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一到, 天气越发清凉。

送入沈家的拜匣越来越多,施乔儿开始时还看看,发现上面不是这个皇子就是那个皇子, 干脆也不在家待了,带着沈相公跑他老丈人家中躲清净去了。

朱传嗣一听说沈清河不能再去学堂教书, 乐呵呵把自己俩孩子也送国公府了,如意算盘打得极妙, 他妹夫不比国子监那些老学究强多了?有这层关系, 还不用掏银子说好话, 孩子不送白不送,能蹭一点是一点。

于是乎, 沈清河从在城外教书,变成在城内教书, 到哪都逃不了教书。

施虎倒是喜闻乐见, 把中间院落一间靠园子的空房收拾了出来, 又修缮一番,出了门便是假山流水, 早起清晨鸟语花香,连去书屋路上的小路都又多移了些花草,更添曲径通幽的乐趣。

太有读书人气质了,老头如此想着, 十分有干劲, 好像日子又添了些奇怪的奔头。

施乔儿那边本以为回了家可以和相公缩在小院子中你侬我侬这样那样了,结果沈清河还是一大早就得起,她还是一大早枕头旁就空了, 似乎和过往也没什么变化。

而且更过分的, 是因为她相公就在国公府, 横竖也跑不了哪去,那两个小崽子!大晚上都还抱着功课去找沈清河批改!

有好几次他俩都要进入主题了,一声清脆嘹亮的“姨夫!”隔门响起,两个色中饿鬼立刻六根清净,穿衣服下床一刻不敢停。

施乔儿肺都要气炸了,可孩子好学是好事,也不能打击不是?只好憋着忍着。

如此这般,鸡飞狗跳的日子又过了不少时候,两个小家伙因为想他们娘终于回家去了,施乔儿刚高兴了没两天,调理身子的汤药抓了一大些,正想趁着这些时候和沈清河办办正事,国公府就又出现了一个两个三个四个五个……好些小崽子。

一个个两眼放光嗷嗷待哺,拿著书本到处追沈清河,边跑自报家门说自己是谁谁谁家的崽儿。

弄得施乔儿很是不解,现在世家子们都已经努力成这个样子了吗?说好的京中盛产纨绔子弟呢?虽说年纪小了些,但是一点不向往外面的世界,一点不想着吃喝玩乐吗?

四喜脑筋难得转了转,对施乔儿道:“姑娘,会不会纨绔子弟已经出过一代了?这是经过他们爹娘深思熟虑之后要的第二代?”

施乔儿:“……”

好奇特的角度,好有道理。

施乔儿原本还不知这些不速之客的源头在哪里,但朱传嗣自己就感觉有些过意不去,特地拉了两车礼登门找了夫妻俩,在施乔儿如是针扎的目光中,清了清嗓子道:“此事说来话长了。”

施乔儿冷着一张面皮子:“那姐夫长话短说。”

朱传嗣:“嘶,简单来说呢,其实就是我家里俩孩子因为进步神速得到了好些博士助教的夸奖,就是你们也能懂吧?大人之间都有那一种奇怪的攀比心,哎你家孩子读书这般厉害,那我家孩子就要更厉害,你把孩子送到哪去开小灶了?那我也送去开小灶,要废一起废要学一起学,谁都别想把我们家的落下偷偷成人才。”

施乔儿听完他这一波连珠炮似的“简单来说”,明白了一件事——她家相公成“小灶”了。

真是躲过了望子成龙的平民百姓,没能躲过攀比心极强的达官显贵。

朱传嗣还十分善解人意对沈清河来了句:“妹夫放心,能送到你这来的孩子都是愿意学的,大家虽然官场上喜欢个阳奉阴违满口马屁,但自家的是什么德行心里都清楚,尽管放心去教,真有不听话的打几下凶几句便是。”

沈清河只是摇头苦笑,对此并不认同。

施乔儿心里有数得很,她知道她家相公教书虽严厉,但从来没有打骂体罚过学生,最多气得狠了敲两下手板。沈清河似乎也不齿稍有不慎又打又骂的行径,能教便教,教不了也自有能教的去教,言语恐吓体罚,未免有以大欺小的嫌疑,不可为之。

送走大姐夫已是天黑,施乔儿清点礼品时被沈清河从后抱住,听他在自己耳畔轻声说:“娘子怨我不怨?”

施乔儿被他吐息弄得直犯痒,笑道:“我怨你什么?”

