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溶大步欲走,却忽然收住脚步,眸中尽是焦急和担忧。    从这里到济城,就算是不眠不休也要两天的路程。这两天,玉儿会怎样。    水溶心中如焚,恨不能插翅直飞到她身边去,忽然刹住,回头。    魏子谦道:“王爷,怎么了。”    水溶却并未答,只是往崖顶道:“出来吧,你已经偷偷的跟了我很久了--你不担心她么?”    魏子谦和宗越裴兆都是面面相觑,难道还有跟着王爷,怎么都?宗越立刻将自己拔成了防备的姿态。    磐石之后跳出一个毛绒绒的小家伙,通体雪白,一双蓝眸晶亮晶亮的,看着水溶却并不近前,只是爬在石头上。    裴兆诧然:“狐狸?”    魏子谦惊异道:“是王妃的白狐。”    宗越简直是惊喜道:“是雪儿。”    水溶慢慢的蹲下身去,伸出手,雪儿便噌的一声跳过来。水溶轻轻抚着它软软的白毛:“雪儿,前日从密道到山里,是你叫醒了我,然后给我带路是不是。”    从昏迷中醒来,那密道蜿蜒,完全没有方向,若不是用剑反出的光看到地上那一串小小的足印,他未必会这么快就走的出来,截住了宇文祯,完全绝了这个后患。    雪儿哼了声,一口咬住了水溶的衣摆,拽向北向。    水溶道:“我知道,我要回去,不过,再快的马也没有你快。你能不能再帮我,帮我告诉她,我没事--”    雪儿点头。    裴兆惊讶的瞪大眼睛:“这只狐狸听的懂人话?”    魏子谦微笑:“看来,这是只小灵狐呢。”    水溶刷的一声撕下一节衣袂,咬破指尖,在上面写了平安两个字,系在了雪儿的颈上:“雪儿,快去。”    雪儿低低的嗷了声,如箭般蹿了出去,转瞬便没了踪迹。    宗越疑惑道:“王爷,雪儿怎么会找到你。”    水溶摇头:“这我也不知道--欧阳呢?”    魏子谦道:“知道王妃不好,紧跟着殿下之后,回济城了。”    水溶点了点头,大步如飞:“备马,我要尽快赶回济城。”    黛玉的心思本是纤细敏感,自有身孕,又重了几分,他几乎不敢想,这几日,她心中该是怎样的煎熬。    但愿看到雪儿的传信,能纾解。    最重要的,还是赶紧回到她身边。    马蹄踏开,如飞。    是夜,济城。    大夫和稳婆都不敢离开,可黛玉的情形仍是不好,痛过一阵,昏迷一阵,及醒来,米汤都用不进去,脸色苍白,一语不发,不说痛也没有任何反应。    而余下的,每个人,都是同样的忧心忡忡。    宇文恪就留在了外间,有他镇在这里,祁寒也总算是觉得略松一些,只是心里的弦,还是紧紧的绷着,只要王爷一刻不平平安安的站在面前,王妃恐怕仍是不能好。    “欧阳回来了。”    总算有个消息令人一振,所有人都引颈而望,却听得外面咕咚一声,紧跟着是欧阳哎呦了一声,众人吃了一惊,还来不及问,一道迅若闪电的小小白影噌的冲了进来。    雪雁应声出来,也被冲了个趔趄,定睛一看惊呼道:“雪儿?”    雪儿谁都不理,噌的一声,便蹿进了内室,跳到了黛玉躺着的榻上,喉咙里呜呜咽咽,跑的太急,一身柔密的白毛挂着寒霜珠露,大口大口的喘气。    黛玉已经没了力气,额上濡满了细密的汗珠,但意识还没有昏沉,此时微微睁开了眼眸,当触上那双莹莹的蓝眸时,身体倏然绷紧了一下:“雪儿……”    雪儿哼唧了声,扭头向紫鹃,拼命的扭脖颈。    黛玉看时:“那是……”    紫鹃吃惊道:“雪儿颈上系着东西呢。”连忙小心翼翼的解下来。    黛玉心头突突的跳,颤着手道:“给我。”    白色的绢帕……不,不是,这是……    展开看时,上面只有两个字,以血凝成,可是却是清清楚楚的映在眼中。    平安。    平安……    黛玉轻轻的吸了口气,手不住的在颤抖,是他的字,没错,她认得,不会错,不会错的。    