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想我死,那我便死给他们看就是了。算算日子,南边儿该闹起来了……”郑元驹平躺着,他是肩头中箭,扎得不深,但是箭头淬了毒,这才让他半死不活的,散道人老眼精光一闪:“若是要像,只怕太太也要瞒着。”

“若不瞒着,怎么脱身?”郑元驹如今对小郭氏真是一腔热心肠遇到数九冰霜,灰得只剩下满满的疲倦了,他细细想着小郭氏的所作所为,原本还想着糊弄过去就是了,婆媳之间本来就是一本算不清的账,况且小郭氏这些年背井离乡,难免性子狭隘了些,他想事情定了慢慢劝着,如今看来……他睁开眼:“不用管她,既然这些年没有我她也过得极好。”只是苦了如意:“你们想了法子先送她回郑府。”他如今动弹不得:“把金盏杀了吧。”想到那女人,郑元驹恶心的不得了,居然还趁着他被绑着强行来亲他!

邹无涯和散道人都知道郑元驹该是有所计划的了,都应下不提,邹无涯细心,细细对三治把事情说了,该如何办如何说,三治二话不说就出门去了。

……

时间一晃过了端午,因为南疆的事情,宫里宫外都没大肆庆贺。就是宫里头,也是请了皇亲们去吃了饭呆了一下午就回来了。平元没走,趁着人都散了,才去找了李炜。

“……这老三也真是的,一家人,什么事儿说不得,如今倒好!把先帝的死也拿来混说!就是不顾惜自个儿,也该顾惜他娘才是。”崔太妃如今越发破罐子破摔,整日在宫里指桑骂槐,李炜还懒怠收拾她。

“姑妈说的是。”李炜敷衍着回了她,她这才说起:“论理,皇上的后宫。本不该咱们来插嘴,只是我去瞧皇嫂,说是病着,谁也不见,后宫一时倒是跟没个主事的一般,毫无章法!崔太妃放肆,也没个规矩管束。”

李炜心想,还是来了,遂道:“不是侄儿要为难阿容,只是登基的时候忙忙碌碌的。怕委屈了她。待事情平定了,她就搬到长春宫去就是了。”

平元心里一喜,投桃报李:“偌大的皇宫只得容儿一个,只怕她小孩子家家的心里没底。我瞧着,要不接了几个夫人进宫来陪着她?”

这倒不失为一个好法子:“姑妈看着办就是了,只是总要找容儿可心的。”李炜刚刚说完,易太平就匆匆进来,躬身低头:“郭夫人回京了,说……郑国公……没了。”

平元心里一紧。嘴巴吓得微微张开,心头咯噔了一下,慌忙扫了李炜一眼,见他面上并无惊色。只以为是他下的手,暗叹了一声,好狠的心肠!就是霸道如先帝,也不曾过多的为难过赵绍荣。怎么这李炜就这样等不得?

“按着国公的礼数,葬了吧。”李炜揉揉眉心,只怕都以为是他下的手了。这当口,反不能接了如意进来,真是晦气!于是他对平元解释:“先找几个进来陪着阿容,要那些无事的……”平元知道这话的意思,再想不到李炜这样狠心肠,有些话就要去叮嘱蒋子容,隧告辞了出去,径直到珍宝馆去了。

李炜这才问易太平:“可是真的?”郑元驹真有那么容易就没了!

“只怕是真的,郭夫人绑着他,只有任人宰割的。”这是郑家的探子来回的话,郭夫人怎么哭,老太太怎么伤心,如意都昏了过去等……“郑大奶奶昏过去了。”李炜咬咬牙,对如意的事情莫可奈何:“叫了太医去。朕……寻个时间去见她,把她的院子守着,别让郭氏等人去扰了她。”

易太平领命而去。

蒋子容听了郑元驹没了的话,也是心中一紧,接着就捂着眼哀哀哭了:“好狠的心肠,亏得我没跟着去!”平元也庆幸:“就是,你只把这些心事藏死了,沤烂了,奉承好了皇上,他可不是原先的黄口小儿,做不得主的了!如今太后都被关了起来,咱们能和太后比么!我想好了,若是封后诏书下了,你去了长春宫,就把薛家的小姑娘、赵家的小姑娘、苏国公府的小姑娘叫了进来陪着你就是了。”

“她们?她们能做什么!”蒋子容不明白,平元白了她一眼:“你是个傻的,薛家的姑娘,是为了让薛太后脸上好看,苏家的是为了笼络住苏国公,赵家的……以后接了那赵氏进来,也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一文二武,这样前朝也帮着稳住了。”平元把话一一说了,蒋子容意兴阑珊的听着,平原不放心,再三叮嘱了才走了。

