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7章 晚上你不要走了

温暖见左睿很是尴尬,母亲的脸又是冷冰冰的,便把左睿拉了出来。

外面的天很冷,有些阴沉。二人一前一后在院子里走着,谁也不说话。左睿感到十分沉闷,看快要出院门了,轻声说:“暖暖,我回去了,马上要上班了。”

温暖停下脚步,静静地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过了好一会儿才说:“你不要介意。你也看到了,姥姥在重症监护室,她心情不好。医生说,姥姥很难再醒过来,所以她才提出来咱们订婚日期往后推迟。”

“我知道。你也不要太伤心了。”左睿轻声说。

“陪我走走吧。”温暖回身说。

“天这么冷,小心感冒。我这就去车站买票,估计晚上就能到家了。”

“你不想陪我吗?我们多长时间没在一起了?”温暖的目光满是幽怨。左睿左右看了看,如果不是医院里人来人往,他早就把她搂进怀里了。她怎么能认为他不想她?他都快想疯了!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爱温暖,这是毋庸置疑的,可又不想对不起周心园。他恨自己,为什么拿得起来却放不下!

不自觉的,温暖的小手到了他宽大的手掌里。不用说话,一个动作足以表达无尽的思念。天知道,温暖给他的那些电邮,是他度过漫漫长夜最好的慰藉,现在她却说,他不想陪她?!

原来有宛儿在,她觉得他的心思没有完全放在她身上,她觉得不公平。现在宛儿已经走了,她没有必要和一个已经故去的人计较。她以为,她可以心无旁骛地去爱他,可是,当那天在墓园里看到他坐在宛儿的墓前,那副伤心欲绝的模样,她的心头就酸酸的。她以为,宛儿走了,她的心结就打开了。可是为什么她看到他,心里仍然酸酸的?

“你们俩怎么在这儿啊?不嫌冷吗?这种鬼天气,马上要下雪了!”一辆黑色的轿车缓慢滑行到二人身边,温固把车窗摇了下来,朝两人大声说道。

自从宛儿那件事情以后,温固对他的看法大变,对他也和惠红瑾一样,不冷不热的。好在,这段时间二人并未见面,也从未联系过。

温固越来越成熟了,居然蓄上了小小的胡须,一副成熟男人的模样。

“赶紧上车吧!想去哪里,我送你们。”温固说。

“你不是去看姥姥吗?你去吧,我和睿四处走走。”温暖不买弟弟的账。

“走什么走?马上要下雪了。你感冒刚刚好,再冻着了,妈又唠叨了!”温固皱了皱眉,目光在左睿身扫了一下。

左睿握着温暖的手动了动,揽过她的肩,“你跟小固回去吧。我这就回家了。你什么时候走?我来送你。”

温暖对弟弟挥了挥手,“让你走你就走吧,我和睿还有话说呢。妈在医院,姥姥的情况不太好,她最喜欢你了,你赶紧快去吧。”

温固并没有走,而是把车泊好,从车上下来,走到二人身边,“这有间咖啡馆,味道还不错,一起喝个咖啡吧。好长时间没见你了,过来也不打个招呼。”

“那……好吧。”左睿看了一眼温暖,温暖轻轻点了点头,两个人跟在温故的身后,一起进了咖啡馆。

三人找了一个偏僻的角落,坐了下来。漂亮的女服务生走过来,温固说,就来三杯蓝山吧。

轻轻的搅动着咖啡。温故先开口说:“我本来不应该管你们两个人的事情,但是姐,今天左睿在这,我也要把这话说出来,我觉得,左睿你这个人,人品有问题。”

左睿一愣,他没想到温固会这么说。很少有人这样评价他,除非和他是死对头。

“小固你说什么呢?睿是你说的那种人吗?他人品哪里有问题了?我们马上就要订婚了,他将来可是……”

左睿制止了温暖,把手轻轻放到他的手背上拍了几下,目光凝视着温固,问道:“你这话从何而来?我的人品哪里有问题了?”

