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近五万来人跟追陈长生等人徒步前行,声势何等浩大,再加上沿途更有流民不断的加入进来,越发的是浩浩荡荡,连绵不绝。

人一多了,免不了就会鱼龙混杂。除了良善百姓之外,也有些青皮无赖混杂了进来,拉拢了一些臭味相投之徒,每每在吃饭时嚷嚷顿顿喝稀。提不起力气来,别说是去什么衣食无忧之地,只怕还没等走到先就活活把人饿死了。

自从出了李享之事后,张三对于这些图谋不轨之人甚是警觉,这些人刚刚露头张三就亲自跑幕向陈长生禀明了,问道:“要不要将这些人清理出去,免得一块臭肉坏了满锅的汤。”

陈长生反倒是淡然一笑道:“不用。你只管派人盯着他们便是,由着他们闹去,咱们这一路走来。行程足有万里,就是要打磨他们的心志。跟不上的,不愿意走的,早早的就已经离去了,剩下的都是心志坚毅之辈,自是不会随随便便被人两三句话就盅惑了去。”

“若是有个万一呢?”张三不放心地道。

“那就由着仙们去吧陈长生满不在乎的一笑道:“修道渡劫。心魔胜于这些混混的盅惑百倍,若是连这样小诱惑都抵御不住。日后还谈什么渡劫飞升,收下了这些人又有何用?”

“原来如此。”张三此时方才是明白了陈长生的打算。再不多问。

一路前行,又过了半个月后,混入队中之人越来越多,不仅是流民更是有了溃兵,这些人可是比那些混混更是嚣张跋扈,每当吃饭时不仅嫌有粥无菜,更是嚷嚷着米粥稀薄都能数的清楚米粒。

一起初这些溃兵和混混倒还不敢闹的太凶,直到后来,见陈长生等人一直视若不见,再加上其他的人也都是敢怒而不敢言,只道是遇到了软柿子,越发的嚣张起来,不仅强抢别人的米粥,稍有不从便是拳脚相加,到了后来,甚至明目张胆的调息同行的妇女。

对此,张三强压着怒火,没有出手击杀这些人,只是命人出来拦阳了他们,这些人虽然不忿,却也不敢真的撕破了脸皮,只是看向那些女人的目光中的垂涎之色是怎么也掩盖不住的。

而在这样的情形之下,就有不少后来的流民以为找到了靠山,渐渐的投奔了这些溃兵和混混,平时也都是狐假虎威,很是张狂。

陈长生将这一切都看在眼中,只是一直都隐忍不发,不过众人的品性他却都一一看在眼中。

又过了半月之后,这些溃兵和混混也聚敛了足有万余从众,自以为占了上风,一日晌午时分,张三等人网要生火熬粥时,一路慢慢聚敛过来的数百溃兵手按刀把冲了过来。

“你们想要干什么?”张三看着他们呵斥道。

“不想干什么!”为首一个粗野的大汉嘿嘿一笑道:“就是看着你们这做饭的手艺太差,想着帮你们一把小识相的把粮食都给爷交出来。我们还会看在你们素日还算恭敬的份上饶了你们的狗命,若是不然。一刀一个,管杀不管埋。”

“只怕你所图的不只是粮食吧?”陈长生此时坐在炉灶一旁,笑看着他道:“时不时还打算裹挟了这将近六七万的流民,攻城掠地,自己也封个大将军或是皇帝什么的当当呀。

“哼哼,是又如何?”那大汉看着陈长生道:“我看你也不是平庸之辈,若是懂事的话,就把钱粮交出来,日后说不定我还能耸你个王爷当当,的若不肯的话,说不得。今日就要你一命归西

“呵呵,王爷,好大的官呀陈长生一阵冷笑,眯着眼睛看着他,点指他道:“就凭你们几个也想成事,我只要招呼一声,一时三刻不到就能比你们打成肉酱,你信是不信?”

“哈哈,有胆那大汉放声大笑,随后将手一抬道:小的们。让这个不怕死的烂好人看看的的人马。” 呼啦。

他的话音未落,四周的流民已然分成了泾渭分明的两伙,站到他身边的那些流民虽说只有两成不到。可一个个人高马大,眸子里也都是**裸的贪婪。

“如何?眼下你还能奈我何?”那大汉嚣张无比的放声狂笑。

“谁愿跟我与他一战。”陈长生目光扫过余下的那些流民,慢条斯理的问道。

呼。

将近两成*人站了过来,皆是青壮男女,每个人的脸上看向对面的人时都充满了鄙弃和憎恶。

“还有没有?”陈长生又问了一句。

短暂的沉默后,又有将近一成左右的人站了过来,剩余的则缓缓后退。似乎是不打算掺和两方的争斗。甚至有的人朝着远处跑去。

“哈哈,你的人又怎样?。那大汉不屑的一笑道:“都是些老百姓。老子的兵一个杀你们十个

“是吗?”陈长生反问了一句,目光缓缓在那些站到他身后的流民以及作壁上观的流民身上扫过,一字一句地道:“你们既然选择了离去。但愿

说到这,陈长生看了一眼一旁跃跃欲试的张三等人,一摆手道:“动手吧。”