……

如意并没晕过去,而是看着小郭氏跪在堂前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着中年丧子的哀痛,老太太听闻这消息的时候只觉得耳边轰隆作响,如意却什么都听不见了,只看到她的嘴巴张张合合,如同离了水的鱼,她突然觉得想笑,最后居然笑出声来,小郭氏仇恨的看着她,突然起身就冲到她跟前,要撕扯她的嘴巴:“都是你,都是你这个丧门星!若不是你,驹儿也不会出事……”不用如意吩咐,老孙老杜几个就拖住了小郭氏,如意擦擦嘴角掩饰着不屑:“若是凤雏真没了,你才是凶手,你若不绑着他?你若不强行带了他去西宁……呵呵呵……若是你不回来,我和凤雏本是恩爱的夫妻……若不是你狠毒,只怕如今我也的孩子……”如意摸着平坦的小腹。

小郭氏可不管这些,只管骂嚷。

“啪!”老太太的一记耳光当头打下,直打得小郭氏头晕眼花,老太太再也忍不住怒气:“家母不幸,娶进了你这个搅家精!你是我做主娶进来的,如今我也做主休了你!我这就写信会营养,让郑善佑把休书送来!”

“什么!”小郭氏尖叫:“你凭什么休了我!哼!郑善佑,他敢!我是国公之女,如今又是国公之母,你一个不下蛋的母鸡,也来和我强!”

她气的口不择言,这下子如意都真的生气了,再顾不得尊卑上下,狠狠蓄满了力,一巴掌给扇了过去,小郭氏发了狂,挣扎着要来打如意:“好彪悍**、妇,打起婆婆来了!我今天就打死了你,去给驹儿作伴!”

“婆婆?凤雏不在了……你是谁的婆婆?”如意问她,指着金盏:“你再养个奴才儿子,把这奴才嫁给他,你就是她正经婆婆了,别拿了这等腌臜货来玷污了我家凤雏!”

金盏吓得不敢说话,老太太对老孙、老杜道:“把她锁起来,别出来丢人现眼了!”

小郭氏还骂骂咧咧,说起老太太年轻时候跟人私奔的事情来,秦氏拿了绢子堵住她的嘴,夏妈妈几个只干看个,不敢动弹,还是夏妈妈良心未泯,劝慰着她,吃了几个窝心脚,也不敢多说,跟着出去了。

“我是不信凤雏就这样没了的。”如意对老太太说,老太太点头:“我也不信,只这个愚笨痴傻的,信了十成。”

“我要去找他。”如意注意越发定了,老太太握着她的手:“如今乱着呢,好孩子,咱们只守着等驹儿回来。”

“我等不得了!”如意起身,站的笔直:“就算我等的……那位,也等不得……真失了身,就是凤雏回来,我有什么脸面见他?”如意只觉得这府里压抑得很,她起身也慌乱,怕小郭氏说的是真的,所以要去求证,急切的想去求证。

“茫茫人海,你去哪里寻他去!”老太太执意不许:“与其你没头苍蝇一样还不如就在府里,就是……他回来了,见不见又待怎的?”老太太声音低沉了下去,如意胡乱应了,自去盘算着如何出府出京。

郑家还是敲响了云板,不多时宁王就上门来了,何氏哭成泪人儿,一口一个我的儿,李诗薇没言语,只掉眼泪,趁着人不注意就去后头寻如意。

“他没有死,对不对!”她质问如意,如意惨淡一笑:“我在京里,知道的怕是还没有妹妹知道的多。”

“我不管!你说,你告诉我,说他没死!”李诗薇抓着如意,如意眼泪悄没生息的就掉下来:“我也只盼着他没死。”李诗薇见了她这样,反把消息信了十成,如意自语:“只是可怜我家爷,如今,死得不明不白,尸首也不见……”

“什么!并没凤雏哥哥尸首么!”李诗薇一激动,跳了起来,自在屋子里来回踱步:“肯定没事,我父亲找人给凤雏哥哥算过命,说是要活到九十的,哪里这么早就去了!我要去寻他!”

如意拖住:“就是要去寻,也该我去才是。只是如今处处都是人,动弹不得。”

“我帮你就是了!”李诗薇两眼发亮,如意松了一口气,点点头。

“安庆侯府来人了。”花间娘进来,如意起身,带着李诗薇出去见了赵绍荣,赵绍荣不过干巴巴的安慰了她几句,待人后才道:“胳膊拧不过大腿,既然女婿没了……你索性好生过活。”他话里有话,如意抬头看着他,他眼里带着泪:“若是……若是你娘……你娘活着……也比什么都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