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叹息,随后又是轻轻的一个烧字,两声之间,就如是没有任何的停顿。在场诸方兵将,总数起码也在十二三万,这两声有如一声般的传出,众人心中均如被一柄拂尘轻轻拂了一把,那拂尘之上,竟然还是浸过了柠檬汁,一时间心中酸楚无奈之意,浓浓的溢了出来,浑身懒洋洋的毫无气力。等到那烧字入耳,却又如是赤膊力士,尽力在耳边敲动战鼓,有心要去防备之时,心神间那慵懒之意却总也挥之不去,贾诩惊呼道:“退!回来!”

可惜贾诩强煞,总也是个文官,如何当得了六太傅那种心属的奇力,能将叫声清清楚楚送入每个人的耳中去?郭明何化两人一齐勒马,郭明大约比之何化还稍了半分,回声叫道:“什么?”

他脸上表情,一时古怪之极,即透着疲惫,又显着兴奋。贾诩一时都顾不了旁边司马师正阴着脸若有所思,拼命挥手,六只手哈哈笑道:

“不好意思哎,来不及了……”

随着他大笑之声,一道若有若无的青光,就如是从天边飞至一般,直闪到郭明何化两军中间去,那一瞬间的速度,就算是当日关公跨下的绝影,屡护曹操的爪黄飞电,也要黯然失色。青光闪过之外,郭明何化军中,突然亮起一道艳丽的红光,一蓬几乎是铺天盖地的火光,在毫无征兆中,冲天而起,火光凝成两股,一股自郭明军中穿出,一股却将何化军贯透,贾诩长叹一声,喃喃道:“是朱雀!朱雀啊!”终于回过神来,转头看看司马师。司马师脸上肌肉抖动不已,分明眼前发生的这一幕,已出乎他意料之外。

那两股火势,分明就是两只巨大的火翅!火翅自两军中一穿而出,带着无数人的惊叫,倏的又平地散去,当中现出眉儿的身形来,自然还是面带不屑。跨下小猪,反手在鼻下抹了一记,清脆脆冲六只手叫道:

“爹!娘不放心你,叫我赶来啦!”难怪如此之快,委实也只有马巴豆小猪有这样的水准。六只手点头道:“知道是你……有长进啊,知道伤马不伤人……嘿嘿,来给爹抱抱!”

眉儿白他一眼,嘟嘴道:“你是仁者嘛,儿子我暂时就不开杀戒了呗……有什么好抱啊,都给娘抱着没消停过……”那两道火翅。看似是威力无比。却只是自郭明何化两军中贴地而出,六千匹战马,就在两翅一扫之下。齐刷刷变作白光无影无踪,六千骑兵跨下突然变得空空荡荡,哎唷之声不断,虽是有数百个倒霉的摔断手脚,但居然就没死一个,仁者的儿子,到底也没负了这声虚名。

说归说,却也还哼哼唧唧地窜到六只手身边,文鸯眉花眼笑的凑过去,两人唧唧咕咕。居然就大聊特聊起,诸葛恪那边早急了张飞,洪声叫道:“眉儿!眉儿!俺老张伯伯在这,过来让伯伯好好瞅瞅!”

朱雀现身的巨大冲击,令得司马诸葛两军均是噤若寒蝉,郭明何化灰溜溜带起六千人回队,突然之间就由骑兵降格为步兵,那滋味自然也是极不好受。那边徐晃哈哈大笑,催马一个冲刺。直冲入陈恢马前,大斧只一扬,陈恢惨叫声只出了一半,给连肩带背斩成两片儿,南宫无赖瞪眼叫道:“留几个给我!”南宫云飞乐道:“有你的就有我的……下马的不杀啊!”一齐催动独角巨犀,两兄弟两块府鬼令鉴舞得跟风车儿一般,深深扎进陈恢军中去,后面鬼师尖啸声起,三百猛鬼骑兵齐声怪叫,只一个冲击,就将陈恢这一群冲了个稀烂!

