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声听了一夜风的话,决定去试一试拿那块金砖。

他不想再推测一夜风说的话是真是假,反正他打定主意一切事情由自己作主,不怕一夜风捣鬼。

一夜风看来确实没敢再弄手脚,还生怕惹反了钟声,他的一切图谋就不成了。

两人一路进城,住店、吃饭、睡觉,直到次日清早,街上人喧马嘶,吵得睡不着了,两人才起床吃早饭。

一夜风经过一夜的深思熟虑,好象已经打好了主意,表现得更加自然随便,绝没有任何不该有的动作,好象两人已经是老朋友了。

钟声看一夜风的表现就不相信他真的一无所求,至于所求的是什么,他虽然不明白,也不用花太多心思去想,他相信一夜风再是如何搞,绝对翻不起大浪。

吃过早饭,钟声让一夜风带路,先去那一家送金子的人家看一看,再说玩的事。

这正合一夜风的心思,不用钟声多说,他已经招来一辆马车,让车夫直驰江边衡岳金铺。

赶车的是一个中年瘦汉子,长像普通,四十多岁,头上已有一些白发了。

他听了一夜风的话,不由偏头打量一夜风和钟声,没有看出两人有什么过人的地方,仅是一个锦衣美书生,一个平常汉子,大概又是去凑热闹的,但为了多挣银子,他又有话说了。

“客官,你们是去拿那块金子的?要是去拿金子,我就把马车赶快一些,走巷子,路近一些,不然去迟了可是够等了。”

“多话,我们去衡岳金铺自然是看一看热闹,就便试一试,说不定运气好,给我们拿出来了呢。”

“客官要试还可以,这位读书公子可不行了。”

车夫即使为了银子,还是把他心中所想说出来了。

“噢,又有了新规定?”一夜风听出车夫话中有话,还是不以为然地问。

“就是想要那块金子的人太多了,杜员外在大门外设了十多个石锁,凡是提不起来的人,就不准再进门去了。”

“石锁很平常嘛。”

“平常,客官真会说笑!那些石锁都有三四百斤重,能够提起来的人已全是会武技的人了。”

“这样还人多?”一夜风听车夫这样一说,也不由奇怪地问。

“当然人多了。

自从杜员外设了这个局,我们南楚的人已经是人人习武,个个练气了,全都想要那块金子呢。”

“官府没有反对?”钟声也来了兴趣,随口问一句。

“最初还听说反对过,怕人聚多了出乱子,后来好象有人向皇上说杜员外设局有利于南楚的人习武,官府也就不管了,还派人帮忙维持秩序。

所以,我说要快点去,也好排在前面。”

“那就照你的意思走巷子,快一些,银子我多给你加三成。”

一夜风大方起来了。

“好勒!驾。”

马车从大街上转进一条小巷,七弯八拐地直向南去。

盏茶时间,马车从一条巷子里冲上大街,险些冲倒一片人。

这条街上的人似乎训练有素,如此狂急的马车也让他们躲开了,只丢给马车几句臭骂。

钟声见了,心中不由苦笑,却也注意到那些人全是一些年青的汉子,即使有老人,也是一些胳膊上可以跑马的老人,其余如妇人女子、婴幼儿一个都没有看到。

马车冲到一座大门楼前,紧急停下来,将一夜风抖了出去,丈着一身轻功稳稳落地,没有出丑。

“妈的,老小子,你还真不是盖的,行!这是二两银子,应该足够这一段路的车资了。”

一夜风有些生气,又不好发作,还是从怀里摸出一块碎银丢给车夫。

“多谢客官!客官看见了,每个石锁前面都有人在排队了。”

“多话,走吧。”

车夫没有动,转身注视钟声,见他没事人一样从车里出来,不由自主地心里嘀咕:“这个读书人真是读书人吗?”钟声没有理会车夫,自顾去马车旁边一个石锁旁排队。

那里已经有三个人,最前面一个矮壮墩实,头与脖子一样粗,而且是只有头没有脖子;第二个人高大雄壮,看去如一座山,**的上身其黑如铁,腋毛更长及手肘;第三个人是一个精瘦汉子,上身的肌肉非一般人可比。

精瘦汉子注意到马车,回头时正与钟声的目光相接,见钟声是一个美书生,便冷冷地、不屑一顾地瞟钟声一眼,又转回头去了。

那些石锁边上都有人了,每一个石锁边上有三四个人,总计不下五十个人,加上旁观的人,这一家大门楼外面就有上百人。

石锁边上没有人看守,钟声正奇怪,目光已扫到大门口一个瘦小老头坐在凳子上,正看着十二个石锁,凡是举起者都从他身边进门去。

就这时候,钟声面前石锁已有一个身材中等的汉子举起来,只是仅此一举,他身上的衣服已给汉水湿透了,头上更加如蒸笼一样冒热气。

而且,他在一举之后,一时间动不了,站在那里久久没有让开位置,让第一个矮壮汉子很不耐烦。

“这家伙好象受伤了。”

一夜风在钟声身后说。

“他不仅是受了伤,也许这一辈子都别想再使力气了。”

“真的,我怎么没有看出来?”“他伤了腰,所以一时间难以行动,必须等精力恢复以后才能行动。”

矮壮汉子没有给中等身材的汉子机会,猛地伸手推去。

“住手。”

钟声看见矮壮汉子的动作,急叱一声,人已冲上去扶着中年汉子,没有让矮壮汉子动到中年汉子。

“咋的,你小子也想试一试?”矮壮汉子不屑地吼起来。

“妈的,你是啥东西,敢向少侠吼。”

一夜风飞身上前,提起矮壮汉子就向街上抛。

矮壮汉子只有一身蛮力,结结实实地摔在地上,半天没有爬起来。

钟声扫了一夜风一眼,没有多说,将中年汉子扶到后面去。

“多谢公子!”中年汉子面形方正,长得还算清秀,略微好一些就拱手致谢。

“不用客气。

兄台在此走动一下,不要坐下去。”

“何某明白,多谢兄台。”

