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怎么?难为情了?

阴风阵阵的小院,天寒地冻。月亮孤伶伶的,高高悬挂在天上,洒下冷沁沁的光芒。她搓着冰冷的小手,放下水桶,听得“咕咚”一声,激『荡』起阵阵水花的声响。

就在林语婷摇晃着轱辘欲将水桶拎上来之际,“呱、呱”一只乌鸦捎着翅膀从她的肩头掠过,林语婷定瞧一瞧,这只乌鸦落在井檐,眼珠子滴溜溜的直勾勾的望着她。

她一怔,忆起儿时在家中常听照料她饮食起居的『乳』嬷嬷说乌夜啼恐有不祥,她原本要蹙起眉头,转念一想,她林语婷处处受治于人,左不过最后赔上这么一条小命,又何必在乎天大的祸事。

事以至此,说不定物极必反,否极泰来,不必在意。

“你爱跟那蹲着就蹲着吧。”

她便自顾自俯下身继续拎水桶,谁知,那只乌鸦居然不怕生,扑楞楞的跳到她的双手中间,林语婷只得望向它,那只乌鸦突然伸长了脖子,听得“叭哒”一声,尖尖的长嘴里掉里一卷小纸条,原来它是信使。

她哂了一气,锦宫里还真是稀奇百怪,民间以信鸽作为信使,到了锦宫就变成不祥的乌鸦了。

见林语婷拾了字条,那只乌鸦很识趣的拍了拍翅膀,一声不吭的消逝于夜『色』里。林语婷只得拎过一盏小小的风灯,借摇晃的灯火,很吃力的去辨认上头的字句。

“欲知阎王真迹,今夜子时会于狮子林,一人前往,切记。”

上头的笔迹廖草,看不出轻重,只能凭此推断写得仓促。纸条并非是易碎的宣纸,而是以一截窄窄的素纱代之,想是恐搁在乌鸦的口中恐其被溶化掉。

约她的人心细如尘,思虑周到。

会是什么约她会于狮子林?除了天耀帝,又是谁知她急着寻这幅阎王图?字条上还特特注明是阎王真迹,可见这个人不独知晓她的秘密,很有可能还知晓天龙八部的秘密。

可眼下天耀帝死赖在她的房中,她又当如何甩开他如约而至?

她揭开灯笼,将这截窄窄的细纱信手焚了,方拎着水桶缓缓走回屋子。隔着静悬的垂帘,天耀帝懒洋洋的歪在绣榻上,他不时透过垂帘的细缝,望向林语婷忙里忙外的身影。

屋子里弥漫着一股热水的氤氲之气,很快,她端着一铜盆热水,取了自己的手巾浸湿拧干之后跪在绣榻边替天耀帝擦脸。

她的力道轻柔,绵软的小手纵使隔着手巾亦似若无骨,凑得越近,她身上淡淡的幽香直蹿入鼻息,天耀帝摁住她的手,始知软玉温香。

“靠近一点。”

见天耀帝将他往怀抱中一带,她手一滑落了个满怀,她像一片飞落的花瓣轻飘飘的落在天耀帝矫健的身上,他趁势张开双臂抱住她。

她伏在他的身上,他目不转睛的望着她。短暂的对视之后,她迅速移开视线,想要起身去清洗手巾,他微微使力,便将她牢牢固定于怀抱中。

与赵无忌的高大威猛不同,天耀帝虽然外表看着清秀俊朗,然一身内家把式,暗中又修习得一身功夫,实则骨格精奇,铿镪有力。

他玩味的看着她,她就像一只素洁的蝴蝶落入他的陷井,他要一口一口慢慢的“吃掉”她,她是他柔弱的猎物,狡猾的独物,倔强的猎物。

“别动,朕替你擦。”

他顺手从她纤细的指缝中勾过手巾沾湿在她冰凉的小脸上,他看到,她洁白的素颜泛起淡淡红晕,他忍不住挑眉一笑:“怎么?难为情?还是受宠若惊?”

“不必。”

她连忙转开脸,躲避他的柔情。

“身为女人,要习惯她的男人给予他的恩赐。”

天耀帝感到委屈,他都放低声段去哄她了呀!她怎么这么不识抬举。见她一脸局促的躲避着他,他忍不住咽了咽口水,阴阳怪气道:

“如果是赵无忌你一定会觉得他轻怜蜜爱,最是体贴是不是!?”

“怎么,皇上总是提起驸马爷,难不成奴婢已经放下了,皇上还不曾放下?”

林语婷原想沉默不语漠视天耀帝,转念一想,这个时候她不能与他争执,让他心里舒坦些了她才有可能想办法支开他去赴子时之约。

“真的,假的?”

就算她说的是假的,于他,也如久旱逢雨,听着舒服。至少,她有这个态度去忘记他。一想到这里天耀帝又很想将自己暴打一顿,他真的很犯贱。

小贱人身边的贱人,她稍稍勾个小指头,他便心襟『荡』漾,不管不顾将她搂在怀中百般怜爱。

“你冷不冷?”

唯有将她搂在怀中,他才发觉她的衣衫单薄,穿着薄薄的夹袄,屋子里没有地笼,虽是置着薰笼,然薰笼那丁点悉微的热气怎么着也不如暖炕睡得舒服。

“不冷。”

她其实是冻着了,她的耳根子处柔软的肌肤已冻的爆裂开来,遇着热呼呼的手巾便又痒又痛,忍不住伸手挠上一挠。许是她这个动作,不经意为天耀帝瞧见了。

她忍住奇痒,屏住呼吸,轻轻咬着粉淡的樱唇。

“倔蹄子。”

他顺手从烟袋荷包里掏出小小一瓶蛤蜊膏子,轻轻蘸了点悉心的替她涂在她的耳根子上,又吹了吹方道:

“改明儿朕让人给你送些上好的银霜炭,这屋子点不了地笼,薰笼就多置两架,褥子也给你添多几床,厚厚的铺垫上,还有手炉、脚炉都拿好的,给你置办上。”

林语婷越听越不是个滋味,她忆起住在乾西六所的时候,赵无忌也曾这般样样贴心,银霜炭、薰笼、一应吃的、穿的什么都拿好的。

她连忙摆了摆手:“不必了,这等小事还劳皇上『操』心,臣妾不想引起无畏的纷争。”

“是无心争宠,还是觉得朕不配?”

怎么?

尽管林语婷将话说的官冕唐潢,多疑敏感如天耀帝心底又不舒服了,他总觉着她对他是不屑于顾,连他对她她都感到不奈烦。

如果是赵无忌,她肯定,他原想又这冲她吼一句,见她安静的望着他,又只得生生咽了回气。该死的,真是憋死了,他从不曾感到如此憋屈,若他忍不住说了出来,她一定又会嗤笑他,说他放不下。

“都不是。”

“撒谎。”

“不太习惯。”

“慢慢就会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