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许都有变
翌日，曹操睡至午时方才醒来。昨日自小宝离去后，众将接曹操回寨，丞相大人心烦意乱，食不甘味，寝难安枕；及近天明方才昏昏睡去……
这一晚曹操噩梦连连——忽而梦到小宝似雷霆霹雳，闪电般杀过千军万马，一刀斩下了自己的头颅；忽而梦到宝哥在许都城下，相隔甚远，遥遥相对；忽然拈弓搭箭，一箭射穿了自己的咽喉！
如此昏昏沉沉，辗转反侧，不知多少次想从那些恍若身临其境的恶梦中强自醒来，却直到正午时分方才挣扎而醒。
曹操醒时，浑身冷汗淋淋；脖子上寒意犹存，似有一把钢刀自喉间抹过，只觉口干舌燥，头痛难止，喉内如同火烧，肿痛难当！
曹操唤来许褚，教传医官；只说夏末秋初，天气燥热潮湿，病痛乃水土不服而置——曹操当然不会承认自己是让宝哥吓的。一军统帅，绝不可因胆寒而乱了军心！
医官亲自煮了些汤药，曹操饮罢，复又沉沉睡去，至夜方醒。自觉出了一身大汗后，虽仍体软乏力，已无日间那般难过。只是头脑发沉，阵阵隐痛。
曹操不敢耽搁，连夜发兵。令张郃、夏侯惇引军三万，于天荡山七十里处下寨，扼守咽喉要道；又令曹仁、夏侯渊引军三万把守定军山。
四将领命，星夜起程。曹操领大军自守南郑，命徐晃、乐进于关前十里再建一寨。
第三日，蜀军两路齐发——马超引庞德、马岱，并一万兵马，望张郃、夏侯惇寨而来；关羽引一万兵马，望天荡山徐徐进发。庞统自领大军随后，兵锋所向，正是定军山！
张郃与夏侯惇将三万军分为三寨，各傍山险。马超兵至，二将引一半兵马来迎；留一半兵马守寨。两下相遇，夏侯惇出马搦战，只叫马超来敌。
二马交锋，双枪并举，“龙骑尖”大战“麒麟牙”，好一场恶斗，直战了五十余合，不分胜负！
张郃见马超英勇，枪法如神，恐夏侯惇有失，绰起名枪“朱雀虹”，拍马而出，欲双战马超。这边庞德见状，大喝一声，舞刀来抵张郃。四将捉对厮杀，打得走石飞沙，令人眼花缭乱！
张郃乃曹操麾下“五子良将”之一，武艺不在徐晃之下。庞德此时年纪尚轻，虽非寻常可比，然久战之下，渐渐落了下风。二人酣斗三十余合，张郃枪似流星，去势猛恶；庞德躲闪不及，勉强偏头避过要害，却被张郃一枪挑落了肩头兽甲！
马超眼观六路，见张郃一枪得手，攻势愈发凶猛，庞德只余招架之力。当下舌绽春雷，连环三枪，逼退夏侯惇，翻身来战张郃，大呼：“令明速退，吾自当之！”
庞德拨马便走，蜀军动摇。夏侯惇见机把枪一招，挥军掩杀。
马超不敢恋战，虚晃一枪，拨马而走。蜀军败退，夏侯惇、张郃哪里肯舍，引军急追。马超断后，且战且走，不觉已追出二十余里。
张郃见蜀军虽败，然军容齐整，并不如何慌乱，恐有埋伏，乃高呼夏侯惇勿要再追。夏侯惇方欲勒马，马超大笑道：“吾道夏侯元让乃当世名将，不料却是一鼠辈耳！”
夏侯惇大怒，咬牙切齿，一马当先，加鞭又赶。张郃随后紧追，大叫：“将军休要中了贼将奸计！”
夏侯惇自负刚勇，哪里肯听，只是紧追不舍。马超催动“绝影马”，长笑而走，须臾没入军中不见。夏侯惇于后咆哮如雷：“马儿休走！敢于吾再战三百合否！！”话音未落，忽有一箭射来，正中夏侯敦左目！正是西川降将杨洪立功心切，暗箭偷袭！
夏侯惇大叫一声，急用手拔箭，不想竟连眼珠一起拔出，乃大呼道：“父精母血，不可弃也！”遂纳于口内啖之！仍复挺枪骤马，直取杨洪！
那杨洪见夏侯敦如此猛恶，早吓得手脚冰凉，体若筛糠，全然不知招架。教夏侯惇一枪刺中面门，翻身落马而死！两军见者，无不骇然！
