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胡说什么,到底怎么了,突然说这种话?”王妃也吃了一惊。

“父亲扣下玉书,为的是要挟熙瑞亲自随军出征,是不是?我都知道了,江琮带你进京就是为了接玉书走,你说我可有猜错吗?”

王妃沉默下来,淡淡一笑,“你猜得没错。可你仔细想想,倘若有朝一ri熙瑞的身世传了出去,那么玉书的身份也会遭到天下人的质疑——与其让他留在宫里耳濡目染这些权势斗争,被各种各样的流言伤害,不如带他去一个洁净的地方,趁他还年幼,还来得及过另一种人生,只是江琮知道他这个安排你断然不会接受,这才接我进京,希望由让我来说服你,他是一片好心,你错怪他了。”

江鶦混乱起来,怔怔的不知该说什么。乍一听说他们要带走儿子,她就直觉想到这是为了牵制熙瑞,下意识拒绝了另一种可能xing。可是骨肉分离,不到万不得已,天下间又有哪个母亲愿意轻易体尝这种痛苦?

王妃看出了她的迟疑,婉言说:“只是暂时的,局势稍一稳定你们母子就能团聚了,这段ri子玉书由我来照顾,你还信不过我吗?”

江鶦轻轻摇头,眼泪还在眼眶里打转,却不再往下落。她俯下身去凝视孩儿,把那双小手合在掌中细细摩挲,她要记住和他相处的每一段时光,在脑海中刻下他的每一处轮廓,以免在ri后那些不知彼岸的分离中孤独无依。

夜sè蒙蒙,紫藤已有微绽的迹象,江琮对着头顶上的花架失神片刻,懵懵想起自己最近似乎经常会像这样,突然间就找不到思绪的轨迹。他很想这样一直沉溺下去,慢慢地离开现实回到过去,在那些充满了花香和月sè的回忆中漂泊,可是胸腔突然一阵刀剜,浑身失去疼痛以外的所有知觉,白玉箫失手落在地上,近在咫尺,却无力拣起。

江琮费了极大的力气在怀中找到瓷瓶,也不管究竟倒出几粒就胡乱地一把塞进嘴里,他闭上眼等待痛楚像cháo水一样褪去的时候也恍惚看到一抹影子,那是创伤的根源,却也比这世上的任何灵药都更能抚平病痛。江琮有些吃惊地发现原来那并不是他的幻觉,外苑正因为江鶦的突然到访而变得有点热闹起来。

“你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江鶦微微的意外,转头看了看四周,四面颇为开阔,一池碧水也在月sè下变得玲珑,“也不怕着凉。”

“我睡不着,这天也不冷,拿来赏花正好。”江琮微微一笑,黑暗掩去了脸sè的苍白,他垂下眼帘蜷缩在夜sè中,只有垂在椅榻之外的手看起来疲倦无依。

“都不点盏灯,黑漆漆的要怎么赏?”

“有些花不是用来看的,是用来闻的。强烈的光线反而会削弱她的香气。”

江鶦在他身畔的石凳上坐下,脚尖不经意踢到一个物什,捡起来仔细一看,竟是支白玉箫,和她摔碎在林子里的一模一样。心里忽然微微一动,手指轻轻抚过,没有马上递还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