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于黄河的下下游,古为齐鲁之地,今为城聊市一个偏远的小山村内,一直是一个人迹罕至的地方,路上崎岖程度令人咂舌,从市区出发搭汽车经过六个小时到镇,再由驴车乘驾三个小时到一个只能靠一双脚才能攀爬的巍峨山脚之下,之后便是漫长的徒步,一座山过去,又一座山出现,这过过出出又是得绕半天竟才能找到这个地方。

没有想象中的朵朵炊烟、没有山野里绿荫荫或是万紫千红的艳丽、更没有洒脱、祥和几个端坐的老人正在谈笑风生,儿孙卧榻。

这里只有一块被开垦了数十代又或是数百代的贫瘠土地,寥寥的几十户人家散落在土地周围,依靠着几亩玉米地微薄度日,长期在缺水、缺粮、一日不种地来年就有可能饿死的环境下,他们依旧秉承着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这种老掉牙的反抗方式来叙述自己对生活的不满。民风算不上彪悍,但也绝对没有那不值一分钱,所谓的热情和容纳外来人的无私奉献。

村子很小,但却整齐异常,每家每户都用茅草和用手指头都能数的过来的瓦片堆建而成,虽然是穷苦没有砖头盖房的原因,但他们还是更愿意相信这是村民相互团结的象征

但也不是全部都一样,从左面数第一排第四间屋子,茅草屋上置放着一颗野狼的头骨,惨白的骨质上已经有了些许黑点,这是快要腐化的现象。这颗狼头不知道在这里存放了多久,但可以确定起码有一百多年,据村里最长寿已有八十的张老汉回忆,他爸爸说过这是爷爷留下的老物件了。

对于一个连家雀都难得一见的地方,可想这颗狼头所代表的含义,这是踏实、智慧、力量都达到一定高度才能拥有的宝物,是实力、是权利、是只能属于村长的至高荣誉!

只是此寸非彼村,没有动辄就侵吞村民土地,买卖几十亿的故事,也没有家家都有丈母娘的风流史,在这个男女比例3:1的地界里,别说同时霸占好几个了,就是娶一个都会招到男村民那**裸的嫉妒夹杂着怨恨的眼神。

除了狼头,村长屋里的模样和其他村民并没有区别,灰涂的茅草墙壁一脚就能踹出一个大洞,冷不丁的从屋外刮进几缕凉风,不敢让人想象下雨天的光景,一个用木头搭建而起,上面铺满茅草的简陋**,一个中年人一手扣着脚趾一手正扶着旱烟在嘴里巴咂,他枯黑、干瘦的脸上布满了象沟壑,又如车辙似的皱纹,深陷的眼睛露出了久经劳累的故事、但他的眼神却有其他村民少有的精明,就像一只偷食了母鸡的黄鼠狼,分不清是猎食后的喜悦还是嘲笑母鸡的力量薄弱,一闪一闪有点诡异。

“我说边子,你他娘的能不能有点骨气,又让赵狗子家的崽子打了,怎么不还手?”男人打了一个哈欠,露出一嘴黄黑相间的牙齿,这是长期抽几毛钱一公斤的土烟造成的。

他歪着脑袋望向站在不远处的孩子,一个身高目测一下起码将近一米三的魁梧家伙,他只有七岁啊!这样一个大家伙就算扔的市里面篮球队也有鹤立鸡群的感觉,只可惜一脸万年不变的憨笑,破坏殆尽了他原本天生具备的威严和压迫感。

边子没有说话,咧开嘴,露出异常洁白的牙齿,嘴角的弧度更大,笑起来真的挺傻。

“不准笑!”男人轻轻沉下脸道。

边子立即收敛笑容,一本正经,却依然让人觉得可笑。

“你个孬货,你爹当了十几年的村长,你去方圆百里打听打听谁不知道我牛锤牛村长这名号,再说你娘,也是咋村几代才出这么一个公认的美人,这好好的基因咋就生出你这么个东西?城府、心机一样你都没学会,好不容易学了个笑里藏刀,娘的

!藏得还是棉花,你还能让老子去城里享福不了。”男人一脸的气愤,迷茫又带着恳切的目光,像是在缅怀过去,又像是在期待未来。

“爹,这百里就咱们一个村。而且那天我跟别人说我娘是美女,隔壁的赵姨正在吃面条,当场就吐了一地,怪可惜的。她说娘一条腿顶她两个腰粗,我不喜欢娘那样的胖子,她家闺女就那样,一扭扭的像咱家养的小花和小草。哦对了,说起小花小草,我不想去城里,我想养猪,养的多了天天都能像过年那样吃上肉。