紧紧的将白缎握在手里,压在心口,泪水倏然而下,黛玉轻声的低喃:“没事,他没事……”    紫鹃松了口气,笑中带泪道:“王妃,奴婢就说王爷不会有事的,王爷吉人自有天相……”    黛玉微微点头,空出一只手来轻轻的颤抖的抚着雪儿。    雪儿伸出舌尖轻轻的舔着她的掌心安慰。    宇文恪也顾不得什么避忌,紧跟着进来:“怎么回事。”    后面还跟着一个一瘸一拐,苦着一张脸的欧阳绝,看到黛玉的脸色,他心下猛烈的一沉。    紫鹃定了定神,三言两语将事情说清楚:“殿下,雪儿来报信,带来了王爷的手书,上面有平安两个字。”    宇文恪闻言也是如释重负的出了口气:“这就好。”说着他望向榻上的黛玉:“玉儿,现在该放心了,灏之既然能传信来,那他很快就会回来。”    黛玉含泪点了点头,手中仍然握着那平安二字,不肯松开。    仿佛,那是她全部的支撑。    还有什么,能比这更重。    正在这时,腹中猛烈的剧痛,黛玉大喘了口气,终于低低的呼痛出声,之前,无论痛的多么厉害,她却都不肯出声,现在,这样的痛楚却让她几乎无力支撑,同时,清楚的感觉到有什么流出体外……    紫鹃惊的抓着她的手:“王妃,这是怎么了……”    黛玉摇头,额上的汗却是大颗大颗的滚下来。    才松的口气,却又紧绷了起来。    早在旁边的稳婆极是老道,看着情景,上前摸了摸黛玉的腹部,立刻道:“王妃要生了。各位爷都先回避,春纤姑娘、雪雁姑娘快快预备热水。”    雪雁和春纤哎了一声,分头去准备。    一时间,太守府中又是里里外外的一通忙碌,灯火通明。    紫鹃一直守在榻前,不肯离开,焦急的等待。雪儿安安静静的趴在窗台上,也是扬着脖颈看着。    外面,宇文恪、祁寒、欧阳绝都在外头。宇文恪皱眉道:“这不还没到日子么。”    欧阳绝叹口气道:“我刚才看到王妃的脸色,就是不好。双生本就险,早产也常见,只是,王妃恐怕不止是早产……”    早先,他已经用了几乎所有的办法,就是为了王妃能够顺利的诞下世子郡主,可是,没想到,这接连的变化,令王妃的身体非但不见起色,反倒是更弱了下去。    看王妃的脸色,母子平安的可能,几乎……    这话,欧阳绝却也没说出来。    宇文恪一惊,追问道:“什么意思?”    这时候一个稳婆从里头急急忙忙的出来:“王妃难产。”    一句话,令所有人都呆住。宇文恪眸中掠过一丝担忧,瞬时平静下来,沉声道:“这件事,不许对外人说起,你们只管好好的帮王妃接生,听着,务必母子平安!”    稳婆并不知道这个器宇轩昂的男子到底是什么身份,只是听人称呼殿下知道是皇家来的人,而冷峻不怒自威的面容已经令她们生出怯意,可是,这种情形下,母子平安……    “还不快去!”宇文恪厉声道。    “是……”稳婆屈了屈膝,掉头又回去。    欧阳绝忽然想起什么,跺了跺脚:“有了,我去,我去……”他都来不及说清楚去哪里,便掉头冲了出去,也没人知道他去干什么了。    此时,黛玉的身上已经被汗水浸透了,黑发湿漉漉的黏在额上,颈上,精致如玉的面容异常的苍白,嘴里咬着一根软木。    稳婆为了防止她弄伤自己,将她的手臂绑缚在床头上,另一位稳婆则坐在床尾内侧,努力的帮着黛玉调整胎位。    而那胎动越来越频繁,几乎已经超过她能承受的范围,她的手里仍然握着那截白缎子,汗水已经将那白缎湿透,可她仍然不肯松开。    紫鹃坐在黛玉身旁,声音有力的道:“王妃,再坚持,在坚持一下,没事的,就要过去了。王爷就快回来……”    黛玉几不可闻的嗯了一声,胎动之间,只剩了大口大口喘息,眸中却是倏然清明了一下,更加攥紧了那一截白缎。    一夜漫漫,星河斗转。天,转眼透出曙色来,可是,孩子仍然没有露头,黛玉仍然在和剧烈的疼痛搏着。而一夜之后,黛玉几乎是虚脱了一般,白皙的面容愈发白的几乎透明,神思渐渐昏沉。    紫鹃不断的在旁道:“王妃,想想王爷,你想想王爷……王爷就回来了。”    每次,黛玉在昏迷的边缘时,王爷两个字都会将她即时的唤回,灌下的参茶却又吐了出来。    