钟声看他的样子没有体会到刚才的凶险,也不多话,仅是摇了摇头,又回去排队。

此时,那个壮汉已在举石锁,却没能举起来,还差一点砸伤了他。

精瘦汉子接着去举,似乎没有费多大的力气就举起来了。

钟声看精瘦汉子修习过内功,能够举进石锁也不为奇。

然后该钟声举石锁,这点重量难不了他,却因为他这一身打扮和长像引起在场所有人的注意,有人议论起来,有人打听他是谁了。

钟声走向大门,守在门口的小老头拦住,先拱手一礼,再注视钟声问:“小朋友,你可要留一个名号?”钟声回了一礼,有些不明白:“为什么,他们似乎没有人留下名号?”“他们级别不够。”

“老丈认为我又是何等级别呢?”钟声听说级别,非但没有高兴,反而有些不悦地问。

“老夫估计不出来,所以请小朋友留下名号,以便接待。”

“不用了,我此来只是试一试,如能拿走金砖,我也转身就走。”

“如此请。”

钟声进门,一夜风也跟上来了,悄声问:“少侠,那个老家伙说什么?”“要我留个名号,我拒绝了。”

“要你留名号,为啥?”钟声不理一夜风。

进门是一个大院,用青砖铺地,檐下是花坛,种了不少名贵花草;院子里已经有不少人,几乎全是壮汉,仅有几个身穿下人衣服的小斯,在向院子中央的一张长案上放糕点,给需要茶水的人斟茶水;对面是大厅,也有不少人,左边一排壮汉背向外面,慢慢向里面走,右边正有壮汉从屋里走出来,一个个都有些无精打彩的样子;从门口望进去,正好看见一张无比结实的矮桌,上面正有一块黄澄澄的、闪射着耀眼金光的长条状物,其长足有一尺,高有五六寸,厚实就不清楚了。

此时从左边闪出一个壮实汉子,拿桩作势地伸出粗壮的右手,曲起中指、无名指、小指,仅以母指、食指向金光闪闪的长条钳去,结果他似乎没有钳动那东西,试了几次,直到一声锣响,他才闪向右边去了。

钟声也在这时看见右边一把椅子上坐着一个瘦高老人,拿着一根锣槌,掌握时间,给每个人相同的机会。

钟声看所有人把这事当成了一回事,表情严肃,进出有序,他也不敢轻视了,暗中皱了皱眉,走向左边排队的人,照规矩排队进厅。

“这位公子,我家主人想请公子一见。”

一个二十四五的小斯走到钟声身边,躬身施礼说。

钟声扫了小斯一眼,不回答小斯,转身以目寻问一夜风。

“为什么,我们也只是来试一试?”一夜风试探着问。

“小的不清楚,主人只说请这位公子去后院一会。

如果壮士是和这位公子一路的,也请同去与家主人一见。”

“没必要,没必要,不去。”

一夜风不等钟声回答,已急忙回绝了。

“如此,小的就说公子和壮士自己放弃了机会。”

“机会?”一夜风目光一亮,急声问。

“好啦,你去回话吧。”

钟声语气平淡地拦着小斯再说。

小斯走了,一夜风立即说:“少侠,也许杜家主人会告诉我们一些什么,我们应该去看一看。”

“没有必要。”

一夜风听说,做了个无奈的表情,不了了之。

轮到钟声了。

他早已看清楚那块黄澄澄的东西确实是金砖,长有一尺二寸,高六寸五分,下底厚足有八九寸,上面厚只有一寸;中央部位拿的人多了,已经磨得十分光亮,完全露出了金子的光泽。

钟声正在仔细观察,旁边老头眼睛已放光了,将钟声上下打量,还是没有忍着好奇。

“这位公子,每个人只有盏茶时间。”

“老丈是说无论是否提起来?”“不是,只是为了给所有来碰运气的壮士机会均等。”

“如此我就不好耽误时间了。”

钟声说着话,暗运一元气功,伸出右手,曲起中指、无名指和小指,仅以母指、食指去钳那块金砖。

因为看得多了,早已防到滑落,那块金砖就如同粘在钟声手指上一样,任钟声提着往门外走,形同无物一般。

厅里有四五个壮汉,一夜风和老者见了,没有人发出一声惊讶、惊奇、惊叹,好象钟声拿走那块金砖是天经地义的事,只是那些目光把他们心中所想完全暴露出来了。

其实,他们心里根本就没有任何想法,脑子里只有一个字“惊”,因为钟声提起金砖这件事根本就在他们的意料之外。

“啊!”“站住。”

“金砖呀!”“谁?”厅门外的人听到屋里的声音不对,第一件事就想到金砖头上,几乎齐声大叫起来。

不过,已经不用谁来专门介绍了,钟声已经提着金砖走出门,将砖丢在厅外的檐阶上了。

“一夜风,问一问主人,这块金砖我们是不是可以抱着走了。”

“壮士不用怀疑本宅主人的诚意,金砖已经是壮士的了。

不过,敝主人想与壮士一谈,还请壮士拨冗一见。”

老者跟着出来,抢过话去说。

“不了,不了,要见以后再见。”

一夜风似乎大喜过望,满面惊喜地抢过话去。

那块金砖已经给他抱进怀里,如同自己的孩子,生怕给人抢去了。

“壮士——”“老丈,我们确实有事,请代为向贵主人致谢。”

钟声拱手一礼,又转向其余壮汉说:“如果有谁不服气,可以找我们。

他是一夜风,你们略微打听一下,应该认识他。”

“老子就不服气,我们还没有试过。”

“各位壮士,你们都还有机会,明天拿砖之会照样举行。”

老者急忙出头,为钟声挡下了以后的麻烦。

“这不就是了。

这块砖放了十年,今天归我们了。

明天杜员外再拿一块出来,你们有的是机会。”

