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第五十四章 防不胜防

黄巾突生变乱,六只手在那边急得直跳脚,早在气机中感到对面杀机浓烈之极,却硬生生给火墙阻了去势!左发丈八与一丈青傻愣愣站着不知所以,郭马等四将却是倒得七仰八岔,一时之间,哪里有人来得及去救?

杜远的大刀一斩而下,却是仍是自空气中滑过,两只幻影,竟然没有一只是真身。卞杜二将一齐愕住,虽知张宝幻术的奇妙,却没想到居然会两只幻影都是假,卞喜吼道:“人呢?”杜远怒道:“我怎么知道!”

这两人一胖一瘦,却是一样的阴险,装模作样的本领,还真是高得很,两人诈装暴叫,却将身体一齐弹起,锤刀递出,竟是奔的孙仲!两人刚刚跃出,身后一声闷喝,张宝忽在两人身后现出身来。巨大的身影一晃,一枚又肥又大的飞镖转着圈儿往张宝攻至,却是一直在旁凝神旁观的吉尔突然冲上,尽力在明明无人的空处狠狠一撞,隐身中的张宝给撞了个正着,一下就闪出身形来,吉尔再不容情,起手就将巨镖发出。

卞喜反应竟是极快,身体跃到一半,忽然就直挺挺止住,下坠中单手往后一甩,将流星锤尽力打出。杜远则去势不变,看看将到孙仲等的身边,却将大刀在身前一横,两只小眼瞪得溜圆,刀势凝而不发,就欺负孙仲等七人是弓手,贴身肉搏,那是白给的。

这两人既是公开杀张宝,自然必要杀而死之,若给这幻术大师逃出命去,自家的小命就不稳了。吉尔又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先前额上所出的大汗,三成是给张宝吓的,七成倒是杀他前的紧张,此时全神贯注下逼出张宝身形,甩镖出手之余,立即将手一挥,后队中几名箭手一齐放箭,尽是奔的张宝而去,其他好手,一拥而上,将战局围了个结结实实。

卞喜的大锤将至,吉尔的飞镖更已迫近,张宝脸上的从容终于褪去,身形正要再闪,吉尔虎吼一声,轰的一拳砸在地上,顿时地面似是忽然一抖,张宝施到一半的幻术,顿时被破!身形一个停滞,百忙中只顾将头一偏,让过问戏颈而来的大镖,却再也躲不开去卞喜那一击,流星锤风声呼呼中飞至,啪的一声,正砸在他前胸之上,顿时就将嘴一张,喷出一大口鲜血来!噗噗噗几声响,几枝劲箭齐至,其中两枝直接就射入他脊背中去。

外围人影一闪,一名玩家忽的一声惨叫,跟头骨碌的向圈内滚进,吉尔面色一变,喝道:“他来了!灭情,挡住他!”玩家让出的空隙处,六只手大喝冲入,虽是绕那火墙挺费功夫,但看来倒不算太迟。吉尔这边以93级地属灭情实力最强,当日在刘表府中时,六只手也很领教过这家伙的幻形斩,此时大踏步冲上,朗朗一笑,大斧当头就劈,那种瘆人的寒气,立即铺天盖地的罩下,六只手情不自禁打了个冷战,叫道:“都死了!他们要杀张宝,快来帮忙!”

叫了一声,强提真力,在斧气中不退反进,强行闪进身形,有如不要命般,一把就往灭情的大斧上抓去,灭情哈哈大笑道:“来的好!”斧头在这一瞬间越涨越大,转眼间变作有车轮大小,锐风四起,劈得六只手几乎连眼睛都睁不开,吉尔狂叫道:“再顶一招!”手一伸将回旋镖又握回手中,却不再放,巨大的身形疾起,对准吐血中的张宝,直直就撞了过去。