雪雁急的快哭了出来:“这,这怎么好……”    此时,城外,天刚刚蒙蒙亮。    马蹄如飞,若离弦的剑,一路踏过官道,直闯城门,然后踏过仍是一片寂静的街巷,白衣在风中急劲的展开,猎猎生寒,最后终于停在了太守府外。    宗越等早已经追不上了,远远的落在后面。    府外张望的侍卫立刻大喊:“王爷回来了,王爷回来了……”    声音一浪一浪的传递了进来,而几乎是同时,水溶根本没进门,而是用轻功直闯内院,侍卫们目瞪口呆的仰面而望。    听见声音,宇文恪忙出来,悲和喜交叠:“灏之……”    “多谢!”水溶匆匆忙忙的拱了拱手,更来不及说其他的,便一头扎进了产房。    守在暖阁里的婆子连忙迎出来,见水溶要进去连忙道:“王爷,产房污秽……”    “滚开!”水溶一脚将婆子踢开,一道风般的进去:“玉儿……”    王爷回来了,这几个字砸在黛玉的耳鼓中,却如一剂良药,换回了她已然涣散了的神思,她拼命的睁开眼睛,拼命的要看清楚走进来的那个人,却是瞬间,泪眼朦胧。    水溶几步近前,看到此时黛玉苍白的脸满脸的汗水,胸口不断的抽搐着,痛着,生扭着,他毫不犹豫的解开了黛玉被缚的双手。产婆吓了一跳:“王爷不可以,王妃会弄伤自己的。”    “有我在,不会。”水溶道,一面将那双小手牢牢的握在掌心,轻声道:“玉儿,玉儿,我回来了,我回来了,灏之回来了。”一面俯身,轻轻的吻上她的额头:“玉儿,我在,有我在,不会有事的。”    索性直接用咬住那块软木,抽了出来,丢在一旁。    黛玉喘息着,定定的望着他,努力的想要说什么,却难以出声。    这时候,外面,欧阳绝顶着胜似鸡窝的乱发回来,手里还端了一碗汤药:“快,快把这碗药给王妃送进去,无论怎样,一定要她喝下去。”    春纤连忙接下,送了进去:“王爷,欧阳让王妃务必饮下这药。”    水溶接过来,也不及用汤匙,直接用口,一口一口的将药哺入黛玉口中。    也许是因为水溶在身边,方才还连参汤都喝不下去的黛玉竟然没有再将药吐出来。    药滑入腹中不久,一阵剧痛袭来,黛玉的身体剧烈的抽搐了一下,唇微启,就要咬下去,水溶几乎是同时将手腕放在她的口边,黛玉想也没想便咬住了他的手臂,血痕深深,同时就是一用力。    “啊,露头了,露头了,王妃,再用用力……”稳婆惊喜的大喊。    “玉儿,坚持一下,灏之在这里。”水溶重重的吻上她的额。    一声响亮的婴儿哭声。    “世子,是小世子……”    “郡主也露出头来了,就好了,就好了……”    婴儿的哭声洪亮,振奋着每个人心。稳婆动作迅速的忙将两个孩子用早已准备好的襁褓裹着,抱过来给这刚刚当上爹娘的看:“恭喜王爷王妃,世子郡主都是平平安安的。”    看着孩子皱皱的红红的小脸,黛玉的脸上缓缓的露出一个微笑,极淡,极渺,却是极美的。只是还未等水溶再开口说什么,她的身体虚脱似的软了下去,眼帘倏然合拢,抓着水溶的手,也全无征兆的松了下来。    水溶几乎还没来得及去欢喜什么,心中便升起更强烈的恐惧:“玉儿,玉儿,你醒醒……欧阳绝,你给我滚进来。”    欧阳绝本是在外头听到婴孩儿哭声,才松了口气,冷不丁的听见水溶焦灼的喊声,大吃了一惊,一头便撞进门去,却被门框和门槛先后撞了两下,几乎摔倒,连滚带爬的到了水溶身边,见黛玉昏死过去,也是惊住连忙听了会子脉息,最初的惊慌失措,却渐渐的被如释重负取代,他怯怯的看了一眼水溶,有些无奈:“王爷,王妃没什么,只是这一天一夜虚耗太过,太累了,所以昏睡过去了……只消歇足了,就能醒过来,到时候,属下再给王妃好好调理调理,也不会留下病根。”    “是这样。”水溶听了这句话之后,提着的一颗心,才慢慢的归位,重握紧了黛玉的手,放在唇边轻轻的吻了一下,眸中满是心疼:“再不要让你受这样的苦,玉儿……”    紫鹃忙近前小声道:“王爷让一让,让奴婢们把王妃身上的衣服,还有这**的被褥都换了,好好歇歇。”    