边子话还没说完,坐在**悠闲扣着脚趾头的男人就待不住了,尖叫一声脱了鞋就往他身上劈头盖脸一顿猛抽。

“孬货,有点出息没!养猪?他娘的你还想干嘛?”男子牙疼一样,吸着冷气问边子。

边子低着头抓了抓脑袋,他不敢说他还希望被赵狗子多打几次,因为每次被狗子他娘看见都会给自己剥个鸡蛋吃,村子里养鸡的用手指头都能数的过来,一礼拜最少能吃三颗鸡蛋,除了自己同龄人根本没有这待遇。只是,这些话边子根本不敢说,他不怕疼,但怕爹不给自己饭吃。

抽累了,男人随手把鞋扔在了地上,抬手想抽口旱烟,可举到嘴边又垂了下来,叹了一口气凝视着眼前不争气的儿子,要不是自己媳妇儿漂亮的有些过头了,他真会怀疑这到底是不是自己的种。

“边子你还记得,王瘸子给你算得那卦不?他说你罡喜身旺,午运印化杀,骤贵。是七杀将星的命。七杀为十神之一,将星为神煞之一,七杀临将星主生杀大权。”

边子摇摇头,表示忘了。

男人猛然蹲下身子,涌起一股苦涩怒意,大声骂道:“别人都说他是看王寡妇洗澡被发现掉猪圈槽里淹死的,但爹知道,真相不是这样的!那老小子,以前就是干偷鸡摸狗起的家当,别说茅草屋就是高楼大瓦房也是手到擒来,就为看个娘们洗澡,就给淹死了?放他娘的炸弹屁。天机不可泄,泄天祸伴身。这是一句老话,就为给你这个孬货算个卦,人没过几天就死了,你说你得有多大能耐,连老天都不容了!”

边子抬头看了看面部有些扭曲的亲爹,知道自己不表态不行了,挤出一道自以为是略懂的笑容,闷声说道:“嗯呐,我知道了

。”

边子不知道自己这笑其实还是显得很傻,男人气的脸色发青,捡起地上的布鞋一把丢在边子身上:“滚犊子!你个孬货!”

边子小跑去捡布鞋,捧在手里拍拍了土,然后放在地上,头也不抬的朝门外就跑了出去。

看着边子远去的背影,男人脸色变了三变,眼神逐渐变的深邃了起来,这是边子从未见过的认真:“脚踏一星,能管千兵。脚踏二星,行业精英。脚踏三星,逢赌好命。脚踏四星,家壁四清。脚踏五星,劳碌难升。脚踏六星,乞丐打拼。脚踏七星,皇帝之命。边子你左脚踏一,天生是大将命,但古往至今,将星现七杀伴,终是福祸相生的。可话又说过来,向来都是浅水困鱼,哪有龙困浅水之说,这龙门一跃能不能闯过去,就要看你的命数了。”

。。

夜,已经很深了。浓墨一样的天上,连一弯月牙、一丝星光都不曾出现。偶尔有一颗流星带着凉意从夜空中划过,炽白的光亮又是那般凄凉惨然。

张皓浑身颤抖的厉害,瞳孔完全被伤心所淹没,呆滞而无神,只是口中不断念叨着几句话!

“我带你去吃肉,吃好吃的,千万不能睡。”

“睡了,就没吃的了。”

张皓僵硬的头颅再次扬起,他狠狠咬着牙,盯着大牛背上的伤口再次放大,消瘦的脸庞变的有些狰狞起来,发疯的用手去阻挡血液的流逝,但却依旧无济于事。

。。

为了让张皓放心,大牛努力扬起的嘴角,终于还是慢慢回到了原来的位置。内心莫名充满悲伤的将军,也竭尽忍住哀鸣,瞪大眼睛,遥望着靠在树上的主人。

一声划破长空的轰鸣声从远处传来,一辆挂着军牌的悍马,彪悍气焰碾过茂密的树林,散着肆无忌惮的意味逐渐靠近。。靠近着。

不过,原本只是想闭目养神的张皓,却没有抵挡住梦魇和虚弱的袭击,陷入了昏迷。对于眼前所发生的一切,充耳不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