夏侯惇杀了杨洪，泄了胸中的一口恶气，已是痛不可当，摇摇欲坠。张郃于后赶来，见状急忙来救，护住夏侯惇引兵急退。马超回马从背后赶来，挥军齐上，曹兵大败！
张郃引败军望本寨而走，及至近前，忽见寨中竖起蜀军旗号；寨前一员大将，金盔金甲，坐骑赤兔马，手持“鬼神戟”，当先而出，高呼：“吾已尽得汝寨，速速下马早降！”正是龙小宝。
张郃本是小宝手下败将，当即惊得魂飞天外！又闻身后人喊马嘶，知是马超引军杀到，腹背受敌，只得拼死力战，舍命保住夏侯惇杀出重围，引残兵千余人，逃往天荡山。
原来庞统授计，教马超佯败，引曹兵来追。暗使龙小宝引五千精锐川兵，翻山越岭先至左近山林埋伏；待曹兵去后，突施奇袭。寨中无大将指挥，顿时群龙无首，一触即溃。除少数军士四散而逃，大多缴械投降。
小宝与马超合兵一处，清点所获辎重粮草，整顿降兵，休整两日后，便拔寨而起，望天荡山而来……
再说张郃与夏侯惇败逃至天荡山，曹洪接着大惊！眼见夏侯敦伤势颇重，不敢怠慢，便教夏侯德把守天荡山，自引一军护卫夏侯惇奔至南郑，来见曹操。
夏侯惇乃是曹操族亲，有兄弟亲情，见之悲痛不已。忽觉头痛欲裂，乃大叫一声，昏倒于地——曹操本以为头部隐隐作痛，只是受了惊吓，并无大碍。不想却是头风旧疾复发的隐兆！
此番心痛夏侯惇重伤损毁一目，旧疾便突然发作，来势甚是凶猛！
左右急传军医，两个时辰之后方才救醒。曹操头痛难忍，不能理事，强打精神，教曹洪速将夏侯惇送回许都医治，心中已有退兵之意。
如此，时睡时醒挨了一夜，天明时方觉好了一些。曹操强撑病体，唤郭嘉、荀彧前来议事。二人面见曹操，神色不定；曹操乃疑，便问何事？
郭嘉、荀彧嗫嚅不敢明言，曹操乃叱喝二人。二人无奈，郭嘉便道：“东吴孙策使大将甘宁、吕蒙，引水师三万，大小战船千余艘，屯于濡须口；又亲引太史慈并蒋钦、潘璋等将，引军五万屯于寿春。两边终日操练兵马战船，似有侵略之意。”
曹操闭目垂首，良久方道：“周瑜现在何处？”
郭嘉道：“周瑜现在柴桑，每日巡查江防，集结江东水陆大军，尽在沿江大小渡口。”
曹操涩声道：“公观周瑜此乃何意？”
郭嘉沉吟片刻，小心答道：“一者恐荆州刘备军趁虚来犯；二者似有接应孙策、甘宁之意。”
曹操手扶额头，喘息道：“依公之见，东吴真欲犯吾边境耶？”
郭嘉道：“周瑜用兵，虚实难料。吾议宁信其有，宜早作防备。”
曹操闻言猛咳数声，身躯摇晃；郭嘉、荀彧慌忙来扶，曹操乃挥手制止。终究病体虚弱，只得侧卧于榻上，冷笑道：“吾料此乃周瑜虚张声势，左右逢源之计也！”
荀彧不明问之，曹操道：“吾与刘备于汉中交战，若吾胜，江东必然与我联手，先取荆州；若吾败，则孙策必与刘备早有约定，北击合淝，水师沿江而进，欲图中原。此便是左右逢源之计也！”
荀彧恍然大悟：“丞相高见！”
曹操遂传令三军不可动摇，决意与刘备在汉中决战，静观其变。哪知黄昏时曹操才服了药，方要歇息，司马懿忽然求见。曹操唤入，问有何事？司马懿乃目视医官，曹操明其意，便教左右退下。司马懿急跪于曹操榻前，附耳低声言道：“家兄来信，言许都有变，十万火急！”
曹操猛然坐起，嗔目而视司马懿，面沉似水，半晌方低声问道：“是何变故？”
司马懿俯首拜道：“似与伏皇后有关！”
曹操目中隐泛精光，沉声道：“汝所知可尽道来。”
司马懿乃具言其事——原来年初有一日，曹操带剑入宫，献帝正与伏后共坐。伏后见曹操来到，慌忙起身；献帝见之，亦战栗不已。曹操便道：“孙策、刘备不尊朝廷，当如之何？”