“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我是跳出你们俩的爱情看爱情。正像我妈所说,你们两个之间哪里有什么爱情?纯粹就是感激之情。我姐这个人,脑瓜不太灵活,爱认个死理儿,你正是看了这一点,看出了我们家老头子的背景。你真的喜欢我姐吗?”

“到现在你还怀疑我对你姐的感情?小固,你也是成年人了,我不知道你现在谈没谈恋爱。我很清楚,谈恋爱就是两个人心心相印,彼此相互扶持,走过最美好的人生时光。我们的感情,不用你来评价,只有我们两个人最清楚。”

“如果你真的爱我姐,你的心里不会装着那个死去的女人。你想想你自己,为了那个死去的女人,你做了多少违心的事情?你还说你爱我姐,你爱我姐的话,肯定会考虑我姐的感受……”

“温固,这件事情已经过去了,你不要再提了。宛儿姐姐很可怜,我现在已经看开了,你还有什么看不开的?生者必须尊重死者,她已经走了,现在提这些还有什么用吗?”温暖不满地看着弟弟。

“你别插话,我和他说话呢!那事对我们家造成什么样的影响,你知道吗?我妈气得大病了一场。现在那个女人走了,我不能怪那个女人。如果那个女人不走,你是不是还一直照顾她?我听说那女人得的是肌萎缩侧索硬化症,如果不是这种病,而是其他的病,你是不是还会照顾她一辈子?你照顾她一辈子不够,是不是还要让我姐跟着你照顾她一辈子?这些话,我没有机会跟你说。我和我姐一奶同胞,我必须得为她将来的幸福考虑。你有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温固目光如火,直直的盯着左睿。

“可是,宛儿只有一个。你觉得,以后还有会宛儿吗?一个人这辈子,总会遇到一些难忘的人、难忘的事。”左睿说。

“你说的不对!你整天这个人难忘、这件事难忘,我姐怎么跟你过日子?你这是借口!”温固把目光转向温暖,接着说,“姐,你看到了吧?他的心里,还装着那个女人,你没法跟那个死人比,换句话说,在他的心里,你还不如一个死人!”

温固的话很刺耳,左睿不由皱了一下眉头,他想吼他,可本来已经陷入了僵局,如果他再去吼温固,搞得势同水火,最难受的还是温暖。

“小固你怎么说话呢?宛儿姐姐已经走了,你不能这么说她!睿想着她,不更能证明他的有情有义吗?我们的事儿,你就别管了。喝完了吗?喝完的话就到医院去看姥姥吧。”温暖轰人了。

温固把杯子重重地放到了桌儿上,忍不住低吼道,“姐,你被她灌了**汤了!旭炀哥……”

“温固!你还是赶紧去看姥姥吧,妈说姥姥一直在念叨你。姥姥已经昏迷了,还叫你的名字,快去吧……去吧……”温暖脸色一变,推了一把温固。

左睿并未注意温固的话,见温暖一直赶弟弟走,便说:“暖暖,小固的话还没说完呢,让他接着说下去吧。”

见温暖一副要哭的样子,温固心软了下来,只好起身说:“怕了你了,我走还不行吗?我的话,你好好想想吧,我和妈的立场是一样的。我们都是你最亲的亲人,不会坑你害你!”

说完,温固便走了出去。温暖伸出温热的小手,对左睿说:“你不要听小固的,他被我妈洗脑了。我自己的事,我能作主!”

左睿轻轻摇了摇头,说:“暖暖,我不希望你和家里闹僵。回去以后,还是好好和家里人沟通一下吧!”

“你退缩了吗?就因为我妈和小固他们不同意?这不是他们的事情,而是我自己的事情,你还要我说多少遍?睿,莫非你想打退堂鼓吗?我们已经坚持了这么长时间,你想放弃我们之间的感情吗?”

