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第一怀疑人就该是辛启义的领导,他不是车间小班长么?要是车间主任有急事,跟他借钱,看在顶头上司的份上,他不能不借吧?

我奔着这个猜测,跟杜兴一起去了趟车间,找那主任聊了聊。

面上我们是在随意的问话,其实我俩都在品主任这个人,我和杜兴的想法差不多,这主任人挺敞亮,家里底子不错,真不缺那一两万块的应急钱,他的嫌疑被排除了。

但我们不能白来啊,我又让他提供点消息,问辛启义都有什么朋友这类的。

按主任的话说,辛启义很低调,上班时跟大伙关系处的很好,还能说会道的,可一到下班后,他很少跟大家聚餐,总待在家里陪陪老婆或者上上网这类的,有种宅男的意思。

这可让我头疼坏了,一个宅男,平时生活轨迹就是上班、回家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能挖到可疑线索的机会无疑又少了很多。

我和杜兴一白天都没回警局,耗在这事上了,但给我感觉,案情一点进展都没有,等到了下班时候,我心里都有点疲惫了,就跟杜兴提个建议,“大油,咱俩找个地方练练身手吧。”

其实这也是一种自我调节的方法,我想松松筋骨,顺带着让身心都舒缓一下。

要在以前我提出这个要求,杜兴保准当即同意,因为我跟他练身手,说不好听点,我就是找虐去了。

可今天邪门,杜兴摇头把我否了。我有些不乐意,问他晚上干嘛去,连我都不陪?

杜兴回答很简短,也让我没咋听懂,他说他要去找个女人,还说让我回警局等信,他会邀请我和刘千手晚些时候也过去。

我心说这啥概念,他去找女人,然后我和刘千手随后也要去,这什么女人?跟我俩有半毛钱关系?

等我再想问的时候,杜兴走了,叫个出租车先行一步,把警车留给我。

我没法子,只好按他说的办,别人都下班出警局,我却稀里糊涂开车回警局。

这时间警局没啥人了,我怕刘千手也走了,回去第一件事,就寻思去他办公室看看。我刚走到他办公室门口,就听到里面有摔东西的声音,乒乓的动静还不小。

我也不知道这是咋了,赶紧敲了敲门。没敲几下,刘千手就把门打开了,问我找他什么事。

我发现他在极力隐藏着心里的怒意,只是他隐藏的再好,眼神却出卖了他。

受第四人影响,我对刘千手的态度已经发生很大转变了,但我有自己的原则,别人说什么,我不会不信,也不会全信,不该问的我不问。

我只把杜兴那话转达了,又客气几句扭头就走,回到自己的办公室等消息。

都快到七点钟了,杜兴的电话才打来,他挺兴奋,说了个地址,让我俩快点来吃饭。

我本来就糊涂,被这电话一弄,糊涂劲更大了,刘千手也接到了杜兴的电话,他还特意来找我,约着一起去。

杜兴说的这地址,不是饭店,也不是什么会馆之类的地方,就是很普通的一个民宅,还是个顶楼。

我俩爬完楼梯敲敲门,开门的是个女子。

这女子有点姿色,但打扮挺朴素的,看长相估计年纪跟我不相上下吧。

看我俩站在门口,她倒挺客气,当先开口说,“刘哥、李哥来了?快屋里请!”

我心说我什么时候多了你这个妹妹?而且她怎么知道我俩叫什么?难道是杜兴说的?

这时候杜兴也喊了一嗓子,让我俩别装相了,快进来。

这屋子不大,四十来平的面积,杜兴正在厨房切菜呢,而且他现在这打扮,都快让我认不出他来了。

他穿着一身厨师服,尤其脑袋上扣个大帽子。

我心说你还能做饭?从我认识你那天起,你就没炒过一盘菜,别以为穿个厨师的衣服就能当厨子,这职业可是靠手艺说话的。

不过话说回来,我看着这女子又看看杜兴,突然间好像明白点啥似的。

女子很细心,对着我俩脚看了一眼,又去找拖鞋去了,我趁空问刘千手一句,“头儿,这是杜兴新处的女友么?”

我以为我这猜测不离十,但刘千手摇摇头,还古怪的笑起来。

刘千手这副笑,刺激的我心头直痒痒,他一定知道这女子跟大油是什么关系,我还想追问,赶巧的是,那女子拎着两双拖鞋回来了,还分大小号摆在我俩脚前。

我没好意思当她面再说啥,只好把问话硬生生憋了回去。

她说一会才能开饭,她和杜兴忙和做菜就好了,让我俩去里屋歇一会看看电视啥的。

她家真小,我俩要不去里屋干在厅里站着,也不是那个事儿,有点碍手碍脚的,就这样,我俩都点个头,一同钻到里屋。

里屋也没啥,一张大床,一个小茶几,还放着一个小电视,我俩就坐在茶几边上,把电视打开。

刘头儿明显在合计事,等他回过神后还对我打手势,让我凑过去一点,我俩说说悄悄话。

他小声跟我说,“李峰,三年前乌州市有个案子,当时一探组余兆轩接手的,是一起贩卖毒品案,逮住两个犯人,是大舅哥和妹夫的关系,被判了七年刑,都关在北山监狱里。”

我听到这儿就有点回过味来了,猜测着问,“头儿,你的意思,这女子的哥哥和丈夫就是那俩犯人?”

