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雷雨过后又是一个艳阳高照的日子,心中有了定计的如花早早的就从家中赶到了回春堂。 为了不吸人注目,如花每次来这边都是乘坐小轿从后院的后门进去。

当小轿停好,她从小轿中出来的时候刚巧遇见也是三两日来过来一日的林大夫正在后院与一个小厮模样的人说话,手中还拿着一张不知道是什么的帖子。

林大夫见如花过来了先是一微微皱了一下眉,便打发那个小厮先离开,才上前笑着招呼道:“小姐来了,这么热的天怎么不在府中歇着?看今天的样子暑气重着呢,估计这边铺里应该只有中了暑气的人才会来瞧病,有李大夫和我就足够了。 ”

如花这些日子和林大夫混得熟了,在如花的坚持下两人的交谈也渐渐随便了些。

听到林大夫的话如花道:“在这边与家中没什么太大的区别。 如果真要相比,在这里比家中最大的好处便是不用让娘盯着学绣活。 ”

如花的后一句让林大夫不禁莞尔,听说这位小姐除了医术不俗外琴棋书画上都有所造诣。 其中承袭于叶夫人的横笛技艺尤为出众,如果真要说有什么不擅长的,便是这绣花了。 连他也偶尔从她的侍女红蕊无意间说过这位小姐的绣工差到连平常七、八的小女孩儿都不如。 为此她母亲叶家的二夫人没少费心,而叶小姐更是听到学绣活就到处躲藏。

如花知道自己的绣工之差在几个常有往来地人中间早已经传开了。 自认不是完人的她面对别人的调侃一点也不会觉得不好意思。 她曾经自恋的对逼她学绣活的美人儿娘亲说的,人不能太完美,有时候缺陷才是一种美。 她已经很接近完美了,如果再能绣出一手顾大娘那样的绣工,其他人家地小姐可怎么活下去?她当时的这一番话就把美人儿娘亲给气得差点把手中地茶盏给摔了,而大哥则是差点笑翻在地,至于老爹也是嘴角抽搐个停看上去很有早期中风的征兆。

林大夫的这点笑意对脸皮早比城墙拐角还有厚的她来说一点儿都不在意。 大有一副不以为耻。 反以为荣的模样。 不过林大夫先前皱眉的样子她也看到了,她的目光就开始无意地朝他手中那张名瞟了过去。

林大夫顺着她的视线也看到了自己手中的名帖。 一时间脸上的笑意消失得无影无踪,很是一副为难的样子。 看得本就有些好奇的如花更加对他手中的名帖有了兴趣。

“这外边日头大,不如我们先进屋再说。 ”林大夫见如花有发问的样子,便先开口道。

如花也不急在这一时,于是与林大夫两人一先一后地进了静室。 就在两人都坐定后,林大夫将名贴放在了榻上的小几上,犹豫的开口道:“这是刚吴王府差人送来的帖子。 说是请小姐过他们府里为他们府里的小郡主看病。 这贴子并不是吴王殿下派的,而是小郡主地母妃侧妃程氏下的。 先前我就推说过小姐这两天不会来铺子里,没想到小姐你就过来了。 ”

如花听他这样一说也觉得很棘手,道:“难道刚才与您说话的人就是吴王府的下人?”

林大夫道:“不,那是我打算打发到你们府里通知小姐您这两天先回避在家的人。 不过我估计外边应该有吴王府的人在盯着。 ”

“可是他们家是亲王府啊,小郡主就是病了不也应该由太医署派出宫里的御医才对啊。 怎么又找到我们这里了?”如花不满道:“再说了,她说让我上门就上门?我这回春堂可也是有规矩的。 我们又不稀罕她那几个钱。 ”

“话虽然是这么说,不过到底事关吴王殿下。 而现下在朝中……”林大夫当然知道如花的气从何来。

上回在船上遇刺。 那个刺杀如花的王府侍卫追查到最后虽然没有直接地证据,却显示与这位程妃有关。 她现在派人来请如花过府,很难说其中有没有什么文章。 可是这些事知道归知道,可公然回绝也不太好,毕竟她动用了王府地名帖。 小郡主要是没事还好,如果小郡主要真有个万一。 到是真的麻烦了。

“哼,上次地事我还没有去找她计较,她到好,反而这么迫不急待的来找我的麻烦。 他们王府当真以为我就那么好欺负不成?”如花气道。 通过前几次的事她就知道了林大夫在定国公府并不仅仅只是一个大夫而已,相信那次的事他也一定略有所知。

