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风快逾流星的枪势,突然就慢了下去,风吟枪每到之处,本应是密麻麻的一蓬枪影,凝聚成一股碧流,对着司马为身体左侧,缓缓刺到。两人这场恶斗,都是快枪如电的主儿,这一瞬息怕是交击了不下百招,无论逆风的招式如何夺魂摄魄,总是司马为如闲亭信步,随手一击,便叫逆风勉力支撑,等逆风这怪异的一枪击出之时,司马为脸上却浮起从未有过的凝重之色,低喝了一声,聚起全身功力,呛的一声,将这缓缓的一枪,准准架了开去。

两枪一闪,看似逆风这一枪之威,尽已化去,实则却在司马为身体左侧,唰的一声,卷起了一道强劲的气流,带着司马为的身体,差点就转了过去。

逆风闷喝一声,嘴中鲜血淋漓,司马为的力量之强,竟不是他所能仰望,两枪这一交,竟又受伤!一口血喷出,逆风双牙紧咬,顾不得两臂还在隐隐酸麻,唰的又是一枪,仍对着司马为左侧刺去,先前一枪所带起的气流还未消散,他这第二枪,所刺之处,却是先前那股所流的最右边际!

他这两枪都是一样风格,枪势极慢,所刺之处,不要说不是司马为要害,只怕司马为不算不闪不避,也碰不到他半点皮毛,偏偏司马为却慎重之极,吐气开声之中,又是呛的一声响,再次准准将逆风的大枪架开,呼的一声,先前的那道气流,陡然壮大许多,带着司马为的赤袍,猎猎作响。

逆风嘴张之处,鲜血再吐,两枪中所受内伤之重,竟叫人无法相信。居然逆风仍是一声低喝,第三枪再出,一样是凝着碧影,一样是似缓实疾,这第三枪所刺之处,又是先前那股已壮大许多的气流内侧!他那瘦消的身形下所蕴的执着之念,一样令人匪夷所思,明明身体已受了重创。却如被一股信念支撑般,身形屹立不倒,手下一枪浓似一枪,在比自己强大许多的对手面前,凝起毕生之力,刺出了第三枪!

他这三枪,都是看着速度不快,司马为却总要到大枪刺到位置之时,才能出枪格开,肚里也是大叫古怪。只是那风吟枪虽没有瞄着自己。那带起地威势,却又叫自己不能不架。暗骂一声,出枪再挡时。

逆风先前那两枪激起的气流呼的卷来,带着他的身体,竟有无法控制之感大惊之下,身体尽力往下一压,大喝一声,险险架开逆风第三枪,那股气流,却再添了生力军般,随着枪尖到位,立即再次猛烈起来。一卷之下,司马为居然没能稳住身形,战马轻嘶一声,被那气流带着往右轻转了半步!

每架一枪,逆风口中必有鲜血喷出,实在叫人担心像他这种吐法,还能吐上多少口去。后面南宫兄弟等人看得血脉贲张,挽起袖子都要涌上,却给雨濛一把拦着。冷冷说了句:“都站住,他的事,他自己来。”

她是蒙着块黑布脸上,旁人反正看不到她表情,但话中的决然之意,却叫众人一起停步。南宫无赖喃喃骂了两句,抹抹头上大汗,看看场中文鸯与眉儿正斗到兴头之上,气劲乱飞;六只手也不知在不在那桥中,反正那桥子自从破开两洞后,就再也没有半点动静,司马懿带来的御林军将它围了个死死,却没第二个人能如六只手这般,居然会从地底进桥去。司马诸葛等均是冷眼旁观,这眉儿与文鸯都不是力敌之将,能自己打出个好歹来,当然是众人固所愿尔不敢请尔之事,谁还会多嘴来劝架?

