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投鼠

芍药趁着在往临江苑去的上,把事情交代了。

金盏一早带着诚儿、信儿还有郑元驹跟前的治和二齐并寿春堂的几个膀大腰圆的婆抬着空箱就去了临江苑。

治和二齐两个黑着脸站在院门口,金盏带着婆们把临江苑的东西都搬到空地上。

金盏负责登记,诚儿、信儿负责检查东西。

“破烂泥烛台一对!”诚儿递出去一个,就说一声,金盏扫一眼,也就这样登记了。

二旺家的和焦大禄家的这时候才赶来,二旺家的一听就急了:“这明明是珐琅彩的鎏金烛台!”

信儿看了她一眼,也不说话,只用手狠狠一掰…断了…赫然是泥做的。

二旺家的脸上挂不住:“这…这明明是……”她语弱,焦大禄家的也诧异:“这不是常用的那对珐琅彩烛台么?”

金盏性解释:“这时日久了,珐琅彩的变作泥烧的也没什么…两个嫂还请看下面的。”

“破烂铜镜一架。”诚儿接着念,二旺家的不肯:“这个是包金镶银丝的镜。”

金盏随意扫了一眼,她在金家也见过多得很的好物件儿,一看这个铜镜就心头冷笑:“二旺嫂怕是被阳晃得眼花了吧…”只在本上记了“破烂铜镜”几个字,也不把镜放进大箱里。

二旺家的又气又急,心里火烧火燎的,推说内急,忙出去了。

“我看见她去找了小丫头,隔得远,听得不真…后来西府二姨娘就过来了…”芍药接着说。

梁氏过来就大声嚷嚷:“真没见过这样归置东西的,既然全是破烂,还收拾做什么,不如全部丢掉…总是长辈用过的东西,你们这些丫头难道不知道长辈用过的,就是马桶也比你们的饭盆儿珍贵?”

这话依旧不伦不类。

金盏一本正经:“长辈用过的固然是尊贵的,可是都成了破烂…至于怎么破的,怎么烂的,咱们不知道,但是总不能敝帚自珍,把破烂看的如珠如宝吧,真按照二旺嫂说的登记了,大爷问起来,这亏空谁来补?婢们都是穷的,不比二姨娘财大气粗…不如二姨娘来担着这责任?”

梁氏没读过书,哪里懂什么“敝帚自珍”,只知道要她担责任,她心里咯噔一下,横眉怒斥:“你家的东西和我这个隔了房的姨娘什么相干?”

“隔了房的姨娘,麻烦让让,烂茶杯、茶壶一套。”诚儿端着一套白瓷的茶具来。

别说二旺家的,就是焦大禄家的也忍不住了:“这个是正经的折枝梅花白瓷茶具,这上头的折枝梅花可是李易安的真迹!”

“呀,这般珍贵呀,我来瞧瞧。”金盏放下了纸笔,拿起一个认真看了看。

信儿才开口道:“原来奶奶跟着京里姑娘们讨论过,说什么闺阁重易安…想必这个很值钱的吧?”因为信儿长得憨实,她说的话更让人信服,梁氏就是深信不疑的,道:“我也来瞧瞧。”

金盏递出去一个,梁氏却来不及接住:“啪”一声,一套茶具缺了一个杯。

“我还没接住你怎么就松开了!”梁氏急眉赤眼的质问金盏,二旺家的也道:“就是,金盏你这丫头怎么毛手毛脚的…这些可都是珍…”

“呀,不是姨娘自己要瞧的么?我递给你,你不接住让杯掉了……”金盏无辜的很,梁氏气的眼前一黑,把袖捋了捋:”我瞧你就是故意的,好好儿的玩意儿你要说是破烂,摆明了不是破烂的你就故意摔碎了…好啊,你这丫头好大胆,不就是想给你家奶奶挣一套全新的东西出来!亏得是侯府的,也这般眼皮浅显,上不得台面!”

金盏也气的红了眼:“姨娘说话真有意思,且不说咱们东府、西府本来就很隔开的两家人,只说你一个姨娘摔碎了东西也要我一个丫头来背黑锅,好不好也是皇商家出来的正经姨娘,也把些破铜烂铁看的真真儿的…这才是有眼无珠,破铜烂铁也看成宝贝疙瘩!还是脱不掉丫头做妾的毛病来!”