沈清河:“大姐夫无形中给我接下这样一份大的差事,我本该拒绝的,可偏没有,日后难免少出许多时间陪你。”

施乔儿轻叹口气,转身搂着他道:“我要是因为这些就对你心生怨怼,那岂不是早早便要老上十岁了?毕竟天天生气,不变老就怪了。”

沈清河吻她鼻尖,笑道:“为何不怨?我若是你,就该朝我提上一句,天天教书教书,我和学生哪个重要?”

施乔儿噗嗤一笑,拍他一下:“过往没看出来你好生不讲理,若是托生成个小娘子,娶你的倒霉蛋可要吃不少苦头。”

沈清河拉着她的手捂在自己心口,想了想道:“的确,所以我还是适合做沈清河,娶善解人意的施乔儿。”

施乔儿笑着,扑入他怀中,柔声道:“其实哪有那么多的善解人意,我只是看得清楚呢,你虽然也有些嫌麻烦,但在面对孩子们,给他们传授才学的时候,你的眼睛是亮着的。相公你瞒不过我,我知道你还是最乐意教书,那就教嘛,教书先生是天下第一贤差,若多来几个如你这般的人物,我们大凉的未来就有救了。”

沈清河心中泛开了无边柔波,俯首吻住了施乔儿。

大凉的未来先不管,他今夜只想管他娘子。

施乔儿好不容易从他怀中挣脱出来,顶着满眼潋滟水光去将门上好,待转身,房中的烛火便灭了。

她被抵在门上,视野中一片漆黑,唯能闻到沈清河身上的清香竹气,以及在与他鼻尖相抵时,感受到他灼热急切的吐息。

从唇上到脖颈,一路向下蔓延,分明无法再克制,却又慢条细理给她时间。

今年确实不太利于他们两个,其他方面不顺归不顺,那上面也确实……隔太久了,上一次尽兴,好像都还是清明时分逢雨外宿的时候。

从那以后就开始状况百出,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难得凑个两人又有兴致又有时间的时候。

今晚也是凑巧了。

床帷被放下,施乔儿的手从沈清河的后脊一路攀至肩头,本在肤上流连着,指甲却忽然一陷。她大张了嘴,呼出口气哽咽一声,连忙伸手递至唇边,死死咬住了一截骨节。

这样也不行,就去咬沈清河,咬他肩上的肉,咬他的颈项,咬得时轻时重,如他磋磨着他一般,她也去磋磨他。

沈清河受了刺激,另一种感受远大过了肩上的疼,疯了一般,狂风骤雨似的全都还了回去。

二人在一起太久了,已经让沈清河足够了解到他的小娘子的全部习性感觉,知道在哪一步,她会有什么样的滋味,什么样的反应,知道她想要什么。

他给,又不完全给,明知她顾忌偏房下人不愿出动静,却又偏让她哭出声。

施乔儿的鬓发全部被泪水汗水沾湿,心上像空出来一大块,从天上跌到地下一般难受委屈,又气又急,抓着沈清河的小臂,又骂着沈清河,泪水混着呜咽声响在帐中:“混蛋!你欺负我!你怎么能这样!呜呜呜,我不成了,我不行,你快点……快点……”

沈清河也不恼不急,虽然额头青筋都在突突直跳了,却还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似的贴在她耳边,轻缓缓问她:“快点什么?心肝乔儿,跟我说说你想要什么,要什么我都给你,天上的星星月亮都给你。”

施乔儿哭更厉害了,全身抖着,喘得越发厉害:“不要星星月亮!不要它们!我……我……”

“你怎么样?嗯?”沈清河笑着问,汗水从他的鼻尖滚落,砸到施乔儿颈窝中,柔声问,“你不要它们,那你想要什么,乔儿?”