“哼哼,一群有眼无珠的蠢货,注定是只能当个凡人。”张三看着那些远离陈长生而去的流民冷。当一声。而后大吼道:“遵道尊法旨,除恶务尽,杀。”

杀字出口,张三脚步一滑,已然朝着那个大汉冲了过来,手臂一振,拳头挥了出去。

“赤手空拳也敢跟我斗,”那大汉冷哼一声,顺手拔出了长刀,可是没等他砍过来就已经被张三身上腾起的灵元给吓呆了,张嘴方要求饶。可是话没等出口就觉得身子一轻,已然是没了知觉。

“杀。”

一直帮着张三归拢流民的数百佃农虽说远不如陈长生放出去的那些人精干,可终究是在山河图中待了多年,道行都不浅,此时眼瞅着自家道尊好吃好喝的养活了这些人,没想到反倒是养出了一伙白羊狼 眼前的情景和当日李享等人造反时何其相似,心中愤怒,出手更是毫不留情。

倘若说,一斤,持刀的兵士面对手无寸铁的平民能以一敌十的话,那么一个修士面对世俗凡人就绝对不只是以一敌千,甚至以一敌万,这根本就是一面倒的屠杀。

不过半盏茶的辰光之后,无论是溃兵。还是混混,乃至投效过去的流民都已经被诛杀一空。

满身血腥气的张三快步走到陈长生面前道:“道尊,那些人怎么办?”说着一指先前打算两不相帮。此时却跪在远处瑟瑟发抖的流民。

原本陈长生想着放过那些从贼的流民,可转念一想,最终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既然站到了自己的对面,不论他们原来是什么人,此时都是自己的敌人,与其留下他们倒不如一股脑的都杀了。

至于那些首鼠两端,作壁上观的流民,陈长生反到是宽容了许多,既然他们在生死关头退却了,那就是心智不坚,跟自己无缘,不是敌人那就是陌路人。

“随他们去吧,今天杀的人已经够多了,我不想再见血了。”陈长生摆了摆手,很是疲惫地道。 “是。”张三答应了一声,垂手站到一旁。

陈长生此时看向先前坚定不移的站到自己身边的一众流民道:“尔等可愿归顺与我?”

“愿。”众人跪在地上,齐声答瘾

倘若说先前他们还在怀疑张三等人所说的衣食无忧之地是真是假,此时见了张三等人仙家手段后,已然是坚信不疑,心中不免暗暗庆幸方才没有站错了队伍,此时听陈长生问话,只要是不傻不呆,自然没人拒绝。就连手下都是仙人,那这人就更是神仙了,跟着他还能有什么错。

至于归顺了之后是不是当下人。在场众人压根就没人琢磨这个,跟神仙当下人未必就比当介。皇上差,旁的不说,只听过有长生不老的仙人。没听过有长牛不老的皇帝。单单是这一条,为奴做仆也都值了。

“好。”陈长生赞许的一笑道:“那我就收你们入我洞天仙境。”说着右手一挥,白光一闪,山河图闪现而出,跪在地上的将近三万来人只觉得身子一轻,眼前一花。再睁眼时四周的景象已然大变。

“都别傻愣了,既然入了道尊门下,以后都是一家人了,都待在别处别乱走,待会自有人给你们登记姓名,而后再分给你们田地。”早早等候在山河图中的余有财一见众人带来,少不了要先叮嘱一番,而后就开始安置众人。

山河图中有余有财和文楚楚忙碌。陈长生倒是并不担忧,将悬浮在半空中的山河图中收起来后,道:“张三,走吧,随我回家。”

“仙爷留步,我等有眼无珠,恳请仙爷宽宏大量,也收我们走吧。”余下的流民见到陈长生只不过一摆手,三万多人就没了踪影,这要不是仙家手段那什么是?只是因为一时贪生怕死,就错过了成仙的机缘,不由得悔的肠子都青了,见陈长生等人要走,连忙高声呼喊。

“本道尊与尔等无缘,多说也是无用,去吧。

”陈长生一摆手,脚下浮云升腾。托着他离地而起,飘然远去 而张三等人也是各施法术,跟随在他左右一飞冲天,转眼间就没了踪影。

“唉。”

只剩下三四万人捶胸顿足,连连叹息。只要不傻的人此时都看的出来,此时天下大乱,不论走到哪里都免不了受苦受难,随时可能一命呜呼。

倘若想要躲过一劫,唯有托庇在仙人门下,只可惜,本来他们有此机缘,却因为一时胆怯而生生错过。此时思及,怎不后悔不迭。

“怎么办?”有些年少之人看向了身边的德高望重的长者,希望能讨要个主意。

“方才仙爷不是说带着他的仆从回家去了,想必仙人的洞府就在那边。我等跟过去,跪下来求仙,总会有一线生机吧?”其中一个老者道。

“不妥,不妥,这一路之上到处都是乱兵,我们又不知道仙人洞府到底在什么地方,就冒失失的讨夹,说不定还没找到仙爷,就凡经都丢划在了另外一个老者连连摇头。

“哼,方才说不要陪着他们送命的也是你,现下不肯去的也是你,你是不是要断了大家的活路方才罢休!”前一个老者怒喝一声,又道:“眼下兵荒马乱,哪里有什么活路。往哪边去不是死路,但凡有一线生机我就不会放弃,愿意去的跟着我。”

