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师也好,诸葛恪也罢,若是横下心来要拿下他六只手,先前一上来就摆出雷霆万钧之势,恐怕六只手心里惦记着老曹,就算会个七十二技,也不知能不能跑得掉,但居然就有一枪没一枪的陪他磨洋工,自然是别有所图。

六只手这一叫,周围众人面上一齐变色,到底还是曹操城府最深,笑吟吟接了句:“你不是派人叫援兵的么?这帮家伙当然等着他们来,一网打尽了多干脆!”

六只手差点要气晕过去,没好气道:“我叫人?我明明是叫人去洛阳的……”可不是又送信给往事随风又送信给吕布的?老曹眯起眼来冲他看了又看,忽的扑哧一笑,六只手愕然道:“你干嘛?笑得这样的阴险?”看老曹这样子,六只手居然没由来的心中一虚,就似是自家的花招给看透一般,心中说不出的别扭。曹操乐道:“太傅公啊,咱们都是明白人,圈圈绕的话,不说比较好。往事随风大人在哪儿呢?你那飞兵真找得到?”

六只手瞪眼道:“怎么就找不到了?我那铁血十三鹰,乃是天上地下、独一无二的超绝兵种,全服都没第二家的!就说他们那眼神儿,飞得一万米高,不也一眼就看清了谁谁谁……”越说声音越低,老曹只是笑吟吟看着他,一句话也不说,六只手猛说了一气,渐渐的底气愈发不足,终于吐气道:“就算一时半时找不到就怎的?花个一个月两个月的,还怕往事随风这猪头躲到洞里去?”

曹操也不和他分辨,摇头道:“就算你找得到好了,不过老夫倒是奇了,你那老弟吕布,现时神智不清,还不知道自己是谁。你那一张纸,就真能把他也叫来?”

六只手哇哇叫道:“笑话漠话!我那老弟与我手足情深,我就算只使个眼色,他也飞一样跑来了,何况我还写封信!你……你到底想怎么样嘛?”

说得嘴角唾沫横飞,心中却越发的没底,毕竟头号奸雄就是头号奸雄,装疯扮傻的弄成这个样子。其实心里却明白得很。六只手心中大骂混蛋,只是骂归骂,软弱无力的争辩了几句,泄气道:“不和你争了,你奶奶的……说吧,你都看出什么了?”

曹操摇头轻笑道:“太傅公终于觉悟了?如今你我合则两便,分则两损,何必还要和我斗这闲气?”半骂半讽了一句,略出了口一路上给六只手折磨的闷气,不等六只手那两只小眼瞪起。施施然又道:“太傅飞兵传书。只是作给人看罢了,更何况说要去洛阳?司马一族尽起可用之兵,区区几个飞兵。

又哪里能跑得掉?”

这话倒也是,想当初飞兵不就给这老不死地抓个一回,六只手闷闷在心里给老曹再加上这笔旧帐,惦记着回头一块儿来算,抬头道:“好了好了,我都知道,你接着说,那边人家等着呢——“”,说来那天装模作样的使出雷霆之势,派那些个飞兵们去这去那,还真是做出来给人看的。居然老曹这家伙不声不响的在旁边候着,把个中原委看了个通透。

他两个在这窃窃私语,司马师诸葛恪邓艾们居然一声也不吭,静静等待。老曹抬头看看四周,自己报出身份之后,诸人都似是早知有此,好歹现时自己还是丞相的身份,居然就没半个人上来请安,心中大是感慨。轻叹了一声接道:“司马师等的,自然是他老爹司马懿。”

六只手叫道:“什么!”这一声大约叫得响了,四周众人一齐转眼看来,六只手腼腆一笑,呵呵乐道:“不要紧张,不要紧张,我一惊一乍的,大家又不是不知道……”四周顿时嘘声一片,六只手仗着皮厚毫不在意,稍压低点嗓门儿道:“那洛阳呢?洛阳谁看着?你们两个倒好,都爱玩什么挟天子以令诸侯,司马家三个头儿都来了,谁挟那天子去?”

曹操皱眉道:“司马懿必来!洛阳如何处置,老夫一时还不甚了了……总之他不到此,谁与孔明争锋?”狠狠在自家大腿上擂了一拳,愤闷道:“司马懿心机深沉,若不是老夫一时大意,如何会为他所趁,弄得无根无据,补给不足,浪荡至此!”大约总是司马懿早不动声色,部署停当,一等老曹离京,立起发难,将洛阳掌于心中,弄得老曹成了枝孤军,以至这样狼狈吧。

六只手瞪眼道:“你活该!又打这个又打那个,偏偏谁又都打不下,这下糗了怪谁去?哎,你刚刚说的意思是,猪哥真地要来了?我还以为诸葛恪这小子蒙我……”

曹操怒道:“谁说我打不下?要不是你添乱,天下早入我手,汉室大旗,遍之宇内矣!哼哼!”还真是六只手给他弄的麻烦,自洛阳起,宛城、新野、襄阳、景山、江夏、赤水,再到现在联孙北上,老曹何时这样焦头烂额过?