施乔儿被那滴汗烫得浑身一哆嗦,再也捱不住了,只得缴械投降。

话音落下的那一刻,她的脊背倏然挺得笔直,因为用力仰头,脖颈线也被拉得修长,直等头脑一片空白的感觉过去好久,才恢复过来,双手重新攀上他肩头,继续骂沈清河混蛋王八蛋。

沈清河此生挨了最多的骂就是听他娘子在这时的骂,但却格外甘之如饴,等她喘不过气骂不动了,他还自愿接过,顺着她骂道:“对对,乔儿说得是,沈清河混蛋,沈清河不是人,沈清河天下第一大坏人——听话乔儿,身子再往下些。”

施乔儿呜呜哭着,一边骂着他,一边听他的话。

昏天暗地里,一想到此时的沈清河就是给五皇子出谋划策,就是在学堂中教书育人,就是远近闻名的清正君子沈清河,施乔儿魂都要飞要九霄云外去了。

而且无论再多的沈清河,这一刻的沈清河,只有她能看到,除了她,没有人能得见,这是专属于她的沈清河。

施乔儿没出息,施乔儿头皮抵不住发麻。

第二天,日上三竿。

可怜虫从漫长的睡梦中醒来,撕开眼皮一看,枕边人果然又没了踪影。

她忘了昨晚那一茬,如往常般撑着身子坐起来,结果就是直接倒吸了一口凉气。

沈清河混蛋,沈清河不是人。

施乔儿此时深刻认同。

吃完饭梳洗完,她又歇了片刻,对着镜子走了几步,感觉走姿没什么怪的,这才出门。

到了外头,仅是走在园子小路,便能听到朗朗读书声,全是清脆悦耳的孩子声音。

施乔儿没想打搅,在外头看看沈清河在干什么就行了。不料这一看,发现自家二姐二姐夫缩在个最后面,大尾巴狼似的装作一副专心认真的样子。

当然也不能以偏概全,毕竟秦盛看神情还算专心,施玉瑶就纯属光顾着打哈欠,施乔儿站在那没半盏茶的功夫,施老二已经打了有五六个哈欠了。

施乔儿趁着沈清河领读不注意,对施玉瑶招了下手。

施玉瑶本就眼睛乱看,自然注意到了外面的三妹,便对秦盛说了句什么,起身出来找施乔儿。

如今她的小腹已越发明显,却并未拖慢步伐,从学堂台阶一跃到底时,施乔儿能明显看到在二姐身后,双瞳赫然放大的二姐夫。

秦盛那种震惊害怕担忧活似见鬼却又无可奈何的眼神,差点让施乔儿将早饭笑出来。

“找我干嘛?有事儿?”施玉瑶耷拉着眼皮浑然不觉。

施乔儿憋着笑,冲着学堂扬了下下巴:“我就是好奇啊,我相公在这教的都是小孩,你们俩大的混进去干嘛呢?”

一说还好,一说施玉瑶就翻了个白眼:“姓秦的有病,说要让这个小的沾染一下文化人的气质。”

施乔儿噗嗤一笑,上前扶住二姐胳膊,姐俩就在园子里有一搭没一搭逛着,想到方才那几个哈欠,施乔儿道:“你是昨晚没睡够么?要不我再扶你回去歇着?”

施玉瑶想了想,说:“我昨日里酉时二刻睡的,半个时辰前醒的,应该睡够了吧。”

施乔儿一算,心想好家伙,这何止是睡够了,怪不得秦盛非要把你带出来,再睡下去人不得傻了。

弄半天,打哈欠单纯就是一听见读书声就犯困。

又逛了会儿园子,施乔儿实在没忍住,道:“二姐姐我好奇很久了,一直没敢问你,你在漠南那边到底和二姐夫是怎么回事啊,之前还见你对他那般厌烦,去了几个月,孩子都有了?这……你们俩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啊?”

施玉瑶从回来起便很少跟她们提起自己在漠南经历了什么,一方面是觉得都过去了没必要,另一方面是觉得有些东西太过危言耸听,她的姐姐妹妹一个比一个弱不禁风,最是不能受那种刺激的。

施玉瑶嘴角扯起抹淡淡的笑,神情慢慢正色起来,问她:“想听真话想听假话?”

施乔儿眼一睁:“这不废话,当然是真话了!”

话说完又小声嘟囔:“不过我也有些好奇,我如果管你要假话,你会对我说些什么。”

施玉瑶嗅了口空气中的花草香,瞟了眼三妹,狐狸眸子弯着,盈盈笑道:“我会对你说我突然爱上了他,觉得离了他不能活,决定抛下过去种种,和他好好过日子。”

施乔儿傻了:“这是……假话?”

好家伙这要被她二姐夫听到问题还不大了。

见施乔儿转身张望的样子,施玉瑶轻嗤一声道:“胆子别这么小,小雁行心里有数,即便听到了他也不会心酸难过,他心里明白,所以我们俩才能有这个孩子。”

施乔儿越发不懂了,不光不懂她二姐,也不懂秦盛,逐渐皱了眉头道:“那你们俩这是……”

施玉瑶目光忽然放得很远,明明就盯着近处的话,神却不知仿佛游离到了哪里,冷不丁道:“你见过人吃人吗?”