众壮汉听了一夜风的话,这才没有阻止钟声和一夜风的意思,并且让出一条路,放二人走。

钟声不想多耽误时间,以免发生意外,领先拱手一礼向门外走去。

两人出了杜府大门,那个赶车的汉子还没有走,两人又坐上他的马车回客店。

车夫这一次所获更丰,一夜风给他的车资足有十两银子,让他着实高兴了好长一段时间,也到处乱说了个够。

也因为经他这样一说,钟声和一夜风所住的湖家客栈,很快就成了有心人的目标。

钟声身上的金银珠宝不少,对那块金子不甚在意,让一夜风抱进他的房里,他自己回房清静。

只是钟声想清静都不行,刚才入静就听到一夜风的喝叱声,接着就是拳掌兵器交击声,似乎还打得十分激烈。

钟声有些无奈,收功下床,开门去隔壁屋里查看。

一夜风的房门大开,家什乱飞,两个蒙面汉子正在攻击一夜风,将一夜风打得还手无力,胸上、腹上、臂上还受了伤。

两个蒙面汉子的武功看在钟声眼里,根本就算不上什么,一夜风接着就有些吃不消,如果再不出手相助,一夜风必定给两个蒙面汉子要了一条小命。

钟声想起一夜风的结果,心里就想笑,这家伙居心不良,抱着一块金子就有难了,这可不是现成的“怀壁其罪”,自不量力。

不过,钟声也没有高兴多长时间,他心里很快就觉得自己有些过分了,即使一夜风有不良的期图,至少现在还没有表现出来,他有难自己不出手还罢了,反道站在一边看笑话,相比起来,自己也不比一夜风好多少。

“两位,好啦,再打下去可就有些过分了。”

“风紧,扯呼。”

两个蒙面汉子真是好汉,一发现钟声,二话没说,招呼一声,几乎同时从窗口逃走了,让钟声也觉得有些措手不及,一时间不知道是追好不还是不追好。

“金子——他、他们抢走了金子。”

“他们抢去了金子,他们不是还没有得手吗,怎么又抢去了金子?”钟声对一夜风的话大为不信,口气里已满是怀疑了,非但没有去追两个蒙面人,反而走进房间,游目四顾,寻找那块金子。

“是真的。

他们分成了两拨,一拨在明处,一拨在暗处,刚才与我对打的一拨是明的一路,暗的一路早把金子偷走了。”

一夜风喘过一口气来,语气又快又急地把他要说的意思说清楚。

“真有这回事?”钟声脑中回想一下,确信自从他们回来,他就没有发现有人接近过两个人的房间,以他的功力,如果有人接近,他不会一点没有察觉。

“真的,我说的是真的。”

“他们是谁,我想你应该认识?”钟声心中念转,盯着一夜风问。

一夜风似乎看出了钟声的怀疑,面上浮现三分苦笑说:“少侠,我一夜风确实认识他们,但没有想到以他们的富有会看上这一块金子。”

“唔,他们是谁?”钟声面上表情略缓,仍然盯着一夜风问。

“就是这城里的沙丘三盗,是三个亲兄弟,姓罗。

大盗罗飞,是一个独行盗,作案无数,从来就没有人发现过他,明知道他是一个强盗,也没有人敢找上他,没有证据,打又打不过他;老二是个骗子,叫罗诚,匪号诚实君子,他要骗你时先告诉你,然后再来找你,让你上当受骗,心甘情愿地把银子给他,即使知道受骗,还没有面子去找他;老三是一个小偷,但他这个小偷名为小偷,可他有三不偷:一是非万两银子以上的珠宝不偷,二是非不能偷到的不偷,三是好人的东西不偷。”

“这三个人还真有些意思,我可没有听说过,还真想见识一下。”

钟声盯着一夜风审视着说。

一夜风不是一个笨人,已看出钟声还是不相信自己,面上苦笑着说:“他们的武功不是很好,与少侠比起来更是差得天远,但他们的轻功与少侠相比,恐怕差不了多少。”

“他们的武功确实差了一些,轻功也不算什么,刚才走的时候,如果我想抓他们,他们是无论如何也走不了,这一点你该相信我还做得到。”

“所以我让少侠拦着他们嘛,别让他们走了。”

“也不算什么,既然你认识他们,我们这就去找他们,相信他们那一点修为还不敢不把金子还给我们。”

“有少侠这一句话,我就放心了。

但少侠还是要当心,千万不可与他们打赌,他们是我们这一行的顶尖人物,花样可是真的不少。

我知道少侠没有把我放在眼里,对他们可要当心一些,他们确实不是一般的盗匪小偷可比,比我一夜风更是高明百倍,这一点自知之明,少侠该相信我一夜风还有。”

“你也不用客气,我们已认识了不少时间,虽然还不了解,你一夜风总还算是一个不错的人物。”

“多谢少侠夸奖!我一夜风还有自知之明,不敢妄自尊大,更不敢在少侠面前称英雄。”

“哈哈,一夜风,我们是不是该去找罗家三兄弟了。”

“这——”一夜风听说要去找罗家兄弟,面上不由浮现为难之色。

“怎么了,一夜风,难道罗家兄弟偷去我们的金子就算了?”钟声见一夜风的表情不对,心中又不由浮现三分疑云。

“不、不、不,我是说现在去找他们可能不是时候,没有地方找他们。”

“依你说啥子时候去找他们才是最好的时候呢?”钟声面上不动声色地问,但盯着一夜风的目光更加让一夜风受不了。

“他们住在桔子州,只要我们进入江里,他们就会发现我们,所以我们最好晚上才去,以好把他们堵在家里。”

“你相信他们还会在家里吗?”“噢,对、对,他们明知不敌,必定躲起来了。”

“如此说来他们做盗匪也够可怜的了!”“少侠的意思——”一夜风真的不明白钟声这句话的意思,试探着问。

“他们做了多年盗匪,应该不是太穷,东西也一定不少,如果随便偷一点东西就要躲起来,他们的日子也太难过了一些,他们偷来的财宝也没有地方放了,更不要说使用,那他们还偷的什么,抢的什么,做一个好人算了。”

“原来少侠说的是这个,那就无怪少侠了。

少侠干的不是这一行,自然不清楚这一行,正如蛇有蛇路,鼠有鼠道,一行有一行的看家本领。”

“说得有理,不过,我们还是快一些找他们是正理。”

钟声没有兴趣和一夜风磨嘴皮子,又把话题转到正题上来了。

一夜风没有办法,面上神色一正说:“少侠既然现在就要去找罗家兄弟,我们就去好了,但我可不敢保证他们在,以许他们已经躲出门去了呢。”

“好啦,不用废话了,我们先去了再说。”

一夜风带着钟声出城,在江边上找了一艘小船,直放桔子州。

这个桔子州虽是江中沙州,可不是无人的荒岛,而是一处游玩的好去处。

钟声一踏上岛就发现不对,停下来注视一夜风。

“少侠,有哪里不对吗?”“你也知道不对,这是罗家兄弟的产业?”“对呀,他们可是一方富豪,这桔子州全是他们兄弟的产业。”

