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下留人!”

蓦地一声大喝,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发声源,可是那声音虽然尖锐,却是仅仅一声,哪里能辩得是谁人所说。wWW、qUAnbEn-xIaosHuo、cOM

这一声大喊,立即惹得元军武士行动起来,铠甲声,刀碰声很快响起,人数众多的宿卫军迅速控制住了局势,百姓们大都拾趣的闭上了嘴。事实已经不断证明,在没有有组织有预谋的操作下,百姓就是一盘散沙,都是胆小如鼠的,弹压他们实在太过容易。

高台上的真金压根都没有睁开眼睛,依然在闭目养神,他身边的阿合马却是瞪大眼睛,不断扫视四周,唯恐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一声声的锣鼓声,不但响彻在西市的大街小巷,一样敲打在人心之中,锣鼓声里,文天祥放声高颂:“天地有正气,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

声音呜咽低沉,悲怆沙哑,而此时上天仿佛也很配合,原本还是一个艳阳天,而此时,太阳仿佛也躲进了乌云中,北风开始呼啸起来,吹得在场众人都不由自主的缩起了脖子。

文天祥依然在一声声的念着,出乎意料的是,真金霍然起身,举起右手正要说点什么,却突然像想到了啥一样,颓然坐下,阿合马冷冷的看了真金一眼,抿抿嘴没有说话。二人步调不一,却是很明显的。

连杀人越货地强人,赴刑场前都得喊声“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呢。何况是文天祥?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鸟之将死。其鸣也哀,就由他去吧。

虽然事后,真金回想起来,觉得当时自己真是幼稚之极,可以说是石头砸了脑袋,猪油蒙了心,可是事实上,真金当时还真就是这么想的。

很多时候。最简单,最不可思议的事情,却往往就是事情地真相。

就在这时,不知是谁,突然大喊道:“楚囚缨其冠,传车送穷北。鼎镬甘如饴,求之不可得!”

众人震惊了。就是正在摇头晃脑吟诵的文天祥。也不由停住了,读过书的都知道,这赫然是文天祥接下来要念的那几句!《正气歌》如今在士林心中的地位简直近乎至高无上,就是百姓中没有读过书的,不一定晓得那几句是什么意思,可是吟诵起来琅琅上口,说书先生也经常提到,他们自然晓得,那是大忠臣文天祥的文章呢。

不消说。声音一出,自然是欢声雷动,在所有人都近乎噤若寒蝉的时候,居然有人,在无数武士和刀枪地威胁下。依然挺身而出。这等豪气,这等勇悍。自然让人敬佩不已。

中国从来不缺勇气和良知,缺的,只是民族的一种绵延精神,虽然生生不息,可是星火却总是点点,就算侥幸燎原,也是统治者放火烧山的把戏罢了。

这一次真金再也坐不住了,他几乎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站起,话还没出口,右手已经剧烈的挥了下去。

“抓住他!”真金的话很简洁,可是声音却很焦躁,他作为监斩官,本就是被放在火炉上烤地角色,如果出了什么叉子,那不是如今储位不稳地真金所能承受得起的。

大批武士蜂拥而出,迅速涌向说话声处,可是就在这时,另一个方向接着传出“阴房阗鬼火,春院闭天黑。”

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另一个方向马上传来:“牛骥同一皂,鸡栖凤凰食。”

“一朝蒙雾露,分作沟中瘠。”

“如此再寒暑,百疠自辟易。”

应和声此起彼伏,口口相传,而百姓也渐渐的开始念起来,真金的手已经忍不住开始发抖,这个四十岁的汉子,上过战场杀过人,爬过雪地吃过人肉,金戈铁马碧血黄沙,他都不怕,可是这一次,他真的怕了。

站在高台上的他,分明的看见了下面的百姓们地眼神已经变了,从他这里可以看见,各个角落的人激动的诵读着,他们的脸上很坦然,丝毫没有躲避的意思,而旁边地百姓们先是惊恐地看着他们,眼神里充满疑虑,然后渐渐的变得敬佩,最后,变成对杀气腾腾而来地元军的仇恨。

散漫状态下的百姓,不过是一群待宰的羔羊,在马刀面前几乎就是一刀的买卖,可是,真金太清楚被蒙蔽被煽动被挑拨的百姓有多可怕的,而身边的阿合马恰到好处的一声冷笑,更让真金的心剧烈跳动起来。

“让开让开!”宿卫军们有的说汉语,有的叽哩咕噜说着蒙古语,同时用刀背开始砍人,意图驱开民众,将领头闹事的人给找出来,然后一顿胖揍,想必这样那些刁民们,也就老实了。

可是就在这时,随着一声尖锐的鸣镝声,几乎各个角度都同时传来一声高呼:“请朝廷开恩,饶文丞相一命。”

“请朝廷开恩,绕文丞相一命。”

乞求声此起彼伏,接着,不知道是哪里带的头,居然呼啦啦一大片的人都跪了下去,而且一连十,十带百,一个呼吸之间,从台上真金已经看不见几个站着的人了!

哪怕用屁股也能想到,肯定是有人操纵了,可是是谁,能在重重布防眼线密布的大都搞出这般把戏来?又是谁试图浑水摸鱼?他的目的是什么?想到这些,饶是一贯喜怒不形于色的真金,额头也微微见汗。昨日三十,长辈过多,一阵血拼,八两五粮,可怜小生身长虽有五尺六寸,然哪堪如此摧残?大睡许久,精神不振,诸位原谅则个。

(全本小说网 www.qUAnbEn-xIaosHuo.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