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带给山里、场里不仅仅是温暖灿烂的阳光,还有生机和希望,初遇这生机和希望的人们是那样令人可笑和痴傻。

一些犯人回了老家,一些犯人自谋出路去了,场里的劳动力缺了一大半,由老黑牵头,豁家村的村民承包了拉运石头的任务。场里的职工负责采石、爆破技术性工作。

村民拥进了场里,给场里带来了生机,欢声笑语。山上第一次来了这么多女人,使得这些刚刚转成职工的犯人看得花了眼,他们开始站在远处呆呆看,后来就站近了看,他们采了石,就坐在旁边看她们干活,他们很少再说粗话,很少有人打架骂仗,他们学着山里人做人说话的样子。有人在寻找昔日的情人,即使找见也不敢吭声,他们知道,那是窑洞里干的事,不能在外边说。这些女人都是戏台底下的婆娘是有下家的人,不是随意可以叫的,弄不好会挨一顿毒打的。

他们只是看,谁也不说话,生怕耽误自己的眼力,有人歇下憋得慌,就给那些中看的女人去搬石头,他们力气大,叫她们看得惊奇,女人冲他们笑,跟他们说话,他们觉得这是对自己最大的奖赏。时间长了,他们之间认识了,熟悉了,他们就趁机占女人的便宜,他们在抢她们的锨干活时,神不觉的抓她们的手,在她们不注意时,捏她们的细腰撞她们的**,她们未察觉,即使有人察觉也很不在意。

采石后他们不歇气,转过身就帮女人干活,他们愈来愈大胆了,他们有意地去撞她们,有意的去捏她们的屁股,去撞她们的**,机灵者抱起石头有意往下沉,吓得那男人赶快松了手,若是女人,他们会抱得很起,让那女人轻轻扶住,跟他一起往前走。他们喜欢跟女人干活,喜欢闻女人那香脂味,油腻的汗息味,和女人下活这是他们最大的快乐。他们虽累的满头大汗,一刻也不想歇息,他们喜欢女人看他们的满头汗水,有女人给他们送毛巾,他们会激动的彻夜难眠,那毛巾的香脂味会一直留在他们的脸上,那兴奋和冲动感几天都消失不了。

星期天是他们最难熬的时候,场里要休息,村民们不得不回去,他们明知她们走了,还是要到石场去。下雨了,干不成活儿,他们会咒天咒地,他们显示出一种从未有过的劳动热情。有人坐在石场里淋在雨中,思念自己喜欢的女人,回味和女人接触的那一情一景,一举一动,尽管有些女人只是逗惹他们,让他们卖力的帮她们干活,他们明知那是水中月亮,还是要去捞。他们喜欢上当,愿意被她们骗,他们梦中和她们在一块嘻闹,把她们一个个压在身下……

雨一直下的不停,就有人一直在那里傻坐,他们淋成了落汤鸡。他们谁也不笑谁,他们心中都有自己喜欢的女神,不管她们是否知道,在他们心中,她们就是自己的老婆。他们每个人心中都有自己固定的情人,他们在闲谈时万万不可说别人相好的坏话,否则,会遭到一顿毒打。

瘦猴到场里又哭又闹,有人就揍了他,骂他晦气,惹得老天爷也哭,晴不了。他就不敢再哭闹,他出家门时,娃她舅说:“敢再回来就甭想活了。”在押他的路上,他们手里提着辊,稍不留神,就抽打他,他想往回跑又怕挨打,就不再去想,时间长了,他忘了那娘俩,好像晚上做了一场梦。他在这里也有自己的意中人,他的情人常常得不到他的保护,有人骂她,说她长得丑,尻子像铁盒,他不敢骂人家的人,他怕挨打,他觉得活得很窝囊,咒娘给自己这样单薄的身子,一个挨打受气的躯体。

天晴路干了,村民们又来了。

他们憋足了劲儿的干活,给自己的女人拉车子,让她们站在一旁看他们怎么跑。

一千多斤的车子,在他们身后似一只放飞的风筝,他们脚下生风,女人们站在一块看他们干活,他们挥一把汗跑得更欢。

女人们笑他们,给他们拍手鼓掌,他们如喝醉了酒,疯得不得了,他们的心思不在是采石,而是帮助女人干活。石头越来越少,采石的时间越来越短。村民们来场里拉石运,挣的是斤斤钱,每月按吨数斤量计算,没有石头,村民们就不满意了,埋怨他们。他们采了石给自己的女人占地盘,他们才不管别人怎么骂怎么喊,只要自己喜欢的女人高兴。

