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光火石之间,雪魄冰寒右手中指急弹,一块小石子夹着风声直奔小马驹的腹下软穴,用的正是桃花岛主黄药师平生最为得意的“弹指神通”手法。

小马驹前腿抬起,后腿撑地,突然间失去重心,身躯一软,重重摔倒在地。

那少年从地上爬起来,惊魂稍定,身上的土也未掸,就走到雪魄冰寒跟前,上下打量了一番,像小大人似的抱拳施礼道:“多谢阁下出手相救,看阁下面生得很,是路过的吧?敢问高姓大名?”

“我是路过看热闹的,不关我的事啊!”雪魄冰寒想起自己的身份,有点后悔刚才情急出手,露出了家传武功,赶紧装作不懂世事的乡下懵懂少年,怯怯地説道。

他并没有意识到這正是他性格的弱点,柴门映雪的豪爽和想飞的小鸟的善良潜移默化在他的性格之中,使他在日后的成长过程中吃尽了苦头。這是后话,暂且不提。

“哦,是這样啊!怪事,难道是我看错了。”那少年不好意思地搔搔头。“那阁下怎么称呼?”

“什么是阁下啊?”雪魄冰寒装聋作哑。

“嘿嘿,我也不知道,看戏里面都是這样演的,俩人见面都這样説,然后就互相説出自己的名字。”那少年笑得纯朴天真,模样先让雪魄冰寒有三分喜欢。

“你是问我的名字吧,我自己也不知道。”雪魄冰寒开始胡诌。“我是在乞丐堆里长大的,从小就没见过爹娘。我们那里的乞丐头是萧郎大叔,外号人称‘玉树临风赛成龙’。听他説,有一次他在‘丽春院’喝酒喝多了,晚上回来听见垃圾桶旁边有婴儿啼哭声,就把婴儿抱了回来,這个婴儿就是我。萧郎大叔原来是个秀才,考了8年也没考上大学,本来还想考的,但家徒四壁,没有银子交学费,就心灰意冷,组织了一帮落魄举子,成立了‘落友联合会’,自任为秘书长,其实就是乞丐头……”

“嘿嘿,有意思。”那少年打断了雪魄冰寒的话,拍拍他的肩膀説。“阁下,坐下来説话。”

雪魄冰寒本来赶路就有些累了,于是也不客气,就同那少年坐到路边草地上,继续天花乱坠地胡诌下去。

“萧郎大叔很热衷于功名的,虽然是乞丐头,但比当皇上还扎势,给手下的乞丐们都封官赐爵,我也不大懂的,反正有甲级大学士、金版研究生、博士后二代等等。我是他捡回来的,所以他就认我做干儿子,让别人称我为公子,但大家都叫我流氓公子,要説的话,這就算是我的名子吧。”

“哈哈哈哈,流氓公子,晕啊,笑死我了……”那少年笑得躺在草地上,胸脯一起一伏的。

流氓公子也跟着那少年一块开心大笑,他平生第一次説瞎话,就把這个少年晕得一愣一愣的,心中不禁暗自得意。

“我们差不多,我也没大名的。”那少年坐起身来,毫不忌畏地説道。“我爹是村里磨豆腐的,我娘是我爷爷用10斤豆腐渣从四川一个老乞丐手里给我爹换来的。听我娘説,她生我以前,还在豆腐坊磨豆腐,当时我爹不在家,到集市上卖豆腐去了。我娘肚子痛得不得了,就大声呼喊。隔壁赵海量大叔听见了,就和他的内当家秦一兰大婶跑过来给我娘接生……等我爹回来的时候,我已经在吃我娘的奶了。赵大叔向我爹恭喜道:”命好命好,是个大胖小子咧。這小家伙也忒怪,全身上下白得跟你做的豆腐似的,但裆里那小玩意却是黑的,你狗东西是不是和老婆造他的时候,没洗你裆里的玩意吧,嘿嘿。‘我爹解开襁褥一看,见果真如此,乐得哈哈大笑。对赵大叔説:“你狗日还説我呢,也不看看你整的产品,一个个黑不溜球的,是车间里没开灯瞎整的吧。而且还偷工减料,关键部位都没螺栓。’赵大叔是铁匠,我爹是笑话他生了三个丫头片子,哈哈……”

説到這里,那少年自个先笑起来。流氓公子从未听过這等乡间俗俚的诨话,不禁被那少年的话所吸引,朗声大笑起来。

“其实我爹和赵大叔是酒友,关系很铁的,俩人经常开這样的玩笑,互不见怪。”笑够了,那少年接着讲下去。“我爹叫张无极,赵大叔大号叫海量,他们一块喝起酒来,比武林高手的决斗还热闹,一听见他们的划拳声,村里的酒鬼们就都会跑过来呐喊助威。我爹和赵大叔开玩笑开够了,就对赵大叔説:”黑就黑吧,這也是造化,説不定,我将来还要享這小黑的福呢!对了,我看就叫小黑吧,贱名好养嘞。‘説完,就拉着赵大叔就去喝喜酒。那时候,秦一兰大婶也正在怀孕,我爹和赵大叔喝得酒酣耳赤之际,就打赌説秦大婶這回还会生个丫头片子。赵大叔急了,説:“我就不信這个邪,要真生个丫头片子,就白送给你家小黑当老婆。’嘿嘿,没想到还真让我爹给説中了,秦大婶果然又生了个丫头,我也就白捡了个老婆。”