其时献帝答道：“尽在丞相裁处。”
曹操怒道：“陛下出此言，外人闻之，只道吾欺君也！”
献帝乃道：“君若肯相辅则幸甚；反之，愿垂恩相舍。”曹操闻言，怒目而视帝后，恨恨而出。
曹操独霸朝纲，挟天子以令诸侯，向来视天子如无物。时常擅入宫廷，专横跋扈，不可一世。曹操去后，不以为意；哪知宫中竟有忠心的近侍密谓天子道：“旧年群臣奏请丞相进爵魏公，曹操乃假意推辞；近闻丞相实是愈加魏王，久后必将篡位！”
天子与皇后当即便伏地大哭不止。伏皇后道：“妾父伏完常有杀操之心，今妾当修书一封，密与父图之！”
献帝惧怕，摇首道：“恐有泄露，朕与汝皆休矣！”
皇后切齿道：“旦夕如坐针毡，似此为人，不如早亡！来日请陛下召妾父入宫，密谋再议。”
天子从其言，次日便托词皇后思念其父，召伏完入宫相会。那伏完入宫见过皇后，父女二人假意抱头痛哭。皇后乃于父亲耳畔密言，伏完会意，乃入后堂如厕。
伏完入内，见天子竟坐在马桶上与其相见，不由伏地痛哭，如万箭穿心。献帝哭泣道：“左右之人，俱是曹贼心腹；唯有此间，方无耳目！”言讫泪如雨下。
伏完心如刀割，听罢天子所言，乃谓献帝道：“操贼心腹甚众，不可急图！除非江东孙策，西川刘备，二处起兵于外，操必亲往。此时却求在朝忠义之臣，一同谋之。内外夹攻，庶可有济。”
献帝从其言，便与伏完于殿中小聚而散……
其时早有人报知曹操，曹操便于宫门等候。见伏完出，曹操便令左右，遍搜其身，并无所获。又以言语问之，伏完故作恐惧，只说皇后思念，入宫小聚。曹操见其并无夹带，又惧意甚重，乃放其归去。
不想伏完此后暗中小心行事，与忠义宦官穆顺于皇宫内外结合，秘密笼络了数名忠臣义士，只待时机一到，便要举事。近闻曹操欲与刘备于汉中决战，便使人暗藏密信入宫付与穆顺知晓，密谋举事。
不料穆顺看信时，竟被一随侍左右的小太监无意中偷窥得见。又见穆顺看罢之后，便将信札就灯火焚毁，心知有异，便出宫密报于司马朗。
司马朗警觉此事非同小可，便教人暗中多方打探，窥得一二。只知伏完似与天子、皇后密谋，欲趁曹操不在许都造反。兹事体大，司马朗不敢怠慢，便使心腹之人星夜兼程赶往汉中，来见司马懿。
司马懿将家兄密信奉与曹操，曹操看罢大怒而起，切齿大骂，不知不觉间头风竟然痊愈。
此事说来，由不得曹操不惊！毕竟天子才是他手中最大的筹码；许昌才是他最大的根基！
曹操自忖只需引军回返许都，拿下伏完、穆顺，严刑拷打，自可逼其说出其余同党，密谋之事。当下便传令曹洪、李典、于禁诸将，并郭嘉、荀彧、司马懿等谋士连夜引十万精兵，与其速返许昌。
又担心合淝有失，便命许褚、徐晃引五万军驰援张辽。如此曹操三十万大军去了一半，只留夏侯渊、张郃、乐进等将驻军汉中，以拒刘备。严令诸将务必小心谨慎，坚守为上！
曹操大军方去，早有人报知庞统。庞统闻报大喜，传令诸将依计行事。
曹操走后的第二天，午时方过，便有小校急报张郃——蜀军已至天荡山下，正在讨敌搦战。
张郃急忙披挂整齐，出寨望山下眺望。只见山下尽是蜀军兵马，阵中大旗，迎风飘扬，上书一个斗大的“关”字！
再看那阵前大将，绿袍金甲，身长九尺；坐下卷毛汗血马，掌中青龙偃月刀，正是汉寿亭侯，荡寇将军，关羽，关云长！
（中秋、国庆双节即到，肥佬忙得身心俱疲！凌晨四点半才回到宿舍，冲凉完毕，赶出了一章！不知道本周还能不能再有更新，唯有无奈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