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秋八月底的一天,从京城往芜州的官道上尘土飞扬,一队挂着白帏的马车队正在加紧赶路。 这青幔白帏的马车队是由十几辆马车组成的,如花现在正要死不活的躺在其中一辆车上。 可以说京城里叶氏的嫡脉重要成员都一个不落的在这个车队里,包括才刚到京城不久的叶清和。

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如花穿着藏青色无花饰的罗裙,腰上系着一条麻质的白色腰带,乌黑的发髻上只戴着一朵小小的白色绒花。 与她同车正担心看着她的美人儿娘亲也是一身同样的装束,脸色虽然没有如花那般的难看可也充满疲乏之色。

这一趟行程来得十分突然,可以说让京城的叶府好一阵手忙脚乱。 这一切都是因为叶家的老太君尚氏突然在不久前过逝了。

那天如花被凤崇业“请”到食语楼,并向她“请教”程氏所中曼陀罗毒的一些事被大哥叶云嵘及时找到。 就在叶云嵘打算开诚布公的告诉凤崇业那次打击程氏在京城里的暗势力行动是怎么一回事时叶云嵘的一个长随慌慌张张的找到了食语楼,说是叶家出了大事,老爷在召集包括他们兄妹俩在内的所有叶家在京城里的嫡系成员立即回叶府。

几乎是同时一个侍卫模样的在凤崇业耳边小声音说了几句悄悄话,凤崇业听了皱了皱眉道:“叶公子带如花妹妹快些回府去吧。 ”

当如花兄妹两一头雾水的赶回府地时候,就发现叶府的门口已经升挂上了白布。 换上了白灯笼。 一看就知道是有人过逝了,当下兄妹俩就大吃一惊,心也跟着悬了起来。 叶云嵘当下就拉住一个仆人问这是怎么一回事,那个让他捏得生疼而又不敢出喊疼的仆人这才告诉他们原来芜州那边派人送急信来说是老太君没了。

听到是老太君没了,叶云嵘与如花对望一眼就匆匆的赶到叶清和召集家人的大前堂大厅内。 一进大厅就看到大厅里满是人,而这些人都是叶家在京城里的重要成员,里边包括了与叶清和的同辈兄弟。 如花那几个在朝庭中身兼任要职地叔公们。

大厅里的气氛有些压抑,虽然没有人高声喧哗却也一直有人在小声地私议。 祖父叶清和也正皱着眉与几位同辈兄弟们在商议着什么。 父亲叶希曜现在到不在这大厅里边。 不过如花和叶云嵘却都不觉得奇怪,现在应该最忙的怕就是老爹和美人儿娘亲了。 按大魏律,这老太君没了她这房下边的子弟在朝的全部得丁忧,并且都得回芜州守制,其他的族人则在原地服孝三个月即可。 老爹作为叶氏在京中的主事,现在与美人儿娘亲怕是正在张罗着赶回芜州守孝的事宜。

看着眼前地这阵势让没有历经过这种事的如花感觉有些咋舌,就在这时如花和叶云嵘的几个党兄弟也看到了兄妹俩正在他们那个小圈子里和他们招呼着。

大厅里并没有女眷。 如花一看就知道美人儿娘亲应该还是在内院张罗,便对叶云嵘道:“大哥就留在这边吧,我去娘那边看看。 娘和爹现在一定在忙回芜州的事,我去看看有什么帮得上娘的。 ”

叶云嵘朝那边的几个堂兄弟点了点头算是招呼,便道:“你去帮帮娘也好,我也去看看父亲那边。 ”

说完兄妹俩就分别去父母身边帮忙打点回芜州的事了。

由于这个消息来得有些突然,所以有些让京城这边措手不急。 在京城叶府鸡飞狗跳的忙和了一天后,翌日清晨。 这一队青幔白帏地奔丧队就开出了京城的南门。

老太君的离世也并算太突然。 叶家近几年早有心里准备,毕竟老太君早已年过七旬,在这个世界算是高寿的了,所以后事所需的一些事东西早早就预备齐全了。 近几年如花一直没有能够回芜州探望老太君和祖母,她也有听说老太君的身体这些年来一直不大好。 虽然叶家有大量地名贵的补品供养,精通医道的如花却知道这并不能太顶什么事。 可即便这样。 前生经过与亲人生离死别的如花还是下意识的就回避考虑过个问题。

如花这一世真正长期呆在芜州的也只有刚来这个世界的头几年,到京城以后虽说也回过几次芜州不过都没有呆多久的时日。 在那些从京城回芜州过年的日子里陪在老太君身边的时候也并不算多。 如果如花不是穿越者,不是生下来就有记忆地话,怕是早就不记得老太君对自己地好了。