“可是既然今天小姐来了这边,要真不去也有些麻烦啊。 ”林大夫也觉得事情不大好办。 虽然说对方既然下名帖来请,应该不会公然谋害,可有没有后手还真是不大好说。 自己在边本就有照看这位小姐的意思,如果她真要有个什么差池自己也很难向国公府的两位爷交待。

“来人有没有说小郡主是什么病?为什么不能送到这里来救治?”如花想了想问道。

“听说可能是出痘,不能见风。 ”林大夫说起人来所说的小郡主的病又皱起了眉头。 在这个世界小孩子“出痘”是件十分凶险的事。 很多孩子都是因为没有能挺过这一关而夭折了。 也这是他担心的原因。

“什么?是出痘?”如花还真没有想到是这么严重的病:“来人有没有说御医是怎么说的?”

“没有,不过想想也知道御医会说的还不就是那老一套说辞。 ”林大夫道。

如花咬咬牙。 对绿柚吩咐道:“去将我的东西收拾一下,我们去吴王府。 ”

绿柚先是怔了怔,随后就去给如花收拾东西了。 如花在山上时就有一个藤编的小箱子,专门用来放置一些她自己配制的药剂。 下山后为了看诊的方便,就将这个紫萝藤编的小箱子收拾成了“急救箱”。

“小姐,你打算过去?”林大夫有些不解,她刚才说起程妃还是咬牙切齿的,怎么一会儿就决定要去人家王府看诊了呢。

如花自然是知道林大夫为什么会有疑惑,道:“不管程妃是个什么样的人,小郡主只不过是一个不到五岁的孩子。 无论她母亲怎么样,孩子总是无辜的。 这出痘有多凶险您也是知道的,我若是不知道还好,现在知道了如果还见死不救我就不配做一个大夫了。 再说也许这次是我们想多了,她也是个母亲,一个母亲为了孩子总能做出让人意外的事。 ”

林大夫默然的点了点头,就看到绿柚提着如花的那个紫萝藤箱进来道:“小姐,小轿也备好了,随时可以动身了。 ”

如花从榻上起身对林大夫道:“您用不着太担心了,既然那边也有御医在,想必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她就是再想要我的命,至少在她女儿命在旦夕的时候不会动手的。 ”

说完就与绿柚匆匆离开了这间静室。 林大夫看着她的身影从竹帘外消失不由的叹了一口气。 就像她所说的那样,如果小郡主还有命在的话她的安危是不用太担心的,可是万一小郡主的命没有能保住呢?他也知道她清楚其中的厉害,只是她说的那一句话他让他没有开口阻止她。 那句“不配做个大夫”让他深有同感,他也是个大夫,如果总是怕这怕那而见死不救的确不能称为一个大夫。

林大夫在静室里思忖了半天还是放心不下,终于走到自己在回春堂里的备的屋子对着窗外道:“把这件事尽快通知少爷。 ”

然后窗外飘下了一片绿叶。

坐在凉轿上的如花也是心怀忐忑的,虽然她对林大夫说程妃是一个母亲,母亲为了孩子会不顾一切。 可实际上她是一点底都没有,不错,程氏是个母亲,可她同时也是王府内院的女人。 王府内院的女人能以寻常人家的母亲来思忖吗?她不知道。

以她的视角看来,王府内院的女人与深宫中的女人没有什么两样。 大都是些性格让环境给扭曲的可怜女子,这些女人的思维是不能以常人来判断的。 孩子于她们来说首先是一件得到或稳定地位的工具,其次才是她们的骨肉血亲。 程氏能不能例外还真不好判断啊。 前世的那个则天皇后可是有掐死亲女来陷害对手的先例啊。

因为这个吴王侧妃程氏与上次自己遇刺有关,所以在凤崇业的三个侧妃里大哥针对她做过特别的调查。 凤崇业在十五岁在宫外建府起就开始纳侧妃,这个程家的女儿是在六年前由宫中的淑妃程氏做媒送入吴王的。 因为她虽然出身程家,不过由于并不是嫡支所以最初进王府只封为秀媛。 进府后很有一段风光的日子,所以在第二年产下小郡主后就晋为了侧妃,在王府四侧妃中占了一个名位。 当时甚至有一种传言,说她当时如果生下的不是女孩而男孩的话只怕那次就能直接晋为吴王正妃了。

也不知道什么原因,若大一个吴王府这些年来除了侧妃程氏生了一个小郡主,两个侍妾生了两个女孩儿以外没有一个男嗣。 这大概才是谁能为吴王生下第一个男嗣就能坐上正妃那个位置的传言的起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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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章是补昨日的欠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