“你不是说常有人来找他们吗?”“没有呀,谁敢来找他们?今天是少侠,别人可不敢公然找上他们。”

“如此就好。”

钟声不再说什么,又向前走,边走边欣赏风景。

其实岛上也没有什么好的风景,这里只是不过一个花园,与别的地方没有不同,钟声虽然在小地方长大,但在江陵玉府住了一个多月以后,他已经不把这一点花园看在眼里了。

因此,当他确信这里没有什么好看的时,就不再耽误时间,沿路直向前走。

不久,钟声和一夜风走到一座大楼前,看见楼前站满了人,就明白已经找到地头了。

钟声为了避免找错地方,回身寻问一夜风,却十分意外地发现一夜风不见了。

钟声心念一转,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心中不由苦笑,自己自认为高人一筹,没有想到结果还是给一个自己看不起眼的小偷摆了一道。

但是,他眼前三个人中,还是有两个人可以说是他的熟人,至少凭他的眼光相信不会认错人。

这三个人都是小个子,看去短小精干,又是一身的绫罗绸缎,五个手指上戴满了玉斑宝石戒指,珠光宝气,耀人眼目。

站在中间的人年过五旬,一付长须将他表述成一个有德士坤;左边一个面目平常,诚实可信,看去就是一个身价不低的中年人;右边一个身上有些灵气,给人的感觉就是一个字:动。

好象一个不注意,他就会从你眼前消失了。

而钟声认识的,或者说是身材眼熟的就是左右两个人。

“三位,你们之中的两位,不久之前我们似乎还见过一面,可还认识我这个后生小子?”钟声觉得即使不见了一夜风,金子可能给他藏起来了,他也应该问一问面前的三个人,以好证实一下自己的想法。

“好说。

少侠虽然还是一个无名之辈,我兄弟可不敢托大,至少那块杜家的金子放在那里十多年了,从来就没有人能够拿走,少侠办到了,那就说明少侠已经不是无名之辈了。

少侠此来当非无事,请说明来意,我兄弟也好接待。”

站在中间的长须人语气平淡地说。

“是这样我就就便问一问了。”

钟声停了停,不等三人有所表示,接着说:“刚才三位去了一趟我们住的客栈,可有什么收获?”“没有。

少侠来早了一步,一夜风那小子又是我兄弟的同道,想从他小子手里取东西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但一夜风说是三位把那东西取来了。”

“唔,我明白了。”

长须人面上浮现三分恼意,还是以平淡的语气说:“我兄弟确实想取少侠之物,只是不想为了一件蠢物与少侠发生冲突,少侠一现身,我兄弟就退走了。

老朽在暗中寻找,也没有收获,说来真是有点儿汗颜,更是我兄弟出道以来最丢脸的一次。”

“阁下说的以许没有错,一夜风说的也不无道理,我一时间还真的不知道相信你们哪一方。”

钟声望着三人,目光在三人面上扫来扫去,表情很难让人原谅。

“少侠既然不相信,那又如何?”为首的的语气一变,面上虽然没有变色,意思已经十分明显了。

“总是三位先于我不利的吧?”钟声一时间不好逼得太近,语气也缓和一些,会听话的人可以明显听出以退为进之意。

“如此请少侠划下道来吧。”

钟声听了这话,心中不由为难起来,他心里已经确定是一夜风监守自盗了,话说到这里,他又不好收蓬了。

他的江湖经验确实不足,不知道见好就收,更不知道退后一步自然宽的道理,终于在无意中将三人逼得退无可退了。

他自己面对这种情况,他也不想退,更不想示弱于三个强盗小偷,如果退后了,也许可以避过今天的事,但是那样一来,他的江湖已不用走了。

“三位以为我们之间的事如何解决呢?”“少侠真以为我们兄弟说假话?”长须人不上当,将钟声的问题又抛给钟声,似乎也不想惹上钟声。

“我一时间也难以相信一夜风和你们三兄弟说的话,谁的话真谁的话假,阁下请为我设想一下,我该相信谁,是你们兄弟还是一夜风?”“那就是说少侠还是不相信我们兄弟了?”“一夜风也不可信,至少他本该在此出现,却没有出现。

再有,我认识一夜风还只是昨天的事,是他让我去拿那一块金砖的,我本来没有兴趣,让他说动了,这才走了一趟杜家。”

“如此请容我们兄弟商议一下。”

这三兄弟真是古怪,说商议还真的商议起来了。

三颗头凑在一起,叽哩咕噜地小声交谈起来,真不知道他们在搞什么鬼!钟声看得有些莫明其妙,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办,只能让他们商议,看他们能够搞出什么来。

他相信凭他的功力,他还不至于怕了这三个什么沙丘三盗,看他们的功力还不及七派弟子,就更不用把他们放在心上了。

“少侠的意思是想让我们三兄弟帮助少侠把那块金子找回来?”长须人再次面对钟声,直接了当地问。

“我可不清楚我这个决定是不是对的,也许正是肉包子打狗,说不好就是一个有去无回的结局。”

“少侠,我兄弟还不想与少侠为难,更不想为一夜风那小子背黑锅,所以希望少侠说话客气一点儿。

我兄弟不是狗,只是三个偷儿,名声虽然不好听,但比起做狗来,我们更愿意做小偷。”

“我只是打一个比方。

如果是你们处在我的立场上,相信你们也会有我一样的想法。”

“少侠出生圣剑门,应该不会有这种想法。”

“在此我要说清楚,我不是圣剑门弟子,希望你们以后不要误会。”

“少侠不是圣剑门弟子?”“我不是。”

钟声表情很不高兴地说。

“那少侠是——”“这一点你们不必知道。

对了,我在此的时间不多,最多两三天时间,希望你们兄弟能够在两三天的时间内把事情办好。”

钟声不想多说,已吃定他们不敢不去找一夜风,或是自己拿出金砖来。

至于自己是不是圣剑门弟子,也许有一些影响,但只要他们想一想那块金砖是如何到了自己手中的,他们就不敢不去找一夜风,否则他们就只能面对自己,让一夜风得了便宜还卖乖。

如果金子真不是他们拿了,他们一定受不了;如果金子是他们拿了,他们为免直接面对自己,先使一招缓兵之计,先把自己应付过去,但看他们这一片产业,恐怕不止值那块金子的价,他们不拿出来,甚至一走了之,白白放弃这一片产业,他们的生意就做得有点儿不值了。