六太傅的嫡系部队,战斗力之强,怎是这些普通骑兵所能想像?贾诩愤然摇旗,锣声号声响成一片,再看陈恢的败兵,旗帜兵器自然不要,既然说是下马地不杀,十人之中,倒有九人是立即弃马,连滚带爬的退回,一时场中无主战马没头的苍蝇般一通乱跑,六只手倒是注意力惊人,先冲张飞摆手道:“晚上喝酒时再抱,抱一下十两银子……”转头又冲徐晃吼了一嗓子:“全抓回去,一匹也不叫跑了,很值钱的啊!”

无论何时,战马都是宝贵财富,徐晃笑道:“何劳六爷吩咐?定叫一匹也不少!”猛鬼骑兵一兜一转,将两千多匹战马悉数圈住,那边司马师看得眼珠子都要瞪出来,却实在没有再派这么一两队兵去抢回战马的勇气。六只手乐道:“厉害沥害区真是说抓就抓了……先派几个人送走?”

居然就无视目前的紧张气氛,关心起既得收入来。话才出口,徐晃与猛鬼骑兵现身之处,居然人影黑压压的再次出现,有人朗声叫道:

“老六!战马是我的了,没什么意见吧?”

这声音清朗之中,分明蕴着极精纯的气机。

六只手抓头苦笑道:“既然是你来了,给你就给你呗……帮我管好啊……”

那人哈哈笑道:“什么时候轮到我管?管的人早来了!我只负责打架,其他地事情不要找我……”众人都凝神去听,居然还顺风传来了“呼呼”两声,似是那人挥动兵器,带起了激烈风声,贾诩皱眉道:

“将军,六只手又来大将,那边地斥侯似乎都给拨光了……”

司马师沉着脸不出声,眼珠子却转个不停,也不知在想什么心事,贾诩暗叹口气,又道:“先前的霹雳不再发射,大约对方另有所图……”司马师仍是不死不活,贾诩无奈收声,却听着先前那人身边又有一个冷峻的声音喝道:“谁说我要管地?我才没那闲空!”这声间冷则冷矣,却隐隐还有几分妩媚之意,居然是个女子。六只手张大的嘴巴顿时就合不拢,眼睛瞪了又瞪,忽的狂叫道:“老婆!我老婆!”

人影连闪,竟是来了密密麻麻的一大群,队前还竖着几队大旗,顺风而动,一时间也看不清旗上写着何字。只听有人咕噜咕噜叫道:“阿雨你和他那什么什么了?他怎么叫你老婆的?哎哟!说的好好的怎么打人?”先前那冷峻的女声骂道:“你想死了!他是问我他老婆在哪!”又有一人奇道:“那这个就怪了,怎么老六的老婆得问你。他自己反倒不知道,难道说你居然对他老婆有什么企图不成?哎哟!你怎么这样,我又不是说你呷醋地……”

大队已近,最前并排走着四人,衣着虽各不相同,却都在右手之中,提着一柄长枪,那四柄长枪居然分作四色。异彩纷呈,养眼之极。

身后大队步兵,个个身手矫健,身上全不着甲,尽是各色兽皮之类,手中兵器,也或刀或叉,不一而足。队前地几面大旗迎风展开,却是霜雨风雷,四条枪与山越营到了。

看着山越营中冲出山越兵来。

将那两千多战马逐一牵去。六只手摸了摸下巴,心中大是得意。

自打自己从赤水出来,那阵子都是以寡敌众。给人撵得气都喘不过来。

这回硬顶了两下,居然自家的人马就一队队的陆续到达,不问而可知,庞统这家伙还是挺费了般心思的。放眼往雨濛望去,小心翼翼道:“那个……妹子呀,我老婆呢?”