卞喜闷喝一声,掉在地上的锤子也没空去拣,却从腰间抽出一柄折刀来,返向向孙仲方向冲去,那边火墙渐渐消散,孙仲等七人明显不擅近战,竟给杜远一把刀逼得连连后退,有几名玩家冲来加入战团,七人更是险象环生,眼看就要有人小命不保。吼声连发,却是左发丈八与一丈青拼命赶来,郭石等四将,也已在地上勉强爬起,要是灭情不能顶下六只手一两招,还说不定真就给张宝逃了。

吉尔巨大的身形撞至,张宝却忽的将头一抬,嘴角血迹虽在,却显得分外的庄重,抬头一扫,头上那黄巾忽然离头飞起,巾上那四个大字,竟是变得人一般大小,人公将军四个字,就如一座山般,照定吉尔当头砸下!

人公将军的幻技,确是奇妙之极,为什么居然六只手先前会发愣?竟是张宝在与他暗自交流,要不然六只手需不是神仙,怎会突然冒出一句:“要杀你?”只可惜这位太傅大人就是沉不住气,张宝亲将尽出,身边只余个卞喜杜远,他本人虽然级高位重,幻术高明,与人动手的功夫却还不如只三脚猫。先前与六只手暗暗交流,本指望这位太傅大人救他一下,若是六只手强作镇定,或可变个法儿出来救他于火坑之中,可惜这位大人毛毛躁躁,直吼了一嗓子就冲上前,反把自己弄进必死之路。

四只大字砸下,吉尔身形稍稍一顿,无论是谁,看到这样大个东西当头砸来,若不闪这么一下,岂不是神经无用了?杜远虽背对吉尔,看不到当时状况,却吼了一声:“多是幻像,不用管他!”吉尔胆气一壮,屏起呼吸硬头冲上,果然自那四个大字中一冲即过,身形去势再度加快,仍是直挺挺往张宝撞来。就是欺负这位人公将军身不强体不壮,要硬生生凭这一肥肉,将他撞毙!

六只手那边,灭情却在吉尔一喝之后,应了一声:“三招没问题!”看着六只手单手将要握到斧柄,居然将手一松,干脆就将大斧交给了六只手,却顺手自腰间一摸,摸出一柄小斧头来,甩手就向前扔出,他这手法熟练之极,一只斧扔出,另一只手中又将第二只小斧握好,两只手轮流翻动,转眼之间,十几柄斧头飞起,一时间六只手身前满天都是小斧,无论多牛的身法,哪里冲得过去?

这一招真可谓是出人意料到了极点,这灭情为了一阻六只手去势,居然舍开最拿手的幻形斩不用,反而弃大用小,六只手本自鼓起全身劲气,想要握住这一斧后三十六技心法立发,却没想手上一重之后,突然又是一轻,等于差点将三十六技心法全数施给了自己,大叫一声,狠狠一脚往地面踩去,通的一声响,地面随之猛晃了一晃,来自斧中的大力,迫不得已之下,悉数传进了大地中去,心血一阵浮动,灭情的小斧已至,身后马蹄声一响,高顺令人振奋的喝声响起:“六爷前冲!”

六只手大喝一声,不假思索往前就冲,头顶黑缨枪闪出无数点枪影,每一闪动,必中一斧,六只手才冲得半步,那满天的斧影居然已在黑缨枪下散尽!灭情愕然之中,六只手身形已近,一只手在他肩头一搭,灭情下意识般抬头去格时,六只手哈哈一笑,无中生有技发,灭情忽觉自己这一格之力,就如格在了空处,软绵绵毫不受力,一惊之下,身体急旋,想要避过六只手后着时,却正中了人家下怀,六只手顺手牵羊技再发,灭情那旋转之势,就如一只铊螺本正在转,却又给人狠狠抽了一鞭子般,转势立即加快,呼呼呼转到一旁去了。

