她,她这才战战兢兢地把事情说了出来。

原来是宫中传言说,容昭仪怀的并非皇上的骨肉,而是别的什么人的,这谣言说的跟真的一样,不由得叫人不信。

语诗一听,无奈地笑了,众人不解,语诗说道:“你们别管这些了,人家要传,本宫也没有办法。让他们说去吧!”

翠袖道:“主子,您可别说的这么轻松,万岁爷那边怎么办呢?”

语诗含笑道:“没关系,皇上不会信的。你们干活儿去吧,什么都别管了!”

众人这才领命散去。

唉,世上的事怎么会这个样子呢?空『穴』来风,什么事都要拿来说一说。她想了想,就回屋了。

这件事传的沸沸扬扬,皇上当然也是知道的,太后甚至还很认真的跟他说了,让他查清楚,毕竟事关重大,他却跟太后说那些都是胡说的,根本不足信。

“是有个杭州的商人吧!”太后对皇上说,“她在人家家里住了两年吧!她还帮人家租铺子做生意吧!这哪里说错了?”

“母后,”他微笑着答道,“是有那个人没错,您方才说的这些也都是事实。可是,语诗跟那个人,什么都没有,只是熟人而已。何况,那个人五月前就离开京城了,而语诗怀孕也才两个多月,怎么会跟他有关系呢?”

“她怀了多久,哪有算的那么精准的?”太后道,“你心疼她、信任她,可是,也不能失了原则。毕竟,这是关系到皇家的血脉问题,怎可这样随便说说就过去了?”

太后这么说,他也没有再多说了。

“从哪里传出来的这些?”他问过刘全,刘全说不知道到底是哪里,突然之间就出来了。

“好好查清楚!”他命令道,刘全领命。

皇上很早就知道这件事了,他不想让语诗为了这种谣言而伤神,就没有告诉她。可是,现在她也知道了,她感到很是无奈。

“主子,别怪奴婢多嘴,这事儿您还得跟万岁爷好好说说,可别让万岁爷心里不舒服才是!”翠袖跟她提醒了好几次。

虽然她知道他不会相信这些,不过,翠袖说的对呀,还是要和他说说。

等到皇上从慈宁宫回来,她就思量着怎么跟他提这件事。

见她心神不定的,他还以为是出了什么事,很是担忧。

在他一再的追问之下,她才把自己听说的情况告诉给了他,谁知他听后哈哈笑道:“你这个笨蛋,怎么会这么想呢?事情是怎样的,我比谁都清楚,所以,就不要担心了,好好休息!”

是啊,他就是这样没来由的相信她!虽然他也时常吃醋,可是,他从来都不会怀疑她背着自己做过什么,特别是像这样的事,他相信她!

“别胡思『乱』想,我心里怎么样的,你还不知道吗?”他说道,“你要是再这样胡『乱』怀疑我,我可真就不理你了!”

她只是微笑着点头,什么都不说。

他见状,拥她入怀,怜惜地说道:“我怎么会怀疑你呢,玉儿?我相信你,你也要相信我!”她在他怀中点头不语。

他的这种态度,让别人不知道事情是怎样的。而他,也觉得没有必要花精力去解释这种事,就不再理会了。谣言传着传着,渐渐也就没了踪迹。

皇上很清楚,这谣言是哪里传出来的了!可是,他已经不想再说,什么都不愿意说。因为很多时候,针对谣言最好的对付方法,那就是不理会!它就不攻自破了!

语诗觉得很无语,为什么会有人扯出陆啸峰呢?怎么会怀疑这个孩子是陆啸峰的呢?唉,这个世道,就是让你觉得很无奈!

宫里传成这样了,宫外自然也有人知道了。

梁王听说后愤愤不已,在姐姐和福王面前抱怨了好多回。承安公主不像他那么义愤填膺,却是担心皇上的想法。

“你可别那么想皇兄!”梁王对承安说,“他和姐姐两个人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他是绝对不会不信任姐姐的。而且,皇兄那么英明的人,是真是假,谁还能瞒得过他的眼睛?我最生气的就是那些传谣言的人,宫里尽是这样无聊的人。姐姐她心里一直都是只有皇兄,别的人对她再好,她根本看不见的。也不知道那些人脑子里在想些什么,我真想敲破了看一看!”

福王因此对承安说:“只怕今后事情会越来越多!如果是某人故意散布这谣言的话,后面还会有更大的阴谋!”

承安颔首道:“九叔说的对,不能这样坐视不理了!”

承安公主这边知道了,咏凝公主也是知道的。

晋王走后,咏凝公主去了关外晋王的庄子里住着,这两天才刚回来。一回来就知道了这些事,她就进宫去见语诗了。

“嫂嫂这里还真是清静啊!”咏凝一见语诗就说,“我可是很喜欢这里的!”

语诗始终没有忘记咏凝给自己下『迷』『药』的事,不过事情过去了,她也就不愿计较。

“我不喜欢热闹的,这里刚刚好!”她含笑着回应道。

“前两日刚刚回来,没能早些恭贺嫂嫂,真是我的罪过!”咏凝面带微笑的说。

两个人寒暄了几句,便聊起怀孕的注意要点了。

咏凝待了不到一个时辰就起身告辞了,说是还要去慈宁宫,语诗便送她上了船。谁知,咏凝上船前在她耳边说道“嫂嫂尽管放心,我已经把你的喜事写信告诉哥哥了!”咏凝的神情让她不解,“哥哥若是知道嫂嫂你有孕,必定会十分高兴的!”

这句话,彻底把语诗给怔住了,她盯着咏凝,神情凝重地低声问道:“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

咏凝揽过她的肩,拉着她避开宫人,低声道:“难道说嫂嫂真的一点都不记得了吗?唉,早知道这样,我就不该用那么厉害的『药』了!”对着语诗『露』出难解的笑容:“嫂嫂只管安心养胎,等到将来为皇兄生下这个小皇子,到时候——”

她没有继续说,只是微笑着上了船,还在船上给语诗挥手告别。

语诗愣在那里,那一天,那一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现在开始害怕起来,难道说,难道说,晋王他,他真的是——

咏凝公主走后,语诗心情一直很低落,快中午的时候皇上回来了。见她这个样子,就问了,她什么都没说,翠袖才禀奏说是咏凝公主来过了。

“是不是那家伙又说了什么让你难堪的话呀?”他问道。

语诗不知道该怎么说,该怎么想。

如果说真是晋王趁着她昏『迷』的时候做了什么,她该如何面对眼前的人?他那么开心的,每天晚上还要跟腹中的孩子说说话,她怎么面对他?

问题是,第一,晋王有否做过那事?晋王当时是表明自己清白的,而且自己检查过全身没有任何异状!可是,如果照咏凝公主的说法来看,很有可能是他们兄妹设计了这个局来骗她的。晋王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为什么要用这种下三滥的伎俩?晋王城府极深,他绝对不会是为了一时之快,他做事是有长远打算的。那么就到了第二个问题,如果晋王真的侵犯过她,那么他的目的何在?

自咏凝公主走后,语诗就一直在思考,晋王究竟会怎么做?

先前传的那些谣言,真的只是谣言,可以不必理会。可是,咏凝公主到底是什么意思?现在,语诗她必须好好考虑这个事情了。因为,这不单是一个信任的问题,还关系到很多,她必须要搞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