钟声回到客店,正想进餐,有人就不客气地上桌,与钟声对面而坐,注视钟声的目光更让钟声有些受不了。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杜家那个把门的老头,其人身材虽然瘦小,目光可有些刺人。

“少侠不用管老朽,尽管请用。”

钟声无奈,拿了人家的金子,总要客气一点,拱手一礼说:“老丈太客气了。

这样吧,老丈也一同用些酒饭,算是晚生答谢老丈厚赠,我们也好边吃边说话。”

“好,老朽是早有此心,就是怕少侠对老朽不能谅解。”

钟声也不多说,要了酒菜,两人就对饮起来。

三杯酒下肚,钟声就不好不问话了:“老丈追到客店里来,可知不是为了找我一个后生晚辈喝酒,更不是为了探我的底,大概是真如一夜风所说,可是真有百金相赠?”“少侠既然说起,老朽就不客气了。

其实老朽就是杜天雨,设此局确实是有目的的。”

“失敬了!原来老丈就是杜员外,拿了你的金砖还不识老丈真颜。”

“那是少侠应得的,更是老朽诚意给武林中有能力的朋友的敬意。”

“是这样我就不客气了。

老丈说设此局另有目的,可否略示一二?”“少侠不是圣剑门弟子无疑,可否略示一二师门?”“杜老丈是衡山派弟子?”“哈哈,看来老朽是无所遁形了,少侠对老朽则是一片迷雾。”

“那是因为我对衡山派武学南火神罡、冲天八式比较了解。”

“噢,少侠认识杜玉烟吧?”杜天雨老脸有些变色地问。

钟声点了点头,也不多说。

“看来老朽此行一定不空!”“如有需要我当尽力而为。”

“好!钟小兄弟,来,我们干一杯,为我们意思外相逢。”

两人一饮而尽,杜员外才想起一夜风,笑问:“小兄弟,看你的样子,好象财气不足,一块金砖落在你手里一转眼就花光了,我看这世上就是富可敌国的人,怕也没有你这种花钱的。”

钟声不以为意,笑说:“我也请城外什么沙丘三盗帮忙找去了,不怕那块金砖掉了。”

“你找上他们算是找对人了,用他们去对付一夜风,可是猫抓老鼠,手到擒来。

不过,那三兄弟也不是好东西,相信他们还不如相信一夜风,你对他们可要当心一些。”

“我不怕他们。

他们是坐地鼠,我可是飞天龙,量他们还逃不出我的手心。

他们也明白这一点,看样子很会做人,大概还没有多大的问题。”

“这我相信,但这只是一般时候,当你真正遇到问题时,他们就有问题了。”

杜天雨还是认认真真地说。

“这也不奇怪,凡是有一点儿本事的人都不想服人,当我不行了时,他们自然不会服我,我也用不着怪他们。”

杜天雨听说,目光不由注定钟声的俊脸,面上神色变幻不定,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钟声看见杜天雨的表情,也不奇怪,自顾吃饭。

吃过饭后,钟声立即跟杜天雨走,也不问一问杜天雨要带他去哪里。

城外江边上早等着一艘快船,外表十分平常,里面则布置华丽,坐卧都十分舒服。

船上只有一个三十多岁的壮汉,船夫打扮,使起船来也表现出一流高手的气度。

钟声看出这艘船不是一般的客船,可能是杜家自备自用的游船,也不多问,任那船夫挂帆开船,沿江上行。

两天后,船到衡山山下码头,杜天雨吩咐船夫将船开到一个避静处,这才带钟声上衡山去。

衡山是南楚第一名山,有南岳之称。

相传舜帝南巡,曾在此大会诸候,安抚南方各部,成就不世之功。

因此,衡山在历史上已是五岳之一,山中奇峰盛景自不必说,比之五岳中其余四岳一点也不逊色,只能说是各有奇处,各有各的妙法。

衡山广有八百里,奇峰十二座,以回雁峰为头,岳麓山收尾,一字排开,气势如虹,风景如画,至最高峰祝融峰,更是集衡山之大成于一体。

登山一观,莫不使人忘忧开怀,顿忘尘世一切烦恼。

自南北朝以来,南方流行佛教,衡山就渐为佛教占领,成为与江陵齐名的佛教圣地。

山下岳庙规模宏大,建筑雄伟,是故唐数得上的佛教名山宝刹;再向上还有铁佛奄、丹霞寺等众多庙宇,引来过无数的文人墨客,留下无数极其珍贵的墨宝,其中就有钟声的师父齐己的《登祝融峰》、《舟中晚望祝融峰》,象“终将蹑孤顶,坐看白云生。”

“宇宙知何极?华夷见细流。”

等,成为衡山留诗中的一绝。

衡山派作为一个道门,已是千年流传下来的古老门派,并非一般俗流,未与凡俗佛教相争,根基也不在山上,而是从祝融峰下,向南绕峰而过,直到祝融峰后的一个山弯里。

衡山派建派上千年,规模确实不小,除了根本重地无尘观,还有遍布山弯的大小奄观一二十处,可以说衡山后山完全是衡山一派的产业。

钟声在杜天雨带领下,没有走错路,直接绕山而过,去后山半山腰。

那里有一座半在山外,半在山里的隐秘小观。

这座观仅从它建在这里,少有人迹,已可猜想是一座用来修行,而不是用来接待世俗愚民的道观。

观里清清静静的,不见一个道士,直到深处洞里一间静室,才看见一个白发瘦道人。

道人一身蓝袍穿在身上,形同套在木石上;老道当门而坐,双目微闭,面容枯瘦,没有一点儿生气。

静室里空无长物,除了香烛气味,还有一股醒人脑子的东西。

杜天雨向老道略微行礼,示意钟声在旁边坐下,这才坐到对面椅子上,收腿盘坐,并不准备说话。

“师弟,你似乎有些收获了?”老道总算说话了,语气虽然冷,总比闷着好。

“幸不辱命!不过,也不算是我有收获,还是大师兄的功劳。”

“噢,他是哑钟?”老道直视钟声问。

“弟子确实是哑钟,只是已经不治而愈了。”