逆风第四枪又出,这一次司马为格挡之势,终于不再灵便,身体在那股强烈的气流卷袭之下摇起,就如有一股强大地旋风,将自己卷入风眼之中,立即就要随之急转。怒喝一声,自双肩起凝力,漫过胸腹,双腿一压之下,那匹战马一声哀鸣,带着嚓嚓之声,四腿一齐被司马为压断,司马为两只脚点在地上,运力之下,竟是生生陷进地里直至膝盖!

司马族之人,在激战之中自损马力,残忍则残忍之极,却总能收到奇效。两脚入地,身形立时稳住,大枪一扬,架住了逆风第四枪。一如先前般鲜血狂吐,逆风怒喝一声,对着面前这冷血之将,将第五枪第六枪连环刺出,一时间真若狂风大起,风吟枪上,也果然嗡嗡长吟之声不断。司马为双脚陷在地里,上身给卷得扭了过去,几乎是反手出枪,将逆风这两枪勉强架住,自己实力之强,每架一枪,对方都是吐血受伤,可居然却似是血吐得越多,打得还越来劲,司马为心中终于生起怯意,逆风哈哈大笑,笑声中也有血丝一股股喷出,长笑道:“结束吧!风卷残云,起!”

终于刺出了第七枪,这第七枪,力量竟似是前六枪的总和,枪上的那道碧影,浓得叫人睁不开眼来!先前不及救护,折了个司马高,现在居然司马为也似不妙,司马懿顿时色变,略一挥手,身后四骑迭出,四将并举,一起冲来。

四将才一举步,那边飓风已起,七枪凝出的这旋转之力,竟非人力所能抗把咯咯嚓嚓声响个不停,司马为上身给卷得如麻花般扭过,骨节不断碎去,两只脚却仍还陷在地里,一时间场景极是诡异。逆风轻吐一口气,连出七枪,似乎已用尽了他所有力量,他却还不甘心,仍是提起风吟枪,极力的一枪,对准司马为心口刺下。

有如冰山一样神色不动的雨濛,这次终于也脱口叫道:“阿风!不要!”就算不刺这枪,司马为已是死定,又何必要强用真力?逆风也不知哪来的力气,长笑道:“这一枪不刺,我哪里会爽!”咯的一声,吐出一大团浓浓的血块,看那样子,恐怕是碎掉的内脏也说不定。就在笑声之中,风吟枪恢复了先前地快疾,刺破那道激烈地气旋,带着不可遏制之念,准准的没入了司马为胸口之去。

一枪刺罢。逆风再笑两声,看着旋风中司马为带着一脸的不信,慢慢地化作一道白光,低声道:“不要,不要折了四条枪地……名头!”尽力说完这句话,随着轰的一声响,逆风七窍之中,一齐喷出血来。这最后解气的一枪,竟是用尽了他生命的力量!

看着逆风长出一口气,身形渐渐淡去,在场所有人眼中,均是透出不可置信来。司马懿身后冲出的四将,一齐停步,回头往司马懿望去,司马懿沉吟之间,场中雷凡与司马堂的大喝,同时响起。

司马堂一枪刺出。仍是带着那诡异的转折之意。绕过雷凡的攻势,直取雷凡左胸,必要在雷凡枪势未至之时。先取雷凡之命。雷凡哈哈大笑,身形微微一侧,竟是生生用胸膛,接下了司马堂地这一枪!

逆风舍命换来地胜利,激起了四条枪的悍勇之气!噗的一声,长枪狠狠扎进雷凡胸中去,距离心脏要害,恐怕也就是分毫之差。司马堂冷笑道:“要以命换命?”他枪势之快,远在雷凡之上,一枪入体之时。雷凡鸣雷枪距他胸口,怕还有半米之遥,只需他回枪一架,想雷凡重伤之下,如何还有还手之力?

才一抽枪,雷凡竖眉怒喝道:“你跑得掉么?”长枪透体而入,他脸上竟是没露出半点痛苦之意,左手一抬,竟将司马堂的长枪死死抓住。

暴吼一声,把司马堂的长枪带着,又往胸中刺进了半尺去!