果然是一招也没挡下,吉尔两眼中急得真要滴血,暴喝一声,身体似是又大了一圈,劲气顿时喷勃而出,身法却更快一成。对面左发丈八两人舍死冲近,居然正当面的卞喜往旁一闪,笑眯眯道:“请!请!”左发丈八两人愣了一愣,左发丈八吼道:“这边来!宝公!”双双冲过去,张宝幻术虽是没发挥作用,但好歹缓了吉尔一步,尽力往左发丈八两人处冲来,左发丈八才叫得一声,背后刀风忽疾,居然是卞喜让过两人之后,反在身后劈出两刀。

吉尔身形已至,距张宝的背心,怕是已不足两尺,这胖子体内的劲气居然雄厚无比,张宝后背上插着的那两枝箭,在他逼势之下,竟有渐插渐深的迹象。左发丈八两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吼道:“丈青,你上!”一脚踢出,正中一丈青后背上,一丈青前掠之势顿时加快,直往张宝飞了过去,两手一抱,将张宝抱了个牢牢,借着身体余势尽力一旋,吉尔身体撞到,蓬的一声闷响,一丈青受伤之下,再加冲力已尽,竟给吉尔这一撞,生生地喷出一大口鲜血来。

再看左发丈八,全力将一丈青向前送出,自己后背空门大露,给卞喜一刀斩下来,他竟是反手一抓,将刀刃牢牢抓在手中!杜远叫道:“砍啊!快砍啊!”眼前一花,刚刚冲过来帮忙的几个家伙如稻草捆般的飞起,一条白花花的大枪吞吐之间,每枪必伤一命,杜远才叫得两声,太史慈纵马而至,长枪唰的一个直刺,将杜远的大刀荡得远远扔出,枪势不顿,噗的一声,直将他牢牢钉在地上。

卞喜哇哇狂叫,连连加力,左发丈八丝毫也不退让,虽是鲜血立即就随着刀锋淌下,他却如发了疯一般,再不肯松下半点。只是吼道:“丈青!护好宝公!”

也不知吉尔用的是什么力道,这一撞之后,居然一丈青那庞大的身躯,硬是给吉尔吸在身前。吉尔冷冷一笑道:“护什么护!”左手狠狠往前一插,一丈青两手正将张宝紧紧抱住,哪里腾得出手来挡?噗的一声,那只大镖几乎连着吉尔的一只手掌,尽都插进了一丈青的左胁中去!

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喝,一丈青双手猛的一放,将张宝尽力抛起,吉尔那只巨镖,竟已在她腹前透出尖头来!吉尔哼了一声,尽力一拨拔,居然没拔得动,眼神刚刚变色,一丈青回臂一扫,吉尔抬臂想挡,却挡不住这巨女的临死一扫,力大无穷,扫得一如张宝一般,高高向后飞起,那只巨镖当然是留在人家肚里不要,自家嘴中,也是淋淋漓漓,鲜血不断涌了下来。通的一声直摔在地上,那帮人立即涌了过去,将吉尔扶起,包括转得头晕眼花的灭情在内,再也不看战局一眼,没命般的跑走了。

六只手暗叹一声,前上一步,起手将张宝一托,喝道:“卞喜?你还不放手?”身边鬼影一闪,鬼王气吁吁的赶至,伸叉将张宝护了个严严实实。那面太史慈与高顺双双闪至,两条长枪一左一右挺起,再想杀张宝,哪里还能够。张宝叹道:“今日得承太傅相救,我黄巾与太傅,自此是友非敌!卞喜,你要取我之命也就罢了,奈何左发?”