钟声站起来拱手说。

“天雨师弟。”

老道面无表情地轻呼。

“哑钟变化是很大,但是小弟可以用人头担保是他本人。”

“哑钟,你可有证明自己的地方?”钟声想了想,摇了摇头说:“我只对贵派南火神罡和冲天八式有所认识,才认出了杜老丈的来历。

再则,我与杜玉烟杜姐姐比较熟,对杜老丈就没有以陌生人视之,道长要我拿出证据来,说真话我还真没有。”

“无量天尊,老道已相信你了。”

“多谢道长!但我还是不知道杜老丈要我上衡山来为了何事,尚请道长明言?”“只是请施主参悟一册武学秘藉。”

老道以平静的语气说。

“这恐怕不好,一者我身份未明,最好是请天行道长——噢,天行道长不在,没有人能够证明我的身份;二者前在巫山圣泉峰,各派就因为秘藉闹得不和,我不想犯同样的错误;三者贵派现在拿出来让我参悟的必是镇派之学,我也不想接触这种悠关各派生死存亡的秘密。”

“哑钟,老夫带你来——不,即使不是你,而是别的人,只要不是圣剑门的人,都可以参悟秘藉。

因为那一册秘藉已经成为绝响,本派无人能解,所以老夫才想出那一招,请天下奇才异能之士帮忙。

当然,这事也有条件:一是对付圣剑门;二是留下参悟之学给本派;三是事后最好不外传,或是加入本派,做本派的长老。”

“天雨师弟所言确是事实。”

钟声听两人这样一说,知道难以推脱,只好点头说:“我可以看一看,也许我一样无能为力,尚请谅解。”

老道士没有再多话耽误时间,立刻从身上掏出一柄铜质烛台抛给钟声。

钟声接过烛台,没有感觉到老道士的体温,不由扫了老道士一眼,发现他又闭上眼睛了。

钟声收回目光,仅扫了烛台一眼,已发现这个爬满铜锈的烛台柄上有刻痕,其余地方仅是一些雕花。

钟声没有细看,已经皱起眉头,知道又是一件费神的事情。

“哑钟,上面确有至高之学,因为烛台是五百年前本派一个修为绝高的师祖留下来的。”

“噢,确是至高之学!”钟声给杜天雨的话提醒,真是一通百通,顿时悟解其中之秘。

“你真看出来了?”杜天雨一闪冲到钟声面前,急声问。

钟声点了点头,又发现老道也睁开眼睛望着自己,只好简单地说:“这上面是比驭剑术高一层的祭剑之术,是用剑的精华之学,但是它又比灵剑、无剑之术差多了。

当初刻此祭剑之术的贵派祖师也许太重驭剑,未及灵性,所以上面的线条看上去有些呆滞,没能发挥祭剑之术的灵活性,以此对付圣剑门的武学可能要差一些。”

“老道未曾听说灵剑、无剑之术为何?”老道语气不变,但如果细心一些,应该听得出他已经生气了。

“灵剑是心灵之剑,无须祭、驭,只要心之所及,剑当到位;无剑是剑已无形,取人首级可达百里。”

钟声没有发现老道士生气了,还是高兴地说。

“无量天尊,少侠可否一试?”老道士总算是一个修道之士,再是气得差一点儿吐血,他还是忍着了。

钟声还是没有发觉老道的气愤,面上泛笑,没有任何动作。

静室里的气氛则大为紧张,非是老道士生气,而是静室里开始闪现剑影,纵横如电,搞得一间静室如历九天寒煞。

稍时,寒气退去,杜天雨身后那一把高挂的连鞘剑才传来一声轻响。

“说真话,此是祭剑之术,我因为功力不足,没有修成灵剑和无剑之术,仅是对灵剑之术有些认识,所以能够呼出任何兵器。”

“无量天尊,少侠旷代奇才,前途无量!老道真是井蛙窥天,错怪少侠了。”

老道看了钟声的演示,又听了钟声的话,慎了好一会儿,这才心悦诚服地说。

“老道长世外高人,果然心胸如海,晚辈无礼了。

不过,这上面的祭剑之术,道长最好不要强自修习,因为老道长功力不足,强自修习有害无益。

我因为身具少林寺硕果仅存的长老悟戒大师一生气血,功力比较深厚,才有今天的成就。”

“少侠不用客气。

老道还有自知之明,不会妄动祖师遗学,遗害自身,又为后世弟子开一个不好的头。

不过,希望少侠看在武林一脉的份上,救一救武林各派,老道必定日夕为少侠祈福。”

“老道长放心,我当竭尽全力不辜负悟戒大师和各派的希望。”

“如此很好,很好!天雨师弟,你带少侠去北山碰一碰运气,也许对少侠尽早修成神功绝学有所帮助。”

“正该如此。

为对付圣剑门,我衡山一派能够出一点力,正是我们衡山派的荣幸。”

“老丈。”

钟声已经听出两人话中之意,急忙出言拒绝。

“少侠,老道此一决定是为了武林。”

钟声听老道人这样说,真是有点无言以对,恭敬地将手中烛台送到老道手里。

老道接在手中,身体似乎一振,口中念一句道号“无量天尊”,再不说什么,立即闭目调息。

杜天雨看出钟声在一送之时,已经帮了师兄大忙,不由轻拍钟声肩头笑说:“少侠,我们走,马上去北山,碰一碰运气。”

“老丈。”

“老夫不是说碰运气吗,也许你运气不好,白跑一趟,那也说不一定。”

“是这样我就跟老丈走一趟。”

“这就对了。

总之,小女不差,大力推崇少侠,她老子我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否则人家就要说她丫头不是我杜天雨的宝贝女儿了。”

“老丈一身修为已经有一甲子半了,自然不差,当之无愧。”

“好!我们走。”

杜天雨大为高兴地说。

两人从西山转到北山山腰,站在一条峡谷边上,遥望对岸,久久没有说话。

他们面前的峡谷阴气森森、恶浪滚滚,雾汽的颜色又是粉红色,其中夹杂着几分绿色,不用谁说明白,两人已经知道其中有问题,而且是大问题。

如果有谁胆敢深入其中,恐怕很难留得一命回来,不死也必定脱一层皮。

许久,杜天雨转向钟声,面色凝重地说:“少夹可看出什么来了?”“峡谷中恶浪翻滚,对面山头上又灵气涌现,不知老丈说的运气是不是指对面山头?”“少夹果然少年英雄,一眼就看出来了,可知是何种灵物才有如此声势?”钟声摇了摇头说:“是什么灵物我不清楚,我对此没有多少学问,但看这情景,可能是一些草果之类,不足为奇。