“没错。”刘千手点点头,“我没记错的话,这女子叫乐乐,五年前她也去过警局录过口供。去年咱们去北山监狱请枪狼前,我特意查过资料,顺带看到了一条消息,她哥哥竟然跟枪狼在一个牢房的,而且当时刚得病死了,我猜枪狼一定是通过她哥哥才认识的她。”

我这下恍然大悟,想想看,乐乐的哥哥和丈夫全入狱了,她自己在外面很孤单,还容易受欺负,她哥哥肯定不放心,在狱中跟大油念叨过这事,没想到杜兴挺仗义,出狱了还能照顾一下兄弟的妹子。

这时候厅里还传来乐乐的笑声,一听就发自内心的,显得她特别开心。

我心说遇到啥好事了,能让她这么笑啊,我就起身偷偷凑到门旁边,往外瞧了瞧。

杜兴正咔嚓咔嚓切菜呢,乐乐抱着洗菜盆,在旁边等着,这都不算啥,主要是乐乐的眼神,明显是暗送秋波啊。

我刚听刘千手说完,她有丈夫,还在监狱里服刑,没想到这小娘们不正经,还打杜兴的主意?倒不能说我多想,我又往深了一合计,难不成杜兴也对乐乐有兴趣?

这可不是啥好现象,要是他喜欢一般女子,那也就算了,这可是有主儿的女人,他去挖墙脚,那也忒不地道了。

刘千手看我在那“偷窥……”,还窥了这么长时间没回来,他轻声嘘了一下给我提醒。

我又悄悄回去,坐到他旁边,把我想法说给他听。

我猜的也不是没根据,但刘千手听完就笑了,点着我说,“乐乐或许对枪狼有意思,但枪狼不会动情的,凭我对他的了解,他心里一直挂念他的亡妻。而且狼本身就是很钟情的动物,你见过狼换配偶么?”

刘千手后半句的比喻很生动,我认可的点点头,心说那还好,只要杜兴不动情,随便乐乐怎么单相思,这事都出不了岔子。

可怪事还在后面,刘千手又古里古怪的念叨一嘴,“枪狼命苦啊,早晚有一天,他会知道那件事,我怕他会发狂的。”

我发现刘头儿就是坏,他这么一句模棱两可的话,让我听着既好奇又不懂,而且他说完就没了下文,招呼我一起看电视了。

现在这个点儿,新闻联播刚播完,全是演电视剧的,我们都没看到剧头,中间插一笔这么看,也看不懂啊。

刘千手就快速翻台,我寻思实在不行我们就找个音乐台听听歌啥的,可没想到当翻到动画台的时候,他把频道停那了,还专心致志的看起来。

这什么概念?这频道在演蜡笔小新,我们两个大老爷们看这个色色的小孩儿?尤其时不时还来一句动感超人、动感光波的台词,我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

但我也多少理解刘千手,他爱看这个,一定又跟他女儿有关,就跟他平时爱吃动物饼干似的。

我就熬着陪他看起来,大约过了一刻钟,又有敲门声传来。

敲门的人还很不客气,把入户门砸的哐哐响,我还合计呢,难道杜兴又叫别的朋友了?可他还认识谁?不会是把第四人也叫来了吧?

如果真是第四人,那可好玩了,他本来就嘱咐我小心刘千手,今晚上要是我们二探组在这儿来个聚会,我看这聚绝不是啥好事,肯定都得分帮分派的打起来不可。

刘千手也皱眉,招呼我一同起身过去看看。

我俩从里屋出来时,正好乐乐在开门,她刚把门打开个缝,外面那人就使劲一推。

这股劲儿太大了,乐乐还抱着捣鸡蛋的碗呢,被这劲一弄,往后不由的退了两步,还把碗丢到了地上,砰的一声,溅了满地的鸡蛋汁。

这让我一下来了火气,觉得这敲门的太不礼貌了吧?

门外那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剃个秃头,右脸颊带着一道伤疤,穿着一身牛仔服,但依然掩盖不住他脖颈上露出的纹身,尤其他还特意倚在门上,做出一副痞子样儿。

我们看他的时候,他也在打量我们,还当先嗤笑一声,对乐乐说,“骚娘们,你行啊?趁我不在,就偷偷养汉子?还他妈一下养了仨?”

这话我不爱听,而且我气的根本没细想,喝了一声打断他,“哪来的?滚出去!”

这痞子故意露出一副惊讶状,然后呵呵笑起来,抠着耳朵问,“你说什么?让我滚?这我家,我他妈还让你们滚呢。”

我这下缓过劲来,这人是乐乐的丈夫,但刘千手不说他还在服刑呢?难道缓刑放出来了?

我看了眼刘千手,这时候杜兴从厨房走出来了,他还把厨师帽摘了,冷冷盯着痞子说,“娘艹的,你是那个叫小刀的吧!在监狱里咋他娘的不这么横呢?给别的大油当性玩偶,现在对自己老婆你倒来脾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