水溶闻言,才松开黛玉的手,让开了地方。    几个丫鬟一起上前,将黛玉被汗水浸湿的衣服都换掉,**污了被褥也都撤了下去,另换上干净的被褥。    而水溶也没出去,就在旁边寸步不离,稳婆笑眯眯道:“接了一辈子娃娃,从不曾见这般漂亮的龙凤。”说着,便请水溶抱一抱两个孩子,水溶这个时候却犯了难。    因为算无遗策,玉树临风的北静王爷从来没抱过孩子!    更何况还是刚刚出生的,柔柔嫩嫩的小家伙,他看在眼里,逗弄逗弄,喜欢在心里,却总不敢下手碰,就怕手上力道掌握不准,轻了怕跌了,重了怕伤了。    稳婆看着他为难的样子,心中有些好笑,便道:“没事的王爷,小心点就是,像这样。”    王爷毕竟是王爷,仔细看过稳婆的姿势时,水溶便小心翼翼的将娃儿抱过来:“来来,乖女儿,爹爹抱--你们可没少折腾你娘。”    软软小小的小家伙抱在怀里,心头竟是出奇的柔软。    刚才还哇哇大哭的水琬,这个时候却忽然停了哭声,小嘴努了下,就睁开了眼睛,黑葡萄珠儿似的眼睛亮亮的,懵懂的窥看着陌生的世界,还有那个自称是她爹的人。    “呀,小郡主这么快就睁开眼睛了。”稳婆惊喜道:“这眼睛真黑真亮,日后定是王妃那样的美人。”    水溶得意非常:“这是自然。”    这下不要紧,旁边的水琰不干了,哇的一声,哭的更狠,哭声洪亮的可以。    紫鹃抿嘴笑道:“王爷抱抱世子吧,不高兴了呢。”    水溶抱着闺女,一面看着水琰:“男孩儿不必那么娇气。”    一句话,话音刚落,水琰哭声竟是戛然而至,亦睁着一双黑黑的眸瞪着水溶。    水溶皱了皱眉,笑,觉得好玩的很:“哎,这么点大,就会瞪人了。”    他还不知道,若干年以后,这父子之间的“梁子”,竟可以追溯到这个时候。    却说外面,听着黛玉母子母女具安的报喜声,宇文恪的心才算完全放了下来:“还好,总算是有惊无险。”    祁寒也松了口气,喜上眉梢。宗越早已跟着来了,听见也是欢喜的不跌,一把拉住从里头出来的欧阳绝:“世子和郡主好看么,像王爷还是像王妃。”    欧阳绝噗的一声笑:“我说宗越,初生的孩子大概都是一个样子,稳婆也只说了比旁的孩子俊,可怎么看的出像谁--回头你自己生一个也就知道。”    宗越也发现自己太急了,听着那欧阳绝又没好话,哼了一声,不言语了。    宇文恪微微一笑:“无论是像玉儿还是像灏之,都是好看的孩子。”    几个人才说着,有侍卫急急匆匆的而至,向宇文恪行了一礼道:“殿下,皇上速召殿下归京。”    宇文恪怔了怔,知道这侍卫是隆安帝遣来的,也就站起身来:“知道了,我就回去。”    “是,殿下!”    这里宇文恪方向祁寒道:“祁寒,既然已经无事,我就先回京了。”抬头看看房门,里头的人大概现在也顾不上旁的,无奈的笑笑:“告诉你们王爷,本殿放他一个月的假,之后给我带上妻儿滚回京城,否则我亲自上门来押他。”    祁寒也明白,低低的笑了一下:“是,卑职一定将殿下的原话带道。”    宇文恪朗朗一笑,也不再多耽搁,叫上展昶,又马不停蹄出城。    靛青的披风扬起,虽然仍是疾驰,却无了来时的焦急不安。马上的人,纵马如飞,马鞭扬起的弧度,透着满满的霸气明烈。    岔路口,一双清澈的眸子安静的注视着那背影渐行渐远,最后消失在视线的尽头。    赫连冰的脸上没有带面具,而只是像寻常女子那般挂了面纱,依稀可见一道疤痕沿着侧颊贯穿下来。    “你不去见他么?”魏子谦走上前来,就停在她的身侧。    赫连冰沉默了片刻,摇头:“不必了。”    “那王爷还有王妃呢?”    “我知道他们都好,这就够了。”赫连冰仍是微笑道:“可以不必见了,若见了他们,我也就走不了了。”    说道最后,她垂眸轻轻的叹了一声。    魏子谦静静的看着她,眸中是不再加掩饰的心疼:“你,真的要走?”    赫连冰抬起头看着他:“是啊,要走,事情都已经了了。我也该,回家去了。”    