先前三位妹妹可是一块走的,怎么现在居然雨濛莫名其妙的会合了四条枪,自家的老婆却不见了?雨濛白他一眼,没好气道:“她们没事。”没事就好,六只手放下心头大石。胸脯一挺,伸出一只手指来,冲四周点点戳戳,嘴中念念有辞,那样子嚣张之极。诸葛恪终于忍不住冷冷道:“六只手,你只来这几千人,就以为胜券在握了么?”

六只手哈哈大笑,歪头白了他一眼,得意道:“你怎知只有几千人?我跟你说啊。孙权和夏侯惇呢,大概已经打完了,我赤水地大军呢,大概已经过江了,孙策同志呢,大概就在你身后了,司马昭那小子呢,大概早给打散了,你们这点实力呢,大概也就这些了,你倒是说说看,我凭什么不乐?”

诸葛恪冷哼一声,欲言又止,他年纪虽轻,城府却是深得很,六只手扯开大嘴一通叫,他只在脑中盘算,却再不出言相辩。六只手笑了两声,又转向司马师道:“独眼龙,你怎么说啊?是让开条道给老六俺走呢,还是大家脱了衣服搞一仗?”

说过最后三字,吕蒙朱据朱恒三队兵一齐提起兵器,他们这几队人兵力最盛,算是六只手这边的主力了,若没这几队人可以硬抗对方地大军突击,六只手自然也没如此之狂。

邓艾突然叫道:“你们打你们的,我未得军令,不关我事。”六只手愕然道:“老邓你这人……哎呀我说你怎么这样?刚刚才说好二打二的,怎么突然又变了卦?我和你说啊,这个做人呢,最重要的是讲信用,所谓人无信不立……”正要滔滔不绝的说下去,邓艾挥手道:“我知道你还在等人来,不过不关我的事。司马师孙策孙权,均是我朝纲鼎之将,邓艾未得军令,不敢与之争斗!”

将手一挥,邓忠狠狠瞪了六只手一眼,与邓思一左一右,拥兵慢慢退后,不时就退出有两三里去。委实现在孙策孙权还各是刺史的身份,诸葛恪虽是态度暧昧,不敢说是改姓了刘还是改姓了诸葛,总还是孙氏部将,司马师更不用说,却是理所当然的当朝抚军将军,邓艾强煞也只是一军之将,硬掰起理来,你叫他怎么打?

六只手顿时傻眼,回头叫道:“你脑子进水啦?刚刚你不是说孙氏已反地,现在怎么又说人家是纲鼎之将了?你玩我啊?”邓艾居然就半点也不动怒,只是冷冷道:“孙氏调兵越境,份同谋逆,但邓艾未得军令,不可讨之。太傅,你职列三公,可是要越权下令,命邓艾讨逆么目光一盛,沉声又道:“太傅若有兵符在手,自然可遣得邓艾,若非如此,太傅再放厥词,邓艾抛却此官戴,与太傅一决生见”居然还又扯上个人恩怨来,六只手瞠目无语,不就是骂了句脑子进水而已,怎么来地这样大火气?脑中闪过两个字:兵符!顿时又大叫上当,自己在牛渚外讨那玄武二灵同行,难怪周瑜居然应允得那样爽快,原来兵符竟还有这妙用!

想想还是不服。脱口又叫道:“你奶……”眼中闪过邓艾面的那一丝寒气,立即将这句你奶奶的咽下去,摇头叫道:“那你怎么还打我来地?你打着玩儿呢?”邓艾神情若定,只是淡淡道:“邓艾围攻太傅,只是奉抚军将军代传之军令,若是邓艾查明抚军将军假传军令,自会上报朝廷,却不劳太傅大人费心。”

邓艾这队人虽不多。只在过万之数,但他父子三人均是一时强将,那万多名骑步兵的战力,也是不问而自知,六只手可是给他打过的,怎么又会不知道?一时间差点都要给他气糊涂了,怎么说来说去,理都在他身上?打了自己也白打了?