卞喜肥脸立即变得一片雪白,喃喃了两句,还是挺识时务,干脆利落的将大刀一扔,两只短腿,立即就抖了个不停。左发丈八轻吼一声,闷头走了过去,将一丈青化去之后,地上留下的那只巨镖拾起,看了一眼,就这样握在手中,蹬蹬蹬往张宝走去。

张宝叹道:“左发,丈青为我而死,她英魂不灭,必会佑我黄天中兴!”做领导人的,一般都极会蛊惑人心,左发丈八低头不语,眼中隐然有泪花垂下,张宝迈步过去,伸手往他肩头拍下,温言道:“左发……”

安慰之言还没出口,身后六只手怪叫道:“闪啊!”侧身而上,不知何时已将心眼匕握在手中,唰的一声,竟是直往左发丈八刺来!张宝愕然道:“什么?”左发丈八已横臂扫至,那只大镖噗的一声,直扎进了张宝的咽喉中去!

只可惜六只手虽有感觉,却总以为左发丈八那股子杀气冲的是卞喜,稍一迟疑,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救下来的张宝,顿时又前功尽弃。唰的一下匕首刺至,左发丈八不躲不闪,任由那匕首唰的一声,直插进自己右胸中去。随手一荡,张宝带着满脸愕然,滚落在地,喉中露出一个大洞,眼睛眨也没再眨一下,只将手往六只手指了一指,就此化去。

最为亲信的大将,却是认为最安全的时候,防不胜防之中,取了他的性命,说来张宝确实也是有够窝囊。六只手反手一拨,带出一蓬血花,左发丈八却似是浑若不觉,只是将两只大眼,直楞楞的望着左手那只大镖上,顾自出神。

六只手叫道:“你还看!看什么看那!好不容易弄个从此是友非敌,却给你一下就搅黄了,你有毛病啊?自家主人也杀?”虽是明知这其后必然有许多故事,左发丈八既然能杀张宝,当然就是不再视他为主,不用说,还是老曹玩的花样。这老曹手下的什么满庞二荀之类,一般难得见一次面,自然是在全副精力搞这些名堂无疑。

左发丈八仍是不语,六只手抓头怒极,看着他胸口血如泉涌,手上也是淋个不止,心中又有些不忍,喝道:“少装酷!那一丈青是你老婆对不对?你老婆拼了命救下来的,你却舍了命又杀掉,不说你对不对得起你主人,你对得起你老婆?”

这一下却似是有所触动,左发丈八霍的一抬头叫道:“老婆老婆!为什么我一定要娶她?难道我和她两个都是大个子,就非得是一对?”六只手打死也想不到这家伙居然迸出这样一句来,顿时瞠目无语,左发丈八又叫道:“明明我不喜欢他,却要硬帮我做主,这样的主人,我为什么反不得?”

大约是想到了忿恨处,仰天虎吼一声,震得路边树叶簌簌掉落,六只手抓头抓了半天,理不直气不壮应道:“那你也可以说啊,何必要杀了主人这样夸张……”

左发丈八将头一低,他本来个头就高,咱六太傅可怜又太矮点,这一下几乎就是俯视,吼道:“我杀也杀了,一丈青也死了,正无牵无挂,你要杀我,就请动手!”

六只手哑然无语,想了半天,求助般往四周看去,高顺太史慈等人均是一声不吭,六只手想了又想,终于叹道:“我不杀你,你也不要回巨鹿了,哪里远,就往哪里去吧,动容,给他治下!”

孙仲怒道:“太傅大人!岂是我杀主之仇,你放过他,我却不放!火箭!”振臂一挥,七人一齐将双弓一拉,火箭应手而起,他们这火箭起于弓弦之上,比之单弓的,竟似还更为便捷。另一边郭石等四将也勉强爬起走近,四将各将长枪举起,可惜气力不加,举也举不直,真是辛苦之极。

六只手叹道:“我不插手,你们杀得了他?”孙仲愣了一愣,叫道:“尽力而为!”六只手倒是有点喜欢这家伙了,拍拍他肩头道:“算啦,你们养好伤,回家请来高手再杀他,岂不是最好?现在毛毛躁躁的,万一给他杀光了,谁回去报信?”

几人一齐愣住,想想还真有道理,十一颗昂得高高的头胪慢慢垂下,六只手拍手道:“好啦,就这样说定!动容,你还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