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章  痴人

却说皇上把梁王召进宫谈他的婚事,兄弟两个在绛雪斋作画聊天,梁王偶然被挂在墙上的一幅画吸引住了。

“这诗作,也属罕见!只不过这字嘛,”梁王继续评述着,“这字,怎么瞧着有些女子之气?”他看了皇上一眼,皇上的眼中不自觉流『露』出的伤怀和嘴角的笑意,他也猜出来了,这应该就是语诗的诗才对!

他叹了口气,道:“人面不知何处去,梅花依旧笑痴人!”

皇上扫了他一眼,道:“你在说谁是痴人?”

梁王笑了,道:“芸芸众生,却又几人能够真正具有‘生不同床死同『穴』’的了悟?又有几人能够体味到何为‘教人生死相许’的深情?我看这难得的几人,恰是世间仅剩的痴人!”皇上望着弟弟,梁王也盯着他,拍了拍哥哥的肩膀,笑道:“如此罕有的痴人,我们家里竟有两个!”见皇上疑『惑』的眼神,梁王指着皇上又指着自己,道:“你、我!”说罢,笑了,又道:“只不过呢,皇兄你才是这世上最幸福的人,弟弟我在一旁看着就够了!”

话到此,即便是什么都不说了,两个人都知道对方的心思。

“昨日碰上太妃和承安,又跟朕说了你的亲事,你自己的意思呢?”皇上坐在椅子上,梁王也跟了过来坐下,眼前是一株株待放的红梅。

“皇兄,您觉得家是什么?”梁王望着对岸的梅树,问皇上,却明显是不需要他作答的。

“有个和自己心心相印的女子,不管在哪里做什么都是幸福的,那样的话,天下哪里不是家?”梁王淡淡地说,“可是,世上这么多人,真正心心相印的人能够遇得上吗?皇兄你等了快三十年,不是才等到那个人吗?哪怕是只有短短的那么一年,今生也是无法再忘却了!那样的幸福,拥有过了又失去,这伤痛,岂是外人能够知晓的?弟弟我真的好羡慕皇兄,她的眼里永远只有皇兄一人!别的人在她身边,不管离得有多近,她都不会看一眼!明知道眼前的是万丈深渊,为了皇兄她都情愿去跳!”

兄弟两个的视线虽然都在前方,看到的却是心中那个人的笑容。

“皇兄,你还能忘记她吗?还能当她从来都没有存在过吗?”梁王继续说道,“皇兄能够遇上她,便是这世上最幸福的人!这么多年下来,皇兄不易,可是她才是最难的人!翊昕从来都不敢指望她能看一眼,只愿皇兄能给她幸福。这就是翊昕的真心话!可是,她在的时候,我从来都没跟皇兄说过这些。如今,说什么都是迟了!”

皇上一直一声不吭。

“上次,皇兄给翊昕提及婚事的时候,翊昕说的那些话让皇兄生气了!其实,弟弟我也知道,皇兄是不会把她让给任何人的,就是自己的亲兄弟也不例外。那么,今天,皇兄可以给弟弟一个答案吗?”他盯着皇上,皇上转过头问“什么答案”?

“在皇兄的心目中,是她重要还是皇位重要?”梁王全然没有平时那副疯疯癫癫、嘻嘻哈哈的样子,神情极为严肃。

“你想听到什么?”皇上反问。

“皇兄的真心话!如果可以的话!”

“皇位!”这两个字,如同针一样扎进了梁王的耳朵,他一时之间无法回神。

沉默了一会儿,梁王才苦笑道:“难得她那么对皇兄,没想到,没想到——”

“你是不是看不起这样的皇兄?”皇上问道,语气一样沉重。

“是!”梁王双目盯着皇上,他也不管这么说话会给自己带来什么样的恶果,只想为了自己心中那个完美的女神叫屈。

“她宁可牺牲自己都不愿朕放弃这一切!如果朕说她重要,她必定会痛心!朕,不愿她伤心!而,没有她,这世上的一切,都没有任何意义!”皇上答道,梁王万万没想到哥哥给出那么一个残忍的答案竟有这样的苦衷。

梁王笑了,道:“如果她能听到皇兄这番话,一定会哭的!”皇上望着他,他继续说道:“古往今来那么多的诗篇颂扬爱情,却不及皇兄这两句话!”

顿了一会儿,梁王说道:“今日,翊昕受教了!”

皇上微微笑了。

梁王又『露』出一贯的神态,道:“只不过,皇兄可要失望了!”皇上不知道弟弟什么意思,他就说道:“这下,皇兄就不能达成今日叫弟弟来的目的了!”

“为何?”皇上问。

“咱们亲兄弟,不能只许皇兄你有这么高的境界,弟弟我也要有,否则我这才子的名声岂不是毁了吗?所以,等哪一日有了皇兄一样的感悟和境界之后,哪怕皇兄不提弟弟的婚事,翊昕也一定跑到皇兄面前来求那份旨意!”梁王『露』出孩子一般的笑容望着皇上。

皇上也被他给『逼』得无言以对了,只有笑着说道:“那好,皇兄就依了你这次!皇兄还答应你,除了你自己,今后不管谁来说你的亲事,皇兄一概不准,如何?”

结果他没想到梁王后面的话把他给蒙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