瞪眼冲邓艾扫去,邓艾丝毫不惧,面沉如水。双目逼视过来。四目一对之下,六只手心中忽然一动,立即换出一副笑眯眯的神情来。咧嘴道:“我明白啦,你是专门捣乱的……老曹,你给我死出来!”

他突然叫了一声老曹,本指望这一声叫,该是有如一声惊雷,定叫在场地各方首脑,都要大吃一惊。

谁知一句叫罢,居然四面众人,均是毫无反应,愕然环顾一眼。司马师自然仍是那副不死不活的神情,诸葛恪面色的含意,分明是“原来如此”四字,贾诩更是夸张,居然面有得色,早就在掌握之中,邓艾更是连眉毛都没跳上一跳,就连吕蒙,也仍在轻捻胡须。毫不在意。

心中突然就明白,自己在糊弄别人,别人何尝不是在糊弄自己?突骑兵队中,老曹唉声叹气的自马上爬下,慢慢走到六只手身边,一时间全场鸦雀无声,无数道目光,只在老曹身上。看这破衣烂衫、蓬头垢面的家伙,就算该是任何人,也不该是老曹地嘛,为何却诸人都没有半分惊异之色,自然是早就看透老曹定是在他六只手军中,只是各人都另有所图,暂不说破而已。

六只手暗叹一声,抬手指指邓艾道:“你的人?”难怪这家伙给自己冲出重围之后,居然不知道追上来,定然是早就知道老曹在自己军中,只是暗暗跟随,明为追踪,实则保护了。

老曹期期艾艾的走近,镇定道:“哪里!他是我大汉地将军嘛,怎么会是我的人?不是!不是!”一摊手推了个干干净净,六只手怒道:“你皮又痒痒了?”一跃下马,一个弹步就冲了过去,劈手揪住老曹的衣领子,嘶的一声,本就烂成不像样的衣服,立即又破开一尺多长的豁口来。

老曹立即就打了个激灵,讨饶道:“太傅公,太傅公!我实是冤枉啊,你想想,我把自己地兵都撵散了,怎么会还叫他跟着我?”眼巴巴的看了六只手几眼,补充道:“太傅最聪明了,很容易想明白的嘛,你想想,我就算是要人保护,带个典韦就行了,典韦总比邓艾劲儿大吧?”

这倒是个不争的事实,邓艾再强,邓忠再健,又哪里比得过白虎?

六只手翻翻眼珠子,重新将他衣领子揪了,这下手法稍小心一点,不叫那衣服再次破开,凝神道:“那……他们都在等谁呢?”

先前诸葛恪无意中漏出一句,说孔明在三十里之外,难道是等地他?说实话六太傅天不怕地不怕,就算是于吉左慈这样地半仙,也敢拉过来挖苦一番,还就是有点怵这卧龙先生,这家伙似乎一切都已计算周详,哪里还像是凡人之力?

曹操轻轻挣扎了一下,六只手手里毫不放松,没奈何清清嗓子道:

“又冤呐!太傅,他们都和我不对,指望着我现在就死掉,我怎么会知道他们的事?傻子也看得出嘛……我……我不是有心骂你啊……”

心惊胆战的偷偷看了六只手一眼,六只手倒没在乎给人骂成傻子,却只是瞪眼叫道:“我不管了!我再问你,你把郭嘉啊典韦啊,都派到那里去了?对付谁地?”

在那树林里听曹操一迭声的下令,当时就心里纳闷着了,哪有叫自己的大军跑来跑去的道理?曹操陪笑道:“你听见的啊?我还能叫他们干啥去,有太傅在身边,胜过十个典韦啊,老夫不过是为了安全起见罢了……”

这顶高帽虽是戴得不露痕迹,六只手居然还没在意,眼珠子转了一转,突然想起一事来,立即眼中就放出凶光,恶狠狠道:“你奶奶的,我知道了,你们都以为我在等人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