一听这话,众人方才想起方才之所以远远避开,以至于错过了仙缘皆是因听信了那胆怯的老者的话,此时哪里还愿意再与他为伍,纷纷站到了先前老者一旁。

“既然大家愿意跟我同去寻访仙爷,那就一同上路吧,我等人多势众。也不怕什么兵匪,就算有什么人胆敢过来寻衅,只要报出仙爷的旗号。想必也是没人敢惹的。”

“正是,正是。

”众人纷纷应和,再不停留,朝着陈长生等人离去的方向走去。

对此陈长生却是丝毫不知,不过他所去的方向却也的确是青丘止 的方向。

之所以想着回家去,倒不是陈长生也如世俗凡人似的,觉愕富贵不还乡就如同是锦衣夜行,而是先前他发现身上业力又增添了不少后,曾问过邱拜月可知道冥河渡鸦和修罗鬼王的去处。

听他这么一问,邱拜月先是一愣,而后红着脸道:“老爷恕罪,先前奴婢为了让老爷帮我夺取毫龟壳,于是撒了个小谎,奴婢此时道行尚浅,也算不出来那一妖一鬼的确切行踪。”

“哼陈长生闻言不禁有些发怒。他本来以为手拿把攥之时没想到又出了差错。

“老爷莫要生气,奴婢虽说算不出它俩的确切行踪,不过奴婢却是算出它俩多半会重回故地,而翠烟山将是他们必经之路,只要老爷守株待兔,自然能等到他们。”

“这次没有骗我?”陈长生语气不善的问道。

“没有。”邱拜月连连摇头。不过看着陈长生锐利的目光一直死,死的盯着自己,心里打了个突,赔笑道:“当然了,奴婢也还有些私心。想必老爷还记得,奴婢的老家也在青丘让。上,那里的洞府之丰尚且还留下了一些奴婢祖上的遗物,若是能取出来的话,兴许能让奴婢的道行提升一些,说不定就能算出它俩的确切行迹了。”

陈长生见她这次满脸坦诚,似是没在撒谎,不过又知道狐性不仅多疑。而且喜欢撒谎,起初碉月投效自己时倒还算收敛,后来和她有了神交之事后,再加上相处久了,这个邱拜月就变得越发的放肆。

以至于陈长生见到了她,总是忍不住会想起巫心悦,觉得该敲打敲打她了,遂冷声道:“邱拜月。你这次最好没有再拿谎言填埋与我。若是不然,你这样的奴婢我也是再不敢要了。”

“不敢,不敢。”邱拜月连连摇头。

正是因为这个缘故,陈长生方才按捺下追杀冥河渡鸦和修罗鬼王的念头,一路朝着青丘山而来,至于沿途的流民,余有财老早就命人传话给了接手了自己俗世买卖的管家 余庆,命他不惜财力,赈济灾民。

当日余有财将买卖交到了余庆手中后,非但没有停滞不前,反倒是越发的发扬光大,店铺几乎开遍了整个中土,虽说不能左右中土四陆十二洲上的朝廷更替,不过在乱世之中自保和护着一些百姓倒也不难。

几乎是在接到了余有财的号令之后,余庆顿时就吩咐各处收拢流民。开设粥厂,人人管饱不敢说,起码饿死的人没有先并那么多了。

而这丝丝缕缕的功德不仅有余庆。余有财的一份,自然也有陈长生的一份。

眼见战乱中背井离乡的流民得到了妥善的安置,陈长生也便不再像先前那样边走路边收拢流民,而是一路御剑而行,径直赶往青丘山。

自从上次覆灭翠烟宋家之后,陈长生就再也没有回过老家,算算日子即便是世俗之中也已经过了两三年之久,此番他故地重游,才发现桃源村此时已然是一片废墟,显然也没能躲过这场战乱。

陈长生一路走过来,时不时的就能见到一片片的坟头。有的甚至都来不及掩埋,被乌鸦或是野狗撕咬的烂七八糟,尸骨不全。

“张三,这个乱世到何时才是头呀!”陈长生一弹手指,泥土翻卷。将地上尸首埋入地下,不由的暗暗感慨。

“我也不知道。”张三摇了摇头道:“只是苦了天下的百姓呀

陈长生轻叹一声,诵念着《广大扦魂咒》超度那些孤魂野鬼,送他们重进轮回,随后道:“张三,带着人到周围去收拢流民吧,只要没死的都带回来,皇帝官员护不住黎民百姓,那我来护着,我要让这里变成躲避战乱的桃花源。”

“是。”张三答应一声,招呼手下人匆匆而去。

陈长生看着不远处的青丘山久久出神。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