如花还记得当自己还是个小屁孩子的时候老太君待自己地宠爱,同时老太君的死在而触动早已埋在她心中前生那失去亲人的的痛苦,再加上如花那严重的晕车及一路上披星戴月加急赶路的舟车劳顿,终于在快要到达芜州地界的时候如花病倒了。

说句实在话,如花这一世的身体实在算得上是健康得没有话说,当然这也除了后来因为她自己试药而弄得的强烈晕车症以外。

这一向健康的人一但生病就会显得特别严重,一路上用的药虽然没有断过可她这次的病却一直反复着。 没有真正大安过。

就在美人儿娘亲再次亲手给她擦汗的时候车外传来了叶云嵘的声音:“母亲。 妹妹好点没有?父亲让我来告诉你一声,我们今晚就能回到家里了。 ”

“唉。 还是老样子,又开始发热了。 看着她的样子我真担心她会撑不下去,如果她真要有个什么好歹,看你那狠心的父亲怎么办。 ”美人儿娘亲说着说着声音就有些哽咽了。

“母亲,没事的。 大夫不是说过了,妹妹这病症看着凶险,其实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碍。 只要到了家里静养两日就好了。 ”叶云嵘虽然也很为如花的病担心,却安抚母亲道。

美人儿娘亲看着日渐苍白消瘦的如花一直心疼的要命,她早在如花生病的时候就曾向夫君建议过让如花离开车队,由人护着走水路边治边行。 可这个要求却让夫君给回绝了,她从那时起就和已经多年没有红过脸的夫君闹起了别扭。

她其实心里还是明白夫君不同意的理由,就像夫君说的那样,这大魏朝最重人伦孝义,特别是在他们这样时时有人盯着的人家。 这次回芜州奔丧守孝看着的人就更多了,如果真让如花单独走较为舒适的水路而不与祖父等长辈们一路很容易招惹闲言碎语。 那样无论是对叶家还是如花本人都有不好的影响,特别是在现在这个敏感的时期。 外边关于如花的各种流言本就有很多了,如果再加上不孝这一条怕是她的压力就会更大了,因为别人可不会管她是不是真的病了。

其实还有一点是叶希曜怕她担心而没有告诉她的,那就是他担心如花如果单独上路会有危险。 那日儿子已经将吴王拦下如花提到程家已经开始怀疑他们叶家以及如花本人与程家在京城暗中势力的覆灭还有吴王府侧妃程之死有关的事告诉了他。 程家本就已经对如花出过一次了,如果让如花单独上路只怕程家会再次对她下手。 平常还好,只是现下因为这次回芜州为祖母奔丧的族人众多,为了这一路的安全他几乎动用了京城里绝大多数的护卫,却还是人手有些紧张。 实在无法再腾出人手来单独护卫女儿了,他是叶氏家主的儿子,叶氏未来的族长,他实在是无法在这个时候以权谋私,虽然他也很为女儿的病担心。

芜州叶氏的老太君尚氏,作为现任叶氏家主的母亲,是大魏最尊贵的几位命妇之一。 在她逝世的消息传到御上的时候当今圣上就为叶家回芜州的众人准备了一面令牌,让他们这路上畅通无阻可以无视这一路上各座城池的霄禁令。 所以终于得以在实施霄禁一个时候以后的戌时,叶家一行人终于赶到了芜州这边的叶府。

到达叶府的那一刻如花早已在昏昏沉沉半梦半醒之间了,她感觉到自己被抱在了一个温暖的怀中时才勉强的睁开了眼睛。 映入她眼帘的除了满天的星斗及四周乱晃的灯火人影以外,最最醒目的就是大哥那张担心的俊脸了。

“大哥,我们到家了吗?”如花无力的问道。 她现在是浑身上下都不舒服,这一趟路程让她更加深刻的体会到了那句古谚:医人者不能自医了。

抱着妹妹的叶云嵘见妹妹还是醒来了,不觉有些为自己的笨拙而懊恼。 看着如花现在这张在火光的映衬下都没什么光彩的小脸,他微笑道:“是的,妹妹,我们到家了。 ”

他边说边抱小心的抱着她朝大门走去。 当高高的门匾上“叶府”两个大字看在她的眼里后如花这才相信自己终于到家了,终于可以摆拖那辆让她想起来就胃疼的马车了。 虚弱的小脸上也终于lou出了一丝难得的笑意,然后放下心来的她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终于到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