六只手不屑道:“你还汉室大旗……是你老曹的大旗吧?算了,不和你说这个,你的意思就是,司马师等他老子,诸葛恪却在等他叔叔?”老曹哼了两声,怒怒点头,大约刚刚那通话,却是将他心底最深处的愤怒全部激起,以至居然忘了这一路上来所吃的苦头。六只手抹抹鼻子,看看老曹这样子,肚里暗笑,一时竟就不忍心再去敲他,喃喃道:“这两个家伙要是都来了,还真是不好办啊……”

想起诸葛那多智而近妖的行径,心中居然有点慌乱,司马懿能在老曹鼻子底下经营出这样大份基业,自然也不是个好惹的主儿。轻轻咳了两声,小心翼翼道:“我们不如回头就溜怎么样?人家都说好汉不吃眼前亏的嘛,就让司马和诸葛两个斗去,我们俩偷偷回头,去找着孙策也行,找着孙权也行,好歹不受人家夹攻对不对?”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司马师与诸葛恪看似是暗通款曲,却又总是别扭得很,但无论如何的变化。对自己没利却是肯定,若不是还仗着庞统大概也布下厉害后着,恐怕早就拍拍屁股溜之大吉。老曹闷声叫道:

“还往哪里跑?两个姓孙地都快到地,你没见吕蒙也在等!还有,你真和姓孙的那样好?我和你赌一块钱,我们俩一到孙营,立即就是两颗人头落地,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

这家伙果然是犀利。就知道自己现在蓬头垢面,六只手稍起了那么点同情心,立即就敢大放厥词。六只手还真没好意思抽他,肚里稍盘算盘算,还真是那么回事,三孙请自己去,可不就是为的老曹?自己居然将老曹弄到孙营去,大约孙权脸上立即就会开满鲜花,眼睛眨也不眨地吼一声:“用最快的刀砍了佩袋端我面前来!”顿时轻轻打了个寒战,愕然道:“那……难道真在这儿打?我想想啊。猪哥最看不惯我了。司马家地虽没打过什么交道,估计也好不到哪里去,姓孙的给你这一说。

大约还是不帮我的多,天,我岂不是最倒霉的?”

弄了半天,人家都有后路援兵,纷纷不断,只有自己最惨,六百骑兵,四千步卒,逃命时有用,硬碰硬的打。给人塞牙缝都不够。歪头想了一想,狐疑道:“你倒一点也不在乎似的,别说你老小子没安排?”

曹操眯起小眼笑道:“我既能看到此,又怎会没有安排?”只需看他小眼眯起,六只手心情立即就不同。

兴奋道:“你是个什么安排?有多少援兵?都是谁来的?那天上飞的石头,是不是你弄地古怪?”

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老曹立即火道:“霹雳营在赤水给陈宫弄走了!

我呸!这样大的事情,你不知道?”六只手吃了当头一棒,傻眼道:

“你……你慢点说啊。霹雳营怎么回事?现在是我的了?”心里那个乐,陈宫老小子手段还行啊。老曹怒道:“你不知道!我呸,我干嘛要和你说……你不知道这个?那庞统有什么安排,你也不知道了?”

脸上突然又换成紧张之色,六只手本来脸上正乐开花了,看他那勃然之态,勉强收住,哼哼道:“我哪知道!你安排人来了不就行了,等会咱先乱打一气,能跑就跑,不能跑,哼哼,你反正有人来,我不管你了,自己开跑还不行?”想想不服气,瞪眼骂了一声:“猪头瞒!我算是倒了霉了,居然会和你联手,说好啊,过了今天,我还是要搞死你的!”

话说得虽是严厉,居然老曹像是半句也没听见去,只是失声道:

“你没安排?没计划周详?”

六只手怪怪看他一眼,奇道:“没有啊?怎么了,很奇怪吗?”

想不通老曹的反应为何这样激烈。老曹跺脚道:“完了完了,你用兵厉害至此,我千思万虑,只有与他同行,才可逃得此劫,你居然……

居然……全无准备!我……你……”

一时像是气到糊涂,伸起两只手一起去揪自家的头发。六只手闪电般探手抓去,一手一只抓了个结实,劈头劈脸吼道:“停!我用兵厉害?

那都是别人搞的……我还说陪你走能平平安安到洛阳呢,这么说,你也没准备了?”

两人一齐停下手脚,斗鸡般对看了几眼,心中同时叫苦,这次还不完蛋?

老曹毕竟是老曹,转眼间就恢复镇定,苦笑道:“本来可能还不是全完,不过你这样一叫,大约是真全完了。”六只手怒道:“你少赖我!我叫不叫有什么分别?”

老曹冲对面呶呶嘴,有气没力道:“给你说对,他们都以为你在等人,一网打尽自然是最爽之事,不过你既然没人来,他们还会不会再等?”六只手破口骂道:“就说你是猪头瞒了,我只是叫叫而已,他们就真敢相信我没援兵?”