真说起来,我认为峡谷中的东西还有些可取之处,看气色是不怎么好看,其中则隐有灵光,可能不是一般的东西。”

“峡谷里的东西——那里面只是一些毒物,没有什么可取之处,也没有什么灵气,少侠又从何处看出来的呢?”“在那些毒气之下,老丈要集中精力才能够看清楚。”

“这可有些为难老朽了。

老朽有自知之明,我可没有少侠的一身功力。

少侠说有,那就不会错了,但又如何下去看一看呢?”“老丈要我来此碰运气,可就是指对面山头上的草果之类?”“正是。

据本派多年查看的结果,对面的东西似乎是芝草之类成形精灵,它们常在衡山诸峰游荡,频现踪迹,根基则肯定在对面。”

“这座峡谷好象不是死谷,为什么里面的东西没有蹿出去,盘踞在这座深谷里?”“好象就是为了山上的灵物才没有出去。”

“如此,我们就不该取对面山上的灵物了。”

“这确实是一个难题!”杜天雨明白了钟声的意思,点了点头郑重地说,但接着又说:“如果少侠先除去谷中的毒物呢?也许对这一带有益无害,更是大功一件,这对少侠积修善功也有好处。”

“恐怕有些困难。

主要是数量不少,能为也不低,想除去它们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如果搞不好,会遗祸这一带,那可就罪大了。

再者,天生万物,物物相克,山上山下灵物与毒物相生相克,去其一必损其一,我真不愿意破坏它们的平衡,遗祸这一带乡民。”

“但些毒物与灵物的存在总有消失的一天。”

“这也是事实。”

钟声答应一句,想了想说:“这样吧,老丈在此等我,我一个人下谷去探一探,再作万全的处理。”

“也只好这样了。

但是,少侠下去可不要大意了,更不要轻身涉险,心须谋定而后动。”

“我理会得,老丈放心。”

钟声答应一句,身体飞射半空,再如飞鸟一般展开四肢向谷里划去,看去犹如山鹰展翅滑翔,真的会飞了。

“果然英雄出少年!此等修为,恐怕除了圣剑门,天下将无出其右了!他又是如何修成这等功夫的呢,真是从七派绝学中悟出来的吗?七派绝学如果真有如此高明,七派又何至于落到今天如此不堪的境地?唉,七派中确实出现过有大能为的前辈高人,如我衡山派祖师一苇道人、青城派的张道陵、少林寺的坛宗、达摩老祖等等,但是,具往矣,七派已经不复当时盛况了!此子年不足二十,修为又如此高绝,将来前途不可限量,真是一个不凡的人物!但愿他此去没有危险,安全回来,否则我杜天雨的罪过就大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武林中人,无论修道还是不修道,一生都少不了危险;少了危险,那就不是武林中人,没有大能力,而是一般的、平凡的人。

看来,一个人要有所成就,要做人上之人,必须要经历苦难、劫波,磨励自身,才有可能成功。

天上不掉馅饼,地上不长银子,这是千古不变的道理!——”杜天雨好象一下子通了,一个人在峡谷上推想人生真谛,一时间忘了身处的环境,忘了钟声飞身下谷历险去了。

钟声落身峡谷,顿时觉得自己不该来,没有必要来。

谷里全是蛇,树上、石头上、岩洞里、草丛里,无处不见,无处不有,几乎就没有一个落足之处;最可怕的还是什么蛇都有,大有一人合抱,小的如指头粗细,相互纠缠在一起,搞出一地的黄色泡沫,看去要有多恶心就有多恶心;更让人惊心的还是这些蛇大的吃小的,小的又吃大的,其恶形恶状真让人看了有些受不了,总之,这个山谷就是一个蛇的社会,一个蛇的世界。

钟声对蛇虫一类从不害怕,小时候在巫山城里就常和那些学童玩蛇,此时看见如此众多的蛇,他也不由自主地心头发虚,急忙使出十二梯,跃身飞起,直向崖壁落去。

没想到崖上早有东西在等着他,迫使他翻身一滚,以掌为足,向崖壁虚空一掌,再借力飞起。

这样连续几掌,直上半山腰,钟声才找到一个安身之处。

正在这时,钟声的目光落在一株奇异的大白花上,本来以为它白得纯洁可爱,没有想到它还会变,一瞬间就变成了一个四五寸高的**美女。

美女身材矮小,妙相具全,一头精亮白发如瀑布披在身上,几乎与她洁白的身体融为一体,分辨不出来了;小美女手上没有东西,平伸着一双美妙绝伦的纤手,轻柔地波动,说是跳舞又不象,总之让钟声感觉到很美。

她的纤足轻点花柄,跳到一根树枝上,似乎没有重量,静静地,平和地注视钟声,眼中绿光也似乎没有闪动一下,又好象从来就没有见过钟声这样的人,对钟声的到来感到奇怪。

“姑娘是人吗?”钟声对姑娘的赤身**没有异样的感觉,只是觉得美,在经过一阵惊奇之后,忍不着放低声音问。

美女听了钟声的话,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然后做了一个寻问的手式。

对这一套,钟声可是熟悉得很,心里不由生出几分同类的感觉,干脆不再开口,以手式回答:“我是人,不是你一样由花变来的。

我下谷来是看一看谷里是一些什么东西,没有想到是蛇。

谷里的蛇太多了,我没法立足,准备上崖去了。”

“你不抓我们?”“抓你们,为什么?有人抓你们吗?”“没有。

抓不着我们。

谷里的火云龙吃我们。”

“火云龙吃你们,火云龙是啥子东西?”美女比不出来,只能又跳又蹦地比给钟声看。

闹了许久,钟声总算明白火云龙是一条会飞的、长着翅膀的红蛇,长有三尺,头上有金角。

“它既然吃你们,你们可以走呀!”美女摇头,打手式说:“我们不能走,走了就会消失。”

“是这样我就帮你打死火云龙。”