魏子谦道:“为什么,就因为……”    赫连冰轻轻的摸了摸脸颊:“你说这个?不是的。子谦,你告诉我,现在,还会有兵戈战事没有。”    魏子谦摇头:“大局已定,当为承平天下。”    赫连冰点点头,再度叹了口气:“就是。我也只能陪他走到这里,我在宫里和江妃娘娘呆了两天,我知道了,有些事,我做不来也做不到,应该有更合适的人来帮他才对。”    “借口。”魏子谦觉得呼吸都变得艰难:“殿下不会这么想。”    “我知道他不会。”赫连冰道:“若是感激,愧疚又有什么意思,那不是我要的。”    魏子谦凝着她:“那什么才是你要的。”    “有生之年,看他心愿得偿。”赫连冰微微的笑了一下, 笑容依稀还是当年的灿烂,只是,眸中却多了深深的隐忍的痛楚。    这句话,梗在胸口,令魏子谦许久都说不出话来。    “子谦,你若当我是朋友,那就帮我离开这里……”赫连冰道:“我知道,通过燕都北隘,需要你手中的符印。”    “好。”魏子谦点了点头,望着她:“不过不是帮你。”    赫连冰一怔:“什么?”    魏子谦翻身上马:“走吧,一起。”    不是帮你,是陪着你。    远走。    黛玉一直昏睡至掌灯,方才悠悠醒转,初醒的一刻,仍是唤着灏之二字。水溶一直守在旁边不肯离开,听见这一声,急握住她的小手:“玉儿,你醒了。”    黛玉缓缓睁开眼睛,触上那双深邃的眸子。    一眼万年,仍如初见时的惊艳。    他的眼眸是那般明亮,若皎月,若朗星,驱散了所有的阴霾,冰冷。    目光相对,肆意的交换着痴然和迷恋。    她的憔悴,令他心痛,修长的手指轻轻的抚上她的面容:“玉儿,都是我不好,让你受了这么多苦。”    黛玉微微的笑握住他的手:“没事的,你没事就好。我记得你说过,你会回来,我知道你不会抛下我的,我都知道……”    水溶心中猝然而痛,仿佛被撕裂一般,泪不知不觉的落下,俯身将唇印在她的额上,鼻尖,唇上:“我当然不会,阎王想把我带走,也要问玉儿答应不答应。”    黛玉露出一个虚弱的笑来,微微动了动身子:“孩子,孩子呢……”    水溶压住她:“别乱动,你现在可是虚弱的很,放心吧,两个孩子都很好,乳娘在照顾他们--长的可像玉儿了。”    “我要看看他们。”黛玉握着水溶的手道。    “好。”水溶笑道:“紫鹃,王妃醒了,让乳娘将孩子抱过来。”    紫鹃在帘外应了一声,不多时,两个乳娘一人抱着水琰,一个抱着水琬近榻前。    水溶扶起黛玉,令黛玉半靠在自己怀里,初为父母的二人靠在一起,看着襁褓中的一双儿女。    黛玉侧着脸看看水溶,一脸狐疑:“怎么长成这个样子,也不像我,我看像你。”    “谁说不像。”水溶道:“我看像的很……”    两个乳娘忍着笑道:“王爷王妃,世子和郡主还未长开了,月子里的孩子,一日一个样儿,很快就像了。”    黛玉哦了声,伸出手指碰碰水琰那嫩豆腐一般的脸蛋,轻轻的擦去他嘴角的涎水,小家伙也不睁眼张开小嘴立刻吮上母亲的手指,憨憨的态度让黛玉轻笑不止。    “哎,玉儿真厉害,一下子给我添了一双儿女。”一时,奶娘将水琰水琬都抱下去睡觉,那水溶一只手臂拥紧了黛玉道:“有人是羡慕妒忌的呢,招呼不打就走了。”    黛玉怔了怔,知道他说的是宇文恪,复嗔笑道:“你胡说什么--三哥这就走了?”    水溶点头:“知道了都平安,便走了。”    黛玉叹道:“必是京中有要紧的事,也不知道冰儿如何了。”    水溶微笑道:“管那么多做什么,反正你的三哥放我一个月的假,旁的事,就让他自己去操心,现在,我只要陪着我的玉儿。”    黛玉甜甜的笑了一下,轻轻的靠在了他的怀里。两双手紧紧的交握在一起。    烛影摇红,满室温柔。    ------题外话------    呃……好像还差一点点,晚上再更一次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