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6章 两两相忘
临止与管家呆愣地站着，也是在静观自家王爷会做出如何举动来。
而在不远处的一座房檐上，一双如鹰隼般锐利的眸目不转睛地盯着轿辇上的两人，从风九歌身上又转到顾北彦脸上。
须臾，那人嘴角骤然扬起一抹笑意。
真有意思。
风九歌这话的意思往深了来看，便是休夫不成，反被顾北彦纠缠。
管家同临止，以及檀王府上下一干家丁侍从，人人都不敢置信地看向二人，震惊得无以复加。
休夫之人是楚洛最尊贵的皇女，被休之人却是楚洛翻云覆雨的檀王殿下，这比说书人平日里用的话本子都还让人拍案叫绝，顿时数千人鸦雀无声。
“你把方才的话再说一遍！”随着顾北彦开口，隐隐咬牙切齿，连在风九歌腰间的力道骤然加大，死死地揽住。
再没有眼力劲的人都知道，顾北彦这是动怒了。
很好，顾北彦被她挑起了怒火，倒是符合了洛樾笙的预想。只是风九歌也知道，除了对自己，顾北彦不会轻易被人激怒。
只因她说了句男婚女嫁各不相干，顾北彦便如此勃然。
“来人。”风九歌不回头，声音极轻，带着一丝凉入骨髓的冷意。
太监立刻上前。
虽说这是上赶着被骂，可风九歌的命令却是不能不听，太监也望着风九歌能够少开金口。
这檀王都动怒了，他们这些人不会落得个不得好死的下场罢。
“将圣旨给檀王，让他好好看看。”
事态已经发展到无法控制的地步，众人都在想着檀王是否会对风九歌动手时，风九歌却云淡风轻地飘出一句。
“风九歌！”与方才那声叫唤不同，男子的嗓音犹如切冰碎玉，透彻肺腑的寒意顿时倾泻！
女子此刻才将目光投向他，只见顾北彦墨色瞳仁中，充斥着漠然，如狂风暴雨袭来，让人顿时屏住呼吸，静候下话。
如若说顾北彦方才只是动怒，现下却是已达滔天趋势，好似只要她再多一个举动，顾北彦便会毫不犹豫地拧断她的腰肢。
这个男子，真正在她面前露出了本来面目。
一脸冷若冰霜，似地狱修罗。那双冷如寒潭的黑眸，闪着嗜血与杀气，冷冽、犀利，泛着浓浓敌意。
“作甚？”相较于顾北彦的盛怒，风九歌却是不痛不痒地回了句。
她愈是这番事不关己的模样，愈发加深了男子心底的怒意。
“你当真要与本王退婚？”再迟钝如顾北彦，也发觉到今日的风九歌已然不同。
她从未用过这样疾言厉色的神色同他说话，也从未对他冷言相向。除了起初他们并不相识，风九歌待自己冷淡被动了些，他自认从未有任何地方亏欠过风九歌。
分明都是定下了婚约，她也说过愿与他一世一双人。
这些，现下对她来说都不重要了么。
顾北彦并不认为自己是多痴缠之人，对情爱素来冷然，可遇上风九歌之后，他却像是变了一个人。
而他最不愿相信的便是，他的九九，上一秒同他恩爱缠绵，下一秒便拿着圣旨同他说解除婚约。
从未想过的事发生，即便是顾北彦，此刻也是措手不及。
他是对他的九九，无法理解她的举动。
被洛樾笙封了皇女，风氏在一夕之间恢复生息，而她，便拿着洛樾笙的圣旨而来！
风九歌收起了笑意，冷冷瞥着他，那冰冷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不相干的人，毫无留恋。
“是。”
斩钉截铁，丝毫没有拖泥带水，这便是风九歌。
这一刻，顾北彦分明感觉到自己的可笑以及愚蠢。
他再如何想要一个答案，也不能在如此大庭广众之下问，他明知风九歌最喜欢口是心非，她是另有所需才会做出如此举动，可他却依旧被激怒得想要得到一个结果。
在她想着该如何让风氏起死回生时他不在，除了日日密探来报风九歌的日常，他却是连风书屿的命都救不了，最后还是让沈少寺得了手。
世间最无情不过的话，并非不情不愿，也并非待你无情，而是一个简单的是字，便已回答了所有。
而风九歌，在斩钉截铁地回答完后，只觉得心脏最近的那块地方，绞痛无比，痛得她差点窒息。
两人对峙，却是各不相让。
他们之间的较量，才刚刚开始。
“檀王还需要我把话说得更清楚些么？”风九歌挑眉，状似无意，檀口缓缓掀动，保持一贯的冷然。
顾北彦眸色深邃复杂地看向她，等着她的下话。
“镇国将军出征边地平叛，檀王未及时救援而致他丧命，此番连尸首都未寻到。这笔账自然要记在檀王身上。”
顾北彦赶往边地并非受了命令，京城众人更是不知，而如此便被风九歌说出来，众人中顿时一片哗然，大有沸反盈天的架势。
而就在场面控制不住时，太监一句话顿时沉寂了全场。
“放肆！公主还在此，尔等怎敢轻易议论。”
风九歌的身份摆在上头，任谁都无法逾越。而太监的话无疑于一道圣旨，刹那间便消停了下来。
“风氏受了檀王府多少照拂，本公主铭记于心。只是弑兄之仇，本公主不会忘，所以与檀王的一纸婚约便就此作废。”
“你我之间再无情意，如若再见便是敌对，本公主对檀王，不会手下留情，也望檀王不要因顾及我是一介女子而狠不下心，要知道……”风九歌说着，上前靠了靠，贴在顾北彦的胸膛，两人极近，而她纤细的手指，便指在了顾北彦胸口，心脏所在之处。
“本公主不会对檀王手下留情！”
风九歌这话，不仅是警告让顾北彦离自己远一些，更是为了时局考量。
她做得再绝，洛樾笙才会愈发相信她。只有她彻底与顾北彦断个干净，风氏才有抬头的机会。而这个机会，风九歌并不会错过。
圣旨已下，他们之间早已毫无干系，自此桥归桥路归路，顾北彦走他的阳关道，而自己则是走独木桥，最好便是老死不相往来，两两相忘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