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丈已经换了两任,却都是摄政王私交甚密的朋友。当年容王江寄水坐镇此处指挥千军万马,面对小小一张棋盘,挥斥方酋何其洒脱,时隔多年战事又起,怎能不叫人思及往昔。

江鶦步出马车,在僧弥引领下进了方丈的禅室,里面的人正巧抬起手腕,碧莹清澈的茶液从壶嘴倾出,准确轻盈地落在了通透玉碗中。

“姐姐的消息好灵通,居然知道我在这里。”

“无尘山的海棠这样出sè,想找你又有什么困难。”

江鶦在长榻另一边坐下,轻轻拂袖的动作落在江琮眼里,换来莞尔一笑。

“转眼战火烧了也快要一年了,这花却开得一如往年的好。”

他斟了一杯茶双手奉上,江鶦迟疑一下,接了过去,“我找你是为了锦国那位圣皇太子的事。”

“我猜到了,不是为了熙瑞,你也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瞒着那么多人出宫。”江琮轻轻笑着,低眉啜饮一口。

“你不肯帮?”

“我一定会帮你的。如果我可以。”江琮抬起眼来,“锦帝这个老狐狸早就知道我们会暗杀皇太子,他把人藏得密不透风,关于此人的所有消息,半点都不曾泄露,你要知道我们随便哪个人也比你更想杀他,可是无从着手。”

“那你们就这样坐视不理?”

江琮沉吟一下,“依照锦帝的个xing,他必定会安排圣皇太子随军出征,但为了减少危险,所以秘而不宣,等时机一到就公告天下。父亲已经拟好折本,明天上朝就奏请圣皇御驾亲征,以壮军民士气。”

“你们让熙瑞去前线征战?”江鶦倏然一惊,“这和逼着他去送死有什么差别?圣朝大将都死光了吗?”

“事因不同,现在诸多人都在质疑他的来历,他再安逸地躲在宫殿里,只会落得众叛亲离的下场。”

江鶦冷静下来,悲哀地发现这是无法辩驳的事实,“难道……没有别的方法?”拿着茶碗的手微微颤抖,一口未动的茶水零星滴洒在盘中。

“你想这样一直护着他多久?”江琮叹一口气,修长五指,包住江鶦握碗的手,“你总是不假思索去保护身边的弱小,我何尝不是这样在你的关爱中长大?直到被你弃离,才学会独自一个人去面对每一件事。现在我终于可以完全体谅你当初嫁入皇宫的选择,该放手时就要放手,你对我亦能如斯,何况他江熙瑞,是堂堂一国之君,你想让天下人笑他是依赖妻子的软蛋吗?”

江鶦怔住,在江琮淡淡的目光和语气中找不到嘲讽的痕迹,那手指还和记忆中的一样冰凉,却在不知不觉中蕴有了力量。

“其实你也不必太担心,熙瑞只是去前线鼓舞士气,不一定亲身作战,就算危险,身边自有侍卫拼死护持,我看没什么风险。”江琮说出这番话时自己都有些讶然,不明白为何要对一个心明如镜的人说这些委婉的谎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