司马堂尽力一拔,大枪竟是分毫没动雷凡哈哈大笑,鸣雷枪枪头一昂,带着强烈的自信,就在司马堂一愕之下,准准刺入了司马堂咽喉中去,一蓬血花爆起,司马堂就在愕然之中,无法置信的化去。雷凡笑了两声,忽的大口大口猛喘了两口气,浓浓的鲜血自他胸前后背不断淋下,他却似毫无所觉,只是如同抽出一根小小地肉刺般,将这枝长枪一拔而出,信手往旁一扔,不顾自己面色已惨白如纸,却带着笑道:“阿霜,你……你最慢……”

低低笑了两声,雷凡面上带着心满意足地表情,慢慢化去,晨霜哈哈大笑道:“不要脸!我慢不了多少!”看着司马扬枪势已近,居然反手拎起凝霜枪,往自己胸口一刺。

司马扬怕是已给逆风雷凡的悍勇惊呆,见着晨霜居然出枪自残,竟是吓得惊叫道:“你!不要!”一时自己家的枪,差点也忘了再刺下。凝霜枪噗地刺入体内,晨霜哈哈大笑,狂吼道:“好爽!”抬手一拔,凝霜枪带着大蓬血迹,喷涌而起,血迹所至之处,竟是立即凝成鲜红的沉霜,司马扬与晨霜两人的身形,尽被沉霜所罩,两人的速度,顿时就慢了下来。众人眼前一花,只见着晨霜一吼之后,竟是将凝霜枪一扔,和身扑上,浑不顾司马扬的长枪将他胁下捅出一只大大的血口,与马上司马扬的身形撞个正着,两人以缓慢的速度,一齐滚下马去,只见着晨霜一拳拳往司马扬面门上砸去,有如慢动作般,两大高手的对决,居然成了流氓斗殴。

司马懿眼珠子差点就看得掉下来,他身后冲出的那四将,也一齐停下步来,不知所措,终于后面贾诩急道:“可将军,快些上去!”那四将却也是司马懿地族侄,领头的司马可大眼瞪了一瞪,看着司马扬嘴中一蓬蓬鲜血给晨霜揍出,两只眼睛有如熊猫,愕然应了一声,领着三人一齐冲上,对面天神王怒道:“无耻雕敢接我金错刀!”

一挺手中三眼金错刀,昂然冲上,南宫兄弟一齐大笑,南宫无赖第二个随出,后面南宫云飞一把抓着天下的后领,阴森森道:“有一个是你的!”

天下怒道:“什么话你以为我不上啊?谁最慢谁是猪!”唰的亮出鱼肠剑,展开身形跑出,自然比之南宫无赖要快上了许多。四人先后拥上,来自四条枪的无边斗志,令得众人都是热血澎湃,浑身满是无穷无尽的劲气,若不去狠狠打上一架,估计定会失眠一月之久。

司马可等四将渐近,四人并肩驰作一排,四枝长枪一齐举起,枪上茫气连成一片,合击将发之际,后面御林军人马群中。那顶大桥忽然轰的一声大响!六只手进去好久,自开始扔出水银水弹后,就再无动静,突然来这么一下,众人都是凛然一惊,纷纷转眼看去时,那大桥的桥顶就如装了推进器一般,高高远远地直往上飞去。四面桥体,一齐往外倒下,其中竟是现出一堆人来!

晨霜一声大喝,一拳自司马扬脸上轰过,顺势横肘击下,正轰在司马扬喉结之处,可怜司马扬实力明明胜过晨霜不止一筹,却在这不要命的打法下,窝窝囊囊化去。晨霜大笑一声,软绵绵站起。后面南宫云飞身形头一个赶到。一把将他扶着,天神王战马转眼也至,挑起大指道:“兄弟。好样的!”