他这两声叫得极响,偏偏场中诸方人都静悄悄没什么声息,自然是声声入耳,给大家听了个明白。对面贾诩轻轻一笑,朗声道:“太傅大人好率直的个性,只是你有援也罢,无援也罢,今天都难逃此难了!”

六只手回头叫道:“你来啊!我倒不信了,你能把我怎么着?”两手往腰间一叉,居然耍起无赖。贾诩笑道:“太傅公等不等人,都无妨了。

只是孔明已至,太傅公就没有一点表示么?”哈哈笑了两声,回头喝道:“整队!”后面骑兵队形,本就排得极是整齐,但有马的骑兵也好,没马变成了步兵地也罢,听这一喝,却都精神一振。

六只手虽是自他眉眼深处。分明看出隐隐有一丝担心,但贾诩这几句话说来,竟给人胜券在握之感,司马师大队骑兵立即人人将腰杆立个笔直。还没等六只手想明白明明是司马与诸葛联手地局面,诸葛到了,司马紧张个啥?歪歪嘴正要添上几句时,诸葛恪队列之后忽地一声炮响,一队骑兵奔腾而出,这队骑兵也就不到千人,可那奔腾之势。却似是来了无数个千人队。一色的骏白之马,亮银之枪,乱雪似的战甲。

队列最前。俨然一匹来自西凉地大宛名驹,六只手看个分清,这匹马居然是当初景山下马超赠与赵云地那匹马,长叹了一声,清脆脆叫道:

“兄弟,一向可好啊?”心中顿时烦起,孔明的人终于到了!

马上那将浓眉大眼,所到之处,抑不住的英气四处翻腾,众人面上。情不自禁都露出敬服之色。看他手中团龙冲心刺白茫闪闪,背后插着名剑青虹,自然就是景山脚下千金一跪的无敌心属之将,常山赵云。

赵云轻轻一笑,他为人最是稳重,虽是掩不住面上的喜色,却只是轻轻揖了一揖,朗声道:“大哥真在此啊!赵云盔甲在身,不能全礼。

若后再叙……”才说了一句,忽的脸色一变,愕然道:“曹贼?大哥,你……”

他马术极精,以往纵横驰骋,根本就不需太多控马动作,这下大约是心头太过吃惊,猛一带马,那马咴的一声叫,停下脚步,后面千名银枪骑兵如臂所使,齐刷刷停住。赵云两道目光凝成一线,只往曹操脸上罩来,曹操哈哈大笑道:“子龙,老夫这等的模样,你居然也能认清,老夫一生从不服人,这次是真服了你!”

六只手劈手在他头上敲了一记,直起脖子叫道:“兄弟哎!我不是和他一伙儿地……不过暂时凑成一伙儿,过会一样要他地小命儿……你听懂没有?”

包括赵云在内,所以人一齐微微摇头,就似这一句并非问的赵云,却是问的在场所有大众。赵云轻吁一口气,忽的正气道:“大哥行事,赵云不敢多问,请恕弟放肆之过!”六只手立即就笑得抬头纹都开了,开心道:“到底是兄弟了解我!我不怪你的,过来聊一个?”

两个心属的开始交流,别人是无论如何都插不进嘴去,众人眼巴巴的看着两人聊得开心,心中都情不自禁生起仰慕之念来。赵云轻轻笑了一笑,忽的将面色一正,慢慢抬起团龙冲心刺,垂头道:“今天赵云来,军师有令,必擒曹贼,阻路者杀之,大哥,你自然是不会为难兄弟的,对不对?”

头虽然低下,这句话也是轻轻淡淡,语气正常得很,但那势在必得之意,却令得在场众人,无不暗暗打了个寒点,就知赵云既有这一说,其后必是雷霆万钧之势,不达目地,绝不罢休。六只手傻眼道:“兄弟……你这样一说,我……我……”

脑门上立即就溢出汗来,看这架势,难道自己还真能和赵云动手不成?后面早恼了小英雄文鸯,大枪在手中哗哗一荡,提气喝道:“你就是长坂之赵云?认得文鸯么?”憋屈了半天,一出手就击杀钟会,挺枪分开许诸张飞,正在最自信地一刻,见着这名动天下的心属之将,终于抑制不住心头的跃跃欲试,催马冲出。六只手劈手抓去,这次文鸯一冲之势,却是快到绝点,百发百中地这一抓,居然抓了个空,小眉儿来劲道:“爹,他虽然是你兄弟,不过现在不管用啦,打了再说!”

这一干一湿两个儿子凑到一起,全服之中,还会怕上别人?文鸯哈哈大笑,催马疾冲,长枪高高举起,人马一体,枪尖上的青茫越凝越实,就算隔着百步之外,也能感觉到那股沉重的压力。六只手怒道:

“不动听的家伙……自己小心!”

心中的战意,竟似那股仁者之气,也不能使之稍有平息。对面赵云轻声笑道:“这才是大哥的本色!来吧!”再怎么是兄弟,这一战又怎可避免?六只手怒极之中,心中的黯然之气,却也随之渐浓,抬头往赵云身后看去,那远处尘烟大作,咆哮之声隐隐约约又源源不绝的传来,孔明的大军,应该已经到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