“你怎么会这么想呢?我就算放弃我自己的生命,也不可能放弃我们之间的感情,这一点,你必须得明白。”

左睿说,宛儿没有离开之前,我的心里是装着宛儿,直到现在我的心里也仍然有宛儿,这一点我必须得承认。宛儿现在已经走了,我想以你的性格也不会忌妒她。

左睿说,我不想说你和宛儿都是我生命的一部分,我只能说,宛儿在前些年是我的唯一,但是现在你在我心的地位谁也无法取代。他在说这些话的时候,脑子里闪过了周心园的影子,他这是在自欺欺人吗?他以为,她和周心园之间发生的那些事情,温暖永远也不会知道?假如温暖知道了那些事情,她又会如何看他?

现在他们都是自由之身,可以选择别人,也可以选择放弃这段感情。他从没有想过,温暖会从自己的生活走出去,即便她在英伦这一年。每一个孤寂的黑夜里,他总会想起温暖,想她的笑,想她的话,想她弱柳扶风的身姿,想她在自己的身下……

在他们分开的这段时间里,他知道了什么叫刻骨铭心,这份刻骨铭心,宛儿曾经给他过。他无法想象,温暖离开他,他是否还能承受?他是一个男人,是一个马上就要到而立之年的男人,一个血气方刚的男人。他不想被别人瞧不起,特别是自己爱人的亲属,不管是惠红瑾也好,还是温固也好,他不想让别人瞧不起。

他一直在想,他一定要给温暖最好的生活。就像在得知宛儿得了那种病以后,他下定决心,要给宛儿治病一样。在桑梓镇这段时间里,他有了自己的舞台,他拼命工作,想要忘记对温暖的思念。可那份思念是蚀骨的,白天在人群的喧嚣,可能会无法显现,但是晚上自己一个人躺在**,脑子一直被她的笑容所占据。

他很清楚,周心园无法取代温暖,虽然他和她之间已经发生了实质性的接触,他现在恨自己,为什么要和她迈出那一步。周心园爱他,这一点毋庸置疑。他觉得自己很无耻,为什么要去伤害一个爱自己的人,给她一点念想,然后再去狠狠的伤害她,这是作为一个男人该做的吗?

“你不要听小固胡说八道。”温暖又说,“我不会受他们影响的。不管外婆的身体如何,我已经订好了正月十七到英伦的机票,你一定要来送我。睿,本来我想到你家里去的,可是我妈不同意,外婆又是这种情况,我怕他们太伤心,晚上你不要走了……”

温暖的脸红了,左睿马上猜出来她在想什么,这个傻丫头。

“暖暖,我也不想离开你。明天我想去大姐家看看,听不言说,大姐的身体不太好。”左睿心里莫名的欢愉起来。

“我陪你一起去吧,我也想看看大姐呢!”温暖说,“你跟我说说,在桑梓镇这段时间你是怎么过的?还有,宛儿姐姐家里人现在怎么样了?她走了,你就不管她母亲和弟弟了吗?”

所有这些情况,左睿从来不想瞒着温暖。左睿开始讲述他在桑梓镇工作的一些情况,还有宛儿在弥留之际的不舍。说着说着,温暖的眼泪流了下来,唏嘘不已。同为女人,为爱着同一个男人的女人,命运却截然不同,宛儿英年早逝,而她正坐在这个男人的对面,享受着他的关怀与呵护。

左睿说,宛儿的命苦,得了这种病,嫁给了自己不爱的男人,偏偏那个男人又不是个好东西,整天折磨她。如果不是我发现的及时,宛儿恐怕早就去了。宛儿是为了我才嫁给夏凤楼的,这些事情虽然已经过去了,但是时不时的会刺痛我的心。我对不起宛儿,那时候我没能理解她的意思,你明白我的话吗?她的命苦,她的命真的很苦。

温暖说,我知道,我可以理解她在最后时刻的痛苦。我想,姐姐在知道自己得了那种病之后,就明白已经失去了爱你的资格,她不想拖累你。如果换成是我,我也会那么做的。

左睿说,我不许你说这样的话,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你都要在第一时间告诉我,我不相信什么“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的屁话。有困难,我们一起扛,苦也是生活,乐也是生活,既然相爱了,不管是苦是乐,不管前面遇到什么样的困难,我们都得一起向前走,你说是不是?

如果不是在咖啡厅,恐怕左睿早就温暖搂在怀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