美女更加坚决摇头说:“我们要吃它的口液,帮助修炼。”

“那我就帮不上你们了。”

钟声有些失望地说。

两个一大一小,一灵一人交谈一阵,美女已到了钟声面前。

说到这里,美女飞身向崖上跳去,让钟声跟上去。

钟声也没有多想,跟着美女上去,直到靠近山腰部的地方。

那里有一条一尺大小的裂缝,长足有一丈;向里面望去,只能看见各种各样的奇花异草,无法看见更深的地方。

美女到了洞口,没有向钟声打招呼,一闪就进去了,身影掩没在花丛之中不见了。

钟声最初不明白美女为什么突然走了,又不想就走开,便在洞外找一个地方停下来,静静地等待美女,希望她还会出来。

稍时,美女真的出来了。

她手里捧着一片不知名的大叶片,乳白晶亮,大小如掌,也如手掌一般有五个角,看去就象白玉雕成的精美玉叶。

美女将叶片放在洞口一块岩石了,再退进洞去,并示意钟声喝东西。

钟声一时间不明白美女的意思,认为一片玉叶何用喝的手式,待落身放叶片的岩石上,看见叶片中央有一滴如小指大小的水珠,晶莹透彻,如同水晶,他才明白美女的意思。

钟声再注视美女,又看见她让自己喝下去,没有别的动作,他才相信美女确实是让他把玉叶上的水珠喝下去。

钟声也没有想美女是不是会害他,只是本能地略微迟疑,还是将树叶招进手心,将叶片上的水珠吸进嘴里。

那一滴水没有任何不同于别的水的味道,只是凉了一些,甘冽如冬月冰雪,吸进肚子里去后,那一股凉意直透心底,刹时传遍全身。

手中那一片叶片,如玉一般,不用细观,也知道必非凡物。

钟声想到就问,没有经过大脑多想,打着手式问美女这是什么叶片。

美女看了钟声的手式,表情一慎,没有回答钟声,反而打手式让钟声快走。

钟声见美女焦急的样子,只好放下叶片,飞身上崖去了。

没想到美女看见钟声走了就急了,如电闪出洞口,带起那一片玉叶,扑进钟声怀里,将玉叶塞给钟声,再如电光石火一般退回去。

钟声注意到美女的动作,脑中灵光一闪,想都不想,脚下已经使出美女的动作,也如电一般射上崖去。

钟声落身崖顶,看了看手中叶片,脑中还在回想刚才美女使出的动作,很快就体会到要旨:气灌掌心,以掌为首。

举一反三,那就是以气为首,身体各部都可以为先,气到意到,意动而气动。

“果然是仙家绝学!如此一来,无论进退,功力总是集于一点,放在锋上,自然可以无坚不摧。

但是,这身形,这步法如果配合不好,总是要产生阻力,达不到如鱼得水的效果,那就要使这一无上心法起不到应有的作用。

嗯,我应该找时间好好想一想,一定要用好小仙女教我的仙法。”

钟声收好叶片,望了望对岸,足有四五里,没有任何借力之处,想飞渡过去确实有点困难。

“哎呀,我也太笨了!何不把小仙女教我的办法融合在我的十二飞、十二梯、十二翻之中,试上一试,也许能够飞越这四五里宽的峡谷。”

钟声想到就做,刚才做出来就吓了一跳,差点失力跌到峡谷里去了。

原来钟声没有体会到此技的作用,他又全力施展十二翻,身体就失去自主之能,如风火轮一般转起来,吓得他急忙收功,身体就向深谷里面落去。

钟声在一惊之下,强忍着已经给刚才收功震伤的内腑,再次将功力集于手上,将身体化为一条鱼,如鱼游水,冲天而起,再划一大弧直向对岸射去。

这一射的速度真是惊人,四五里的距离,一眨眼的功夫就到了。

钟声看见了杜天雨,可这时候钟声不敢收功停下来,感觉上更加有一些无法控制自己,一射就冲过杜天雨所在的山头,向南射出去了。

钟声心中无奈,放下杜天雨,细心体会小仙女所授仙法,任凭身体向南射去。

很快,钟声体会出一点:缓收缓放,否则自伤是小事,如果运足功力,收势过猛,很可能要引起自身炸开,死于非命。

钟声在无可奈何的情况下,只有慢慢收束功力,当发现没有危害时,再作进一步的动作。

这样不知道过了多少时间,钟声终于降落在一座山上。

这是一座看去有些阴森恐怖的山林,山势十分险峻,树木高低不齐,大的小的参差生长,使人一看就觉得不是一个好地方。

钟声虽然发现这座山上的环境对自己十分不利,也没有时间查一查,必须抓紧时间调息,否则后果将难以预料。

钟声从静寂中清醒,正想高兴一下,感觉就告诉他身后有人,不由惊得他心头一震,暗中提聚功力,准备应变。

可惜,钟声想是这样想,事实上没有办到,身上的软麻穴已经受制,动不了啦!钟声一惊之后,心里反而稍觉安静,又暗中开始运功解穴。

没有想到,这一次他的功力是提聚起来了,可没有一点用处,那几处被制的软麻穴似乎不是他的了。

“谁,何方高人?”钟声不用问了,他面前已经出现一个一头乱篷篷的、脏得吓死人的头,那头发虽然说是白的,莫若说是黄的,再显现一张又黑又皱的老脸,一个白发矮小道人的样子就十分清楚了。

说他是道人,也仅是他手中有一柄铜质金毛拂尘,单手立在胸前,自顾坐到钟声面前,表明他似乎没有恶意。

白发道人坐定,放下手,打手式说:“老道有事清仙侠相助,得罪之处必有一报。”

钟声见白发老道又是哑巴,心里的惊慌放下许多,也以手式回答:“我不是仙侠,只是一个武林人物。”

老道看了钟声的手式,大摇其头,又打手式说:“仙侠驭空而来,定然非仙即神。”

钟声不由苦笑,估计辩解也没有作用,心念一转,打手式问:“老道长要我帮什么忙,先说来听一听?”“解开一座洞里仙人所留迷迹。”

“看来我只有答应了!好吧,我跟道长去。”

老道士点了点头,没有给钟声解穴,反而一把抓起钟声反背在背上,踏枝向一座深谷落去。

钟声到了这时候,只有认命,任由老道士把自己带到哪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