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云嵘与如花兄妹俩一起赶到前厅的时候里面只有两个人,其他人都不知道什么原因早已散去。

当如花与大哥走到堂上时,看到她那一向有些玩世不恭的老爹正以少有的正经毕恭毕敬的站在一个须发带着星霜的男人身边。 他这幅样子要让京城里那些与他相熟的名门仕子们见了一定会以为自己的眼睛发花了,那个叶家的叶希曜也会有这样的神情。

那个须发带着星霜的男人身着一身雨过天一青的暗竹纹湖绸衫,头上也没有戴什么冠帽,只是简单的绾着一根白玉簪。 此刻的他正一边端着青花茶盏轻啜,一边听叶希曜向他说明京城里的一些近况。 面上严肃的熟悉他的人自然知道他这是他一惯的表情,不熟悉的人见了只怕会以为他正在生气,让人见了总会生出一丝胆怯。 这个很有威严的男人就是大魏最显赫的八大门第——芜州叶氏的当前掌舵人、叶家的当代族长叶清和,也就是老爹叶希曜的父亲,如花兄妹的祖父大人。

“祖父!”如花一眼就认出了堂上的祖父大人,几年不见祖父看上去并没有太大的变化。

本来正听到叶希曜提到一个不怎么愉快消息而蹇眉的叶清和一见堂下正款款向自己见礼的少女就立刻化开了眉头,那叶家族人暗中传的寒冰脸也一刻间如万物回春一般掠过了一丝惊喜的微笑。 让一旁地叶希曜不觉暗中松了一口气,不过心中也不由的暗嘀咕父亲到底偏心。 只会对孙女儿笑,对自己兄弟几个几时有过好脸色。 不过这也就能暗中想想罢了,女儿能得到父亲的宠爱他自是又高兴又得意的。

“这是花儿?快走近些让祖父瞧瞧!”叶清和将手中的茶盏放在一旁的几上后笑着朝如花招了招手:“嗯,几年不见都出落成大姑娘了,再也不是那个总吵着让祖父抱的小丫头了。 ”

如花飞快地抛开了大哥的手,朝堂上地叶清和奔去。 先前准备了好久,要在祖父面前注重气质形像的想法这会子不知道全到哪去了。 枉费她还为此好几宿都没有睡好。

如花已有几年没有回过芜州老家了,可她一见堂上的祖父却一点生疏的感觉都没有。 她刚来到这个世上不久。 老爹与美人儿娘亲就离开芜州进了京城。 从那时起的几年里她都是养在祖母楚氏的身边,按后世的算法,其实她也算是父母外出养育在爷爷奶奶身边地“留守儿童”。

那时的她虽然是个婴孩的样子,却有着成人的心思。 为了生活得更好,依小卖小的讨好叶家的几个大BOSS,蹭到更多的好处是她当时唯一的想法。 眼前地祖父是什么人?在芜州除了老太君,他就是最大的BOSS了。

叶清和性格本就极其严肃。 加上他身为叶氏的族长要压服一族之人必须要有足够的威严。 再加上他对几个儿子期望很高对他们的要求也十分严厉,除了几个长老,就是他同辈的兄弟们对他也心怀着几分敬畏,就别提一般地叶氏子弟了。 他于之他们来说是应满怀着尊敬的族长大人,对他的感情是绝对的忠诚与敬畏,可以说他在叶氏之中就是一个绝对权威的存在。 无论是他的儿子还是孙子,在他面前都没有人敢大声的出气,只除了如花这个丫头。

如果说如花对这个祖父的亲近完全是出于功利的话也真是冤枉她了。 她虽然有着前生带来的商业性功利思想,不过也是个骨子里有着几许孤傲地。 这从她刚来京城时在女院里闹出地那些事就能看出来。 如花之所以能这样亲近叶清和,主要是心中对这个爷爷有着几分好感。 她还记得第一次在宗祠见到他的情形,还记得他那时对自己地亲切。 打一刻起,叶清和在她心目中就只是一个慈爱的爷爷,当然。 还是一个常常给她好处的爷爷。

在芜州祖母楚氏膝下的那几年,除了楚氏常常亲自教她吹笛弹琴和作画外,她在这个世界上习字的启蒙应该算是祖父叶清和。 所以在所有的孙儿中如花才是最与他亲近的。 美人儿娘亲那番送回芜州管教的说辞之所以能吓到如花,也正是如花出于对祖父严谨个性的了解。

