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曾经的恋情,伤不起

等待,从小到大,哪怕是到现在,比起她后来所吃过的所有的苦头,都更能体会到其中的滋味与艰辛。只有一次做得比一次好,似乎才能得到父亲更多的宠爱。

小的时候,她是一个寂寞的孩子,成年之后,她是一个孤独而残缺的女子。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没、没什么!”

“撒谎。”

“……”

“你可知,你不会说谎?”

“我似乎记得你说过我很会骗人,很有勾搭人的本事。”

“那是因为那个人心甘情愿被你骗!”

“既然你明明知道。”

她不满的望了他一眼,她并不是厌恶他突如其来打断了她的思絮,而是,他低沉而压抑的声音带着一种探寻,他在她沉默的片刻伺机寻找她的软弱。

别以为她不知道,她虽不懂得攻于心计,可身为女子的直觉与敏感,她能感受到他一直在寻找侵入她内心的契机。

“还真是一只小刺猬。”

他押昵的轻轻刮了刮她的小脸,狡猾又谨慎的小刺猬。他稍稍抬抬腿,动动手脚,她便亮出一身明晃晃的钢针将她牢牢挡在外头。

哼!越是浑身带刺,越是透着执着的女子越容易被攻陷!

这一路,还真是有趣,要不大半放的脚程,他一个人会百般无聊到忍无可忍。他的人生是需要对手的,棋逢对手,又不失一种温存与亲近。

跟林语婷在一起他愈来愈明白他想要的人生,他所缺的另一半。

夜已经很深了,定陵位于帝都外北面的月亮湾山谷,汗血宝马已驮着两人已渐渐驶入腹地。这一带应是寒冷而萧瑟的北方,可因四周山峦起伏,高山环抱,长长的沟谷倒是别有洞天。

过了冰雪封洞的山门,便是定陵的前殿的封土了。

寒冰封洞的世界,没有咆哮的四面风,晶莹洁白、恍如琉璃世界。守陵的人因为天寒地洞都退散到附近的村镇压去避雪了,整个沟谷很静。

静得只能听到汗血宝马行进的的“哒哒声”,还有身后那只小刺猬伏在他的肩传来的低低的呼吸声。

看样子,她累坏了,小姐的身子、丫头的命,入宫这段为奴为婢的日子一定令她食不稳睡不安。天耀帝怜爱的握紧她的纤手。

其实,第一次见到她,他便知她有多么的娇养,多么的守礼,寻常宫女怎么可能会有她那样淡雅又文弱的气韵。

也许,他之所以要那般禽兽的对待她,也是想羡慕那份温润,那位如玉般的品格。

无可否认,他自以为强势的内心深处有着深深的不安,更有着深深的自卑。

他很自卑。

他的人生曾经那般凌『乱』与不堪,他的情窦初开有时于他更像一种耻辱。不得不承认,赵太后是在他的生命里留下烙印的女人,触目惊心而满目疮痍。

他对女人的憎恨,对女人的蔑视,源于少年时那场不伦之恋。

扭屈的不仅仅是一场继母与继子有违世欲礼教,更多扭屈的是他对情爱的向往,和对女子真『性』情的认识。后宫的女人,宠幸的越多,他便越是轻贱她们。

他越是对一个女人冷淡,越是轻践她们,她们便越是犯贱的巴结他、哀求他、恳求他。

他知道,那其实是弱者对于强者的一种依附与崇拜,那是弱者的一种不甘。纵使她们已深深的明白,他绝无可能给予她们丝毫半分,可哪怕只要一丝怜悯,甚至于一个眼神,她们便感恩戴德、如沐春风了。

所以这世上便称男子为坏男人,称女子为小贱人。

他带着惯着的方式碰了林语婷这么一个小贱人,可正是这个浑身上下涨满钢针的女人,狠狠的扎了他、伤了他,让他流血、让他疼痛、让他抓狂。

他便在这场抓狂中苦苦想要寻求一个答案。

到底什么才是真?什么才是他所认识的形形『色』『色』的女了?什么才是他想要的和他所想要坚守的。

“起来了,我们到了。”

唤醒她,唤醒这个让他喜欢又让他疼痛的小贱人。

突然发觉,小贱人、小刺猬这样的称猥,不是因为轻践,只是因为亲昵。可惜,她不喜欢,每一次他这么叫她他便能清楚感受到她的秀眸中更凭添了一层恨意。

如寒霜般透着反抗的恨意。

所以,他开始不叫了,只在心里默默的叫上百次、千次。

她不喜欢的事,他尽量不支做吧。

林语婷『揉』『揉』了『迷』糊的眼睛,她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路途明明这样短啊!她怎么就像沉睡一般。她睁着惺忪的秀目,警惕而戒备的打量着这个异常冷静,无风无声的地方。

凭着直觉,异乎于寻常的安静,不是潜伏着巨大的威胁,便是山雨欲来的前夕。林语婷微微摁着心口,是直觉,又或者是梦魇。

那个明明很短又很长的梦境,像是无形中一种力量,一团晕黄的光芒在冥冥中召唤她,当她就要接近它,触手可及之时,她便被一咱突如其来的力量唤了回去。

天耀帝在那么关键的时候打断了她,于情于理,甚至于一个梦,他都无孔不入,撞入了她的生命。

“跟紧一点,荒山野岭的,小心给野兽刁了去。”

“野兽倒没见过,禽兽倒是见识过。”

她忍不住嘟哝两句,是几时天耀帝变得这般婆妈又罗嗦。她厌恶他事世洞明,又无处不在的日子。他的天衣无缝,令她感到喘气都不能够。

也许因为他是她的仇人,又或许,她习惯了等待与寂寞。

当孤独成为习惯,生命中意外的撞入了一个打破你惯常行事方式的人,怎能不烦躁与惊慌。

“喂!你少说两句不行么?”

天耀帝四处寻找进口,林语婷不合时宜的抱怨令他感到恼怒,他是在做正经事,不是在跟她打情骂俏,聪明的女人在男人做事的时候最好闭上她的嘴。

见他忍住捺着『性』子叫停,林语婷自是缄了口。

她似乎是有些得寸进尺,并不是她对他的好习以为常,认为理所应当。而是她不应忘记她的本分,这个男人死死掌控着她的父亲与她的幼弟的生死大权。

他的好,于她而言可笑又多余,她并不需要。

可又是他的好,常常给她一种错觉,一种挣扎在痛苦中怪模怪样的温情,不尽常理,又真之酌见。

所以,她常常觉得他在涮她,她常常觉得他令她无措。

“你往那墙脚跟看去。”

天耀帝苦于进退无门,正急得冥思苦想、抓耳挠腮,林语婷倒像是一语惊醒梦中人。他循着她的声音一溜往陵园的垫基望去,原本打有条石的地面虽为冰雪封住了,可基石上却有风化与松动的迹象。

天耀帝抄手从行囊中掏出一只棱金铲往承台上轻轻凿了过去,果然有松动的迹像,他俯下身,使内力一大铲挖了过去,虽是刨出一块缺角,奈何这封石异常厚重坚硬,不知何时还能掘出一条通道。

林语婷见状也跟着俯下身,伸手拨了拨缺角,又仔细看了看了承台,若有所误道:“这个地方,想是一整个条石封闭的,有可能是地宫最处一处以外力封闭的。”

“我估『摸』着亦是如此。”

天耀帝似乎受了启发,他站起身沿着整个承台打了量了一圈,发觉承台上发基座的挑檐处『露』出一只鎏金的铜筑龙首。

那龙首张着嘴,似含珠从口掉落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