这话可不就戳到了梁氏的腰眼儿了,她就是因着出身矮了彭氏一头,处处被彭氏踩着,如今又被金盏这样大喇喇的说出来,她抬手就要打金盏:“看我不撕了你这小娼妇的嘴,夜里浪汉不够,白天的来巡由头发火,我打死你个小浪货……”边说边真的要撕金盏的嘴,金盏哪里能让她得逞,忙绕着院跑,梁氏在后头追,待过二旺家的身侧的时候,脚下一绊,就摔在了箱边儿上,落了两颗门牙,看着满嘴血。

二旺家的忙扶住她:“哎呀,二姨娘,你怎么了……”

如意带着众人进来就刚好看见这一幕:梁氏刚抬头,满嘴的血从捂着嘴的指缝里流出来,眼里还有愤恨的目光,恰好和如意撞个正着:“还不快给请大夫来给梁姨娘瞧瞧!”如意指名道姓的叫梁氏,梁氏捂着嘴指着金盏吱吱呜呜,奈何门牙掉了,说话漏风,又捂着嘴至于没人听得懂她说的什么。

二旺家的忙道:“这金盏姑娘也不知轻重了,和姨娘玩笑也过了火。”

信儿却脆生生道:“是二旺嫂踩着了梁姨娘的裙,梁姨娘才绊倒的。”

二旺家的强笑着:“你这丫头,我知道你和你金盏姐姐感情好,也不能为了护着她就把随口打花花,让我们背黑锅不是。”

信儿认真的盯着她:“我看见了,就是二旺嫂你把梁姨娘的裙踩着了!”

二旺家的还要狡辩,梁姨娘已经把眼光转到了她身上,她急的不行,也红了眼:“奶奶,你可要为我做主。我是伺候过的,的东西,我都比别人经心些,今日不过看不惯金盏她们这般粗暴的对待的东西…说了几句,这个丫头就怀恨在心…这般编排我……”

“你胡说!”信儿也急的面色通红。

梁氏的一边捂着嘴,一边眸滴溜溜的在二旺家的和信儿之间逡巡,说不出的滑稽,如意忍着笑,道:“二旺嫂,你起来…你的意思是梁姨娘伤着了,和你没关系?”

二旺家的忙点头,又摇头:“奴婢有错,该早些拦着梁姨娘才是。”不说拦着金盏,而是拦着梁氏,如意冷冷一笑:“梁姨娘,你瞧瞧自己的裙角,在你左边裙摆上,那个脚印…把二旺嫂的鞋脱了比一比……我最见不得颠倒黑白,混淆是非的事儿…奶奶我眼里是不揉沙的,哪些想打着谁谁谁的幌来我面前添事儿的,掂量清楚了!”

梁氏低头一瞧,左侧可不是有个鞋印!二旺家的委顿在地,道:“婢实在不知道,不知道有没有踩着梁姨娘……”

“二旺嫂不是说得信誓旦旦,是我的丫头冤枉你了么?怎么,如今又不清楚踩没踩?二旺嫂,你可千万想清楚了,究竟踩还是没踩!”如意的声音带着严厉,二旺家的面色红了又红:“许是…许是…踩着了?”她自问,如意转开脸,有些不忍直视梁氏那张如今血胡巴拉的脸:“徐先生,麻烦你先去给梁姨娘瞧瞧。”

徐镜屏这才动身往梁氏走去,梁氏这会也顾不得忌讳不忌讳的,忙仰着头松开手,徐镜屏忍着笑:“门牙掉了,上牙龈流了血……”

“可…可细…瓦…线头…烫。”梁氏仰着头张大着嘴巴,还在说话。

徐镜屏看了看:“撞着的时候,门牙磕到舌尖上了。”转头对如意到:“梁姨娘没什么大碍。”

如意这才对跟着来掠阵的秦氏道:“劳烦姨娘找两个老成的丫头送了梁姨娘回去。终归是我府上的出的事儿,我明儿就带着二旺家的去婶娘那儿请罪。”

二旺家的只觉得鬓角微湿,怎么就把鞋印留在了她裙上…她想了想,不对!她并没有踩着她裙角,她是伸出脚绊了她脚尖一下!

她抬头看着如意,如意面沉似水,她第一次觉得恐惧。她再看梁氏,果然正恨恨的盯着她,她只觉得眼前一黑,前途昏暗。

梁氏过她身侧的时候,还气不过,一脚给她踹去,虽然梁氏力气不大,可是架不住二旺家的被如意吓破了胆,身正软,也被踹到在地。

焦大禄家的忙要去扶二旺家的,金盏却忙把她拦住了,对着如意道:“奶奶,焦大嫂也累了,不如一并送回去?”

“恩,焦大嫂,你瞧这事儿闹得,还劳烦你在婶娘面前替我分说分说…谁也想不到二旺嫂恁大年纪了还这般促狭。”这话的口气似在谈论阿猫阿狗淘气一样,焦大禄家的本来就没什么主见,如今也只有点头的份,连帮二旺家的求情的勇气都没有。

如意这才让围观的众人散了,轻挪脚步走到歪倒在地的二旺家身边:“二旺嫂,我和大爷都是真心把你当伺候的长辈来看待的。”可是,不识抬举,把众人都当瞎,这样的自信也强大了些。

二旺家的委顿在地,这十几年来在侯府的做管家娘的威风一扫而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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