施乔儿傻了,眼波颤着,结结巴巴道:“什么?人……吃人?哪种吃?”

施玉瑶舒口气:“当饭吃的那种吃啊,没见过对吧?”

施乔儿懵懵摇头。

何止是没见过,她连听都没听过,人吃人?想想就觉得要吐了,身上还跟着发冷,根本想象不到世上还有这种事情。

施玉瑶慢悠悠挪着步伐,欣赏着深秋时节园中姹紫嫣红的各式名菊,语气寻常,只是略为发沉:“漠南就有,有很多。”

“幼童最好,老人次之,以少女的肉为上佳,十五六岁的最好,一斤可卖三钱。”

施乔儿震惊:“三钱?”

三钱银子在京城能干嘛?走街上买两块好些的点心就没了,更别说其他东西。换作到了漠南,居然还能那样?

施玉瑶看着三妹,眼神淡淡的:“不可置信是吗?无法相信是吗?没想到世上还有这种事情是吗?”

施乔儿点头再点头,捣蒜似的。

施玉瑶:“可这样的事情在漠南随处可见,他们那里离中原太远了,孔孟之道传不到那里,人肉,和牛羊肉就是一样的,甚至远不及牛羊肉价高。而那里又很不安全,知礼数有能耐的人,根本不敢到那里生存,更别说去影响那里的百姓,到了能保住自己的命就不错了。这也是秦盛为什么下定决心尽早铲除蛮人的原因,因为蛮人一日不除,边境便一日无人敢去,那里的百姓也一日无人教化。”

看着施乔儿一眨不眨的眼睛,玉瑶接着说:“我到了那里,吹着那里的风沙,感觉连我是谁都不重要了,过往的那些是非恩怨,也都不重要了,我回想到自己在富贵乡中醉生梦死的样子,感到很……难过。”

施乔儿握住二姐的手,无比后怕道:“好在你没出什么事,好在回来了,我听你说这一番,实在是怕极了。”

施玉瑶不自觉反握住妹妹的手,叹口气道:“可那些在外界不过是寻常事,不是每个人都能如你我这样,生在高门显户,一出生便被绮罗绸缎包裹,一顿饭不好好吃,便有一屋子人要急哭。苦命的人太多了,比天上的星星还要多,数也数不完,比起他们的苦,我们简直称不上是苦,我刚到那的时候,秦盛都不想找了,满脑子里就一个念头——回家,吃饭,好好睡一觉。”

施乔儿心中有诸多感慨,鼻头也酸着,却不知该如何表达,强撑着笑了笑,紧握着二姐的手道:“我懂啦,人生苦短,不该抱怨,不该浑噩度日,应该珍惜当下,及时行乐。”

施玉瑶翘起嘴角,指着肚子道:“所以你明白了吗?这就是及时行乐的结果。”

施乔儿噗嗤一笑,左右望了望道:“你也不避着点人。”

施玉瑶一扬眉梢:“这有什么好避的,那个什么孔孟的,不还说食色性也么?我一个弱女子,当时人生地不熟,又慌又害怕,正是需要人安慰的时候,好不容易把想找的人找到了,那不抓住他发生点什么,对得起我这一路劳苦?”

施乔儿现在已经没办法直视“安慰”两个字了,捂住耳朵笑道:“好了好了!回屋子说不行么!赶紧把嘴闭上!”

玉瑶翘着眉梢奚落她:“啧啧,读书人的老婆就是不行,聊起天来一点不带劲儿,不说了,说这半天都把我说饿了,带我去吃饭。”

施乔儿搀起二姐胳膊,笑盈盈学着客栈小二一抬手:“您老儿这边请。”

把施玉瑶笑够呛。

……

次日又有拜匣找上门,施乔儿收到时本以为又是哪个不识抬举的,结果一看,落款朱昭。

头回没有一言不合莽上门,这么规矩,都不像他了。

到学屋将消息带给沈清河的时候,秦盛恰好也在,一并听了去。于是乎沈清河还没有什么反应,他先来句:“不可接见。”

施乔儿眨着两只懵懵的大眼睛:“为何?五皇子虽憨了些,为人却并不算讨厌啊。”

有背后朗朗读书声掩护,秦盛干脆没压低声音,面对沈清河道:“陛下近来龙体欠安,性情越发多疑,老五呢,虽说与我关系也还算不错,但他风头毕竟太大,在此关头,少往来为妙。”

沈清河点着头,但眼中略有迟疑:“话是如此,但我知他性情,断然没有无故登门的道理,来就必定有要事相商,若不接见,恐会耽误。”

秦盛这回压低了声音,凑近妹夫道:“那我差人去和他说一声,让他夜半时分秘密前来,到时候就,老地方?”