晨霜勉力再笑了一声,嘟喃道:“不提……不提这……下面……看你们的……”天神王还没回声,那大桥散架处的人堆中,有人哈哈应了一句:“下面全看我地,嘿嘿,两位,比比谁飞的高啊!”

两声尖叫中,两道人影果然同时飞起,左边那人居然还细着嗓子骂了一句:“要不是我断了一手……”右边那人竟还听见这句,用幼儿般细小的声音暴骂道:“你那手不也是他断的腰不是你先轰我一爪子……”

两道人影越飞越高。众人视线全给吸引过去,这两人竟都是太监服饰,身材稍瘦的那个,居然是断了一手的七色流火之张让,稍胖一些的那个,正是妩媚风之赵忠。看着两人远远飞掉,手舞足蹈的飞到极远之处,如两只死狗般落地,半天也爬不起身。众人都是心中骇然,就连司马懿与诸葛亮两个,眼中也显出迷惘之色来。

需知先前地夏恽段珪也就罢了,虽也有一流强将的实力,毕竟还不是顶尖的身份,这张让与赵忠两个,却几乎代表了十常侍的全部实力,七色流火之凌厉,妩媚风之诡异,都是一时之技,却似连打也没打一般,轻无声息的就给六只手扔了出去,这样算来,试问普天之下,谁是太傅之敌?

承受的压力越大,迸发的潜力就越大。

六只手混战技之六技连发,一时心属真气使得顺畅之极,对三十六技心法的掌控,真是到了随心所欲的境界,忍不住放声长啸之后,竟是强用真气,硬自从地底下直钻了过去,借着假道伐虢之技,自大桥底直冲而上。

突然出现在桥中之时,居然里面人挤人人挨人,坐了个满满当当,夏恽段珪首先出招,方寸之地中,却最利于六只手那滑溜的身法发挥,只是滴溜溜一转,夏恽段珪地水银水弹绝技,水银正轰中段珪,水弹却迸飞了夏恽,两人哼也没多哼得一声,一齐负了重伤,双双自桥中滚飞出去。

张让赵忠一齐出手之际,却给他晃出满桥地分身,真身反将张赵二人,一手抓着一个。他那些古怪的技俩,两人自然是熟到不能再熟,大惊之下,真力狂发,七色流火与妩媚风之技,尽都发挥到了极点,只求快些脱身而出,实实在在的打上一架。谁知六只手居然吭也不吭,只管拼命在手上使劲,无中生有技在,两人真力催得越多,他地两只手上,竟似是力道还越大,偷梁换柱技出,七色流火固然是击在了赵忠背上,妩媚风也不知媚到了那个,两人真力催到极致之时,终于六只手将两人的力道一古脑儿催出,顺手牵羊之技使处,张让赵忠齐声哀呼,比夏恽段珪飞得更高更远更快更疾。

施施然站直身子,原本聚成一堆儿之处,却只留下两个人。一个自然是满脸乐开花的六太傅,另一个却是龙袍在身,庄严肃穆的当今天子,小皇帝刘大。

先前还打得热火朝天的眉儿与文鸯两个,突然就一齐停手,两人对望一眼,文鸯抹抹额上汗珠,如释重负般叹道:“熬到了……爹出来了……”毕竟和朱雀对决,可不是轻松之事。眉儿喘气道:“你……你就不好轻点……”两人假戏真做,与真打也没什么分别,文鸯的神力,当然也是一绝。

司马可等四人愣在当场,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天神王自重身份也就罢了,天下却滋的一声钻过去,这一钻速度之快,在一丈之内,恐怕全服只此一号,司马可只来得及叫了半句:“你……”寒光一闪,鱼肠剑自喉口割过,鲜血冲天而起,天下嘿嘿一乐,早脚下一扭,又回了原地,吐气叫道:“老六!我杀了一个啦!”

后面三将一齐怒喝,纷纷挺枪冲来,那边六只手哈哈大笑,笑了两声,却板起脸叫道:“当今天子现身在此,敢不跪者,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