“听说你在山上与无风道长学一身不错的医术,还在这京城之中开了间医药堂,说是要悬壶济世?”叶清和看着几年不见相貌却与妻子越来越肖似的孙女道。

如花一听祖父主动提起了回春堂,便道:“是,如花虽然不能说觉得了恩师的一身医道本领,可也比世间一般的大夫要强一些。 如花既然学了医术成了大夫,就算做不到济世天下人也要尽一个医者的本份。 这回春堂就是如花实现自己愿望的。 ”

如花说完就一直小心的留意着祖父的表情。 因为她是知道祖父虽然很疼爱自己,不过却也一向是个注重传统的人。 大魏虽然没有禁止女子行医的禁令。 不过为医之道在这个世界虽不至于算什么贱业,却也没有多高的地位。 与前世那些牛哄哄的医生们相比社会地位更是大大的不如,如花一个世家名门的千金在外行医虽然不至于让人看不起,但也绝对容易让人看轻。 特别是开了回春堂这样一个有着的商铺性质的执业之地,对叶家这样的高门贵第来说是件有损颜面的事。

叶清和应该是早就从老爹叶希曜处知道了这回春堂的一些具体情况,所以听了如花的话也没有多大的反应。 只是道:“这个我也听你父亲说过了,不过我要再强调一次。 你在外行医必须戴着面纱,不能让回春堂牵着叶家的关系,也不能顶着叶姓。 如有违反,我就会让人关了回春堂,你也再别想在外行医。 ”

“祖父,外边知道回春堂幕后的人是我的也不少啊,这可怎么办?”如花一听苦笑道。

祖父说的别的都还好,她在回春堂主要是负责配制药剂,几次偶尔出手也都是在隔着厚重幕帘的特别诊室。 回春堂也的确没有牵着叶家的关系,因为回春堂牵着的是定国公府林家的关系。 只是要完全将它与叶家摘离也是不大可能的,身份平常的病人还好,那些能与叶家相提并论的几家基本上都或多或少的明白回春堂的内里乾坤。 如果真按祖父的意思,那回春堂现在就得关了。

“傻孩子,他们暗地里明白是一回事,你对外公开又是另一回事了,怎么这么简单的事你都想不通?”叶清和拍拍她头,语重心长的道:“如花你也不小了,听你父亲的意思如今你在杏林之中也算得上能独当一面了。 既然你立下了这么大的志愿,那对很多事情的看法做法就不能再像个孩子一样只全凭自己的喜好。 而必须有个大人的样子,做人也好处世也好,以后凡事都要三思而行量力而为啊。 ”

叶清和的活让如花的心微微颤动起来,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感动。 她没有想到,在这个家中最先接受并且支持自己理想的人并不是一向思想开放的老爹,也不是一直宠爱她的大哥。 而是在她心中不可能接受她这种带些叛逆行为的祖父。

看着如花那双晶亮的黑眸因带着那种某种**而更加明亮后,叶清和又笑道:“怎么了,才说你应该像个大人一样有担当,这一会子怎么就要掉眼泪了?”

如花不好意思的吸了吸鼻子,道:“哪有,哪有啊?我高兴,我太高兴了。 祖父大人,我好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呢。 ”

看着如花与叶清和祖孙俩处得其乐融融,一旁看着叶希曜和叶云嵘也不禁lou出莞尔的笑意。

明显因为得到了祖父认可而有些激动的如花不知道怎么了,鬼使神差的冒出一句:“祖父,你不会再把如花打包送回芜州跟那些贡俸嬷嬷学规矩了吧?”

如花的话让叶清和愣了一下,然后他又瞟了一眼有些不大自在的儿子道:“祖父这一次来当然不是为了这些小事,那些规矩你以后自然是要学的,不过现在也不急。 等时候到了,自当由你祖母来给你安排。 芜州那边老太君和你祖母到是很想你,今年过年你就回芜州去过吧。 ”

叶清和话里的意思很清楚了,虽然那些讨厌的规矩最后还是免不掉,对这样的结果也在要预料之中,可能拖得了一时是一时啊。 这么多年没有回芜州,虽然对那个地方的很多人和那些无尽的规矩很是厌烦,可对祖母和老太君还是有些挂念的。 特别是太老君的年纪又那般大了,谁也说不准什么时候会是最后一面。 自己作为她一向看重的重孙女,在老人还在的时候总要尽量尽孝才对。

想到这些她的心就有些沉重,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她随口问道:“那祖父这次进京的最急大事又是什么呢?”

“这个嘛,说到这次最急的大事,当然是你大哥的终身大事。 ”叶清和看一眼正看着妹妹笑得开心的叶云嵘,难得戏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