山顶上飘下来一个女人,这女人穿着大红上衣,黑色的裤子在风中闪动,头梳的溜溜的光,太阳下很是亮跟。他是犁花,来找老黑的。老黑是这里的负责人,她想到场里来干活,老黑不让她来,“你来了,谁去管瞎老婆?谁给瞎老婆吃瞎老婆喝?”她找了几次,老黑都未答应,今就找到了场里。

她从山上飘下来。站在石场一块大石上,朝这边瞅望。男人停了手中的活,铁锨不再飞舞,车子不再疯跑,他们放慢步伐,没了喝彩,没了说笑、瘦猴说:“和这女人睡上一觉,出门撞死也值得。”

老驴头心里美滋滋地说:“老子摸过她的奶,那奶丰的很。”

“吹的挣!”

老驴头凑到他跟前说:“咱两个打赌,他奶上有个痣。”

瘦猴推他一把,“你别恶心人咧,老子没空听你喷粪。”

老驴头憋红脸,“你他妈不信,老子把她叫下来。”

“你敢!你试叫老子跟你玩命。”

瘦猴身板弱却比老驴头个头高,老驴头现在瘸了一条腿,他不再把老驴头放在眼里。

犁花走下石头,山风吹起她的衣服,几十双眼睛,像几十双无形的手把她的身子摸了个遍。村民们认出是犁花,便不再惊奇,各自干活了,惟有场里的职工似馋猫闻到腥昧,个个眼里放着**光。

犁花走下来,没有向采石场上来,大家看见老黑回来了。不敢再发眼馋,忙乎干活了。只见铁锨动,不见石头上车,老毛骂到:“挣死眼睛饿死!”

“好像你没看。”

“看是看咧,看了顶用,那是人家老黑的人,别给自己寻事了。”

犁花在路上拦住了老黑,说:“老黑叔,我把人寻下咧。”

“把啥人寻下咧。”

她说:“我把我妹叫来了服侍我妈,我要到场里干活。”

老黑说:“不是我不让你来,你走了让瞎老婆受罪。”

“现在找下服侍的人了吗?”

“这就行咧,我同意,咱场里缺的是人。”他叫来一个职工,让他给犁花寻一个板子车,犁花心里高兴,瞟了老黑一眼,见老黑没反应,没趣地走了。

老黑叫住她:“你是来干活的,不是来逛皇会的,干活要像干活的样子,不要穿的像个小姐。”

犁花甜甜地哎一声,等着老黑再训她,老黑走了。

有人竞被这春的希望撞的粉碎,或许这就是他早已给自己准备好的结局。

给谁说谁都不相信,老黄住进了招待所最豪华的房问,晚上铺新褥盖新被吃酸的喝辣的,却寻着要死。

老黄死了,是饿死的。

山上的职工知道老黄是这德行,都说这家伙老糊涂了,有福不会享,一把年纪了有今没明,晚上脱了鞋还不知明早能不能穿上,想那么多干啥?老黄偏偏足那蠢货,只会自己糟蹋自己。

老黄以为让他下山逃不出他两种预测,即被人杀害,或被人释放(释放的可能性及小)。被政府关了二十多年,这么大年龄,没老实改造过一天,即使被人杀害,他小悔,如果他是老k也会这样做。

他失算了,他这次被释放,超出了他的意料之外,政府不但释放了他,而且让他去做县政协委员,和各党派人士共商人民大事,他听不明白那干部讲的意思,或许他听明白了,根本不会相信。来人说:“我们让你走出去,看一看社会主义的变化。不要死守在窑洞门缝里看人,坐井观天了。”

他听明白了,那下部走了,他一天天的吃不下饭,老k来看他,他愣愣地看着老k,使他解恨的是有人把他的对手,仇人老k和他关在了一起,他觉得,这是一个天大的笑话,老k却并不埋怨任何人,对他的信仰坚定如初,他在老k身上找到了**能一统天下的原因,在老k身上他看到国民党反攻大陆成了一个谎言,这样的政府是不可颠覆的。他在窑里能想到国家的巨大变化。他不愿看到那种变化,他输了,前二十年他输给了老k,二十多年后他又输给了老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