小黑説到這里,冲刚才看热闹的小孩堆里喊道:“老婆,过来,见过我新交的朋友,大名鼎鼎的流氓公子。”

小孩堆里走过来一个黑瘦的小姑娘,穿一身土布兰花的对襟上衣,又黑又密实的头发梳成一根光亮的辫子,鬓角插着一朵金黄色的野花。

“流……流公子好,我叫小妮子,见过公子。”小姑娘向流氓公子笑了笑,露出小米般整齐洁白的牙齿。

“我叫流氓公子,过路的,很高兴认识你和這位小黑朋友。”流氓公子站起身来还礼。

“到底是公子,這么客气啊!坐下吧,老婆你也过来坐,大家一块聊。”小黑招呼小妮子,小妮子掏出一块花手绢,铺在小黑旁边的草地上,坐了下来,低头抚弄地上的草叶。

“我説公子,既然你干爹是秘书长,你不在家习文学武,這是要到哪里去呢?”小黑调侃流氓公子。

“唉,一言难尽啊!”流氓公子作悲痛欲绝状。“我干爹一年前身染**口蹄疫外加禽流感,被隔离后,不久就一命归西。他老人家一去,‘落友联合会’树倒猢狲散,我也就没了依靠,听説江南号称‘一剑霜寒十四州’的冷月生冷大虾创办的‘冷月生武术学院’正在招生,就向我干爹的几个生前好友借了盘缠,想去碰碰运气。”

“你会武功?”小黑一诧,惊喜地问道。

“跟我干爹学过一些,都是些要饭时打狗用的三脚猫的功夫。”

“那一定是你刚才出手救的我喽。”那少年眼光灼灼地盯着流氓公子,神情颇为自信。“除了你我,這里再没有其他人会武功,总不会是神雕大侠显灵吧。”

“是啊,我是路过的,刚才怕你找我的麻烦,就没敢説实话。”流氓公子见小黑既豪爽,又胸无城府,就説了实话。心中暗道:我家传的武功就是神雕大侠留下的,救他也算是神雕大侠间接显灵吧,這家伙怎么和他爹一样,説话這么应啊!

“你那招叫什么?”小黑看来武功很感兴趣。

“‘肉包打狗’,我干爹自创的。”话一出口,流氓公子都不禁佩服自己是个编瞎话的天才。

“妙啊,好有趣的名字。”小黑乐得直拍大腿,小妮子也不禁哑然失笑。

“我决定了,也跟你去报名学武。”小黑握紧拳头,语气坚定地説。

“那你爹你娘会同意吗?”流氓公子很高兴有小黑同他作伴,但又无不担心地问道。

“我的事我説了算。”小黑站起来,浓眉一挑,语气不容置疑。随后又对小妮子説:“老婆,你晚上到我家去,给我爹娘説一声,让他们放心,等我学好武功挣了大钱,就回来娶你过门,让你们住高楼吃大餐,用矿泉水洗澡,‘人头马’漱口,嘿嘿……‘踏雪无痕’我牵走了,记住了吗?”

“小黑哥,我不敢説,你爹娘会怪我的。”小妮子有些怕,不敢答应。

“老公的话你敢不听,信不信我休了你,你就照直説,這是我的主意,没你事的。”小黑对小妮子连哄带吓,小妮子眼里含着泪花点点头,算是答应了。

小黑牵过那匹叫“踏雪无痕”的小马驹,对流氓公子説道:“公子,我们上路吧。”

“小黑哥,你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啊?”小妮子泪涟涟地在身后追问道,看来她对小黑还是一往情深。

“少则三年,多则五载,反正现在也不好説,随缘吧。”小黑转过身,看见小妮子恋恋不舍的模样,眼眶一热,也不禁动了真情。他拿过小妮子的手帕,给她擦去眼角的泪水,又把鬓角的花给她别好,轻声劝慰道。“好老婆,不哭,你好好呆在家里等我,放心,我一定会回来娶你的,小黑哥向来説到做到。這手绢我带走作个纪念吧,让我也送你个礼物。”

小黑在身上摸了半天,掏出7个玻璃弹珠,放到小妮子手里,説:“一个弹珠代表我想你一年,7年之内我准会回来娶你的,记住啊!”

小妮子含泪点点头,目送流氓公子和小黑在秋风中上路。

“等等——”

两人一马走出了好远,忽听身后小妮子大喊着跑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