沈清河一怔,随即点点头,同样小声说:“老地方。”

施乔儿看着两人窃窃私语的样子,云里雾里的搞不清状况,莫名其妙道:“你们俩嘀咕什么呢?有什么是不能和我说的?什么老地方旧地方,你们在说什么啊?”

秦盛:“没有什么,男人之间,偶尔就会有一些女子听不懂的话说,不信你问清河。”

施乔儿瞬间望向沈清河。

沈清河:“……”

成功把祸水引出去,秦盛脚底抹油,回去老婆孩子热炕头了。

施乔儿瞧着沈清河。

再瞧,再瞧。

沈清河:“没有什么,娘子别听姐夫瞎说。”

沈清河:“娘子今天真好看,娘子给我笑一个看看好不好。”

沈清河:“娘子我先回去继续教孩子们嗷,你先回去歇着,下了学我就回去陪你。”

见这姓沈的也要跑,施乔儿小脸一垮提起裙子,拉起娇滴滴的哭腔便追上去:“相公,相公你跟我说说嘛,我真的很好奇你们男人之间会聊些什么啊,相公,相公,天下第一好相公。”

在堂中领读的猴儿眼一瞥连忙拍手:“看什么看!读啊都!临渊羡鱼下一句什么啊!”

……

夜晚,月朗星稀。

施乔儿留了个心眼,故意假装睡着,等到夜深人静,果然听到了身边那位偷偷下床溜出去的动静。

等到关门声落下片刻,施乔儿掀起被子下了榻,随便摸起件衣裳披身上,小跑着开门追出去。

可惜应该是谨慎太过,关门声落下太久才起来,等她一出去,已经找不到沈清河的影子了。

好在今晚月亮大,天也算不上特别冷,施乔儿也能有心情到处瞟一瞟。

她先出了自己的院子,不知道去哪,想到他平日里最常去的地方,便先去了学屋之中。哪想到沈清河没找到,倒是撞上了同样与她披衣而出的二姐,只不过对方明显比她机灵不少,手里还提了盏灯笼。

“你吓死我了你!”施玉瑶拍着心口窝子数落施乔儿,“你大晚上不睡觉你干嘛啊!”

“我来找我相公啊。”施乔儿说完,数落回去,“你呢,你大晚上不睡觉你出来干嘛啊!”

施玉瑶:“我出来找秦盛啊。”

二人顿时安静下来,面面相觑。

施乔儿看了看学屋,脑筋再次转了一回,道:“五十两,我赌他们在书房。”

施玉瑶无法理解:“两个大男人大半夜背着老婆到书房干嘛去?嚼书本子啊?”

“你就说你赌不赌吧。”

“赌就赌,谁怕谁!”

施乔儿从二姐手中夺过灯笼,把她的手往自己胳膊上一按:“抓着点!心里怎么这么没数呢。”

施玉瑶虽翻着白眼,嘴角却是往上翘着的,不情不愿似的挽住了施乔儿的胳膊。

少顷,书房中。

沈清河,秦盛,朱老五,三人守着两碟菜一壶酒席地而坐,头对头肘碰肘。

朱昭:“老三那边的证据我都搜集到了,反正我就是得弄他,我是真等不及了。但是有两点我比较犹豫,一是老九眼见大婚,我好歹当哥哥的,这个时候在大喜日子给他添堵是不是不太好?二是你们也知道我父皇近来龙体欠安,我这把证据一摆出来,他一个气急攻心驾崩了怎么办?驾崩也不要紧,但漠南刚刚安稳,他这时候走也不是时候啊,那一个个如狼似虎的,不都等不及造反?”

沈清河:“……”

沈清河:“你,担心给九皇子添晦气,担心把你父皇气死,就是没有担心过,自己很可能被重新打入宗人府?”

朱昭一愣:“哦对了是还有这回事。”

作者有话说:

赶上了(点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