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辜话很少,最常做的事就是一个人待着,不是熟识的人都很难亲近他。”苏诘打着扇子轻轻带起一阵柔风,似乎也陷入了以前的回忆,“那么小小的一个人,肩上却好像有千斤的重担,心里好像有无数个结解不开,总是皱着眉头,看着很远很远的地方,仿佛身边一切都是云烟,只有他沉溺的那个才是现实。有时候我真想一巴掌把他从那样的幻境里打出来,可每每抬起手来却又不忍心打扰。”

江鶦眼底一酸,险些落下泪来。她知道那是什么感觉,也只有她能深深懂得。

“他说他是没有过去的人,也许,连将来也没有。”连苏诘都觉得感伤起来,“少辜的亲人是被容王害死的,鶦姑娘,他知道你对他情深义重,所以这一点……他无论如何都不愿瞒着你。”

杯里酒液倾洒一地,江鶦怔怔望着苏诘,脑中一片懵然。

“从他知道你是容王女儿那一刻起,他的心已经被争斗打得千疮百孔。也许这就是天意。”苏诘接过江鶦手中摇摇yu坠的杯子,轻轻放在桌面上,指尖因此沾上了一点水渍,也不抹去,就在桌上慢慢地划开,画着一种莫名的图案,传递出的是忧郁和无奈。

“他也想过就此斩断你们之间的情谊,可是这个傻瓜,后来一听说你被带去了五侯府,竟不顾有伤在身,要去救你呢。”苏诘偏过头轻轻一笑,“什么时候起你在他心中的分量,竟已重得足以让他置毕生大业于不顾了。可是你呢,你能为他牺牲什么吗?比如容王的养育之恩?”

江鶦一颤,不敢去想这个问题的答案。苏诘也不再说话,静静等了一会儿。直到江鶦再度慢慢抬起头来看着她的眼睛,才轻柔开口:“家仇不共戴天,否则枉为人子。你们只是做朋友,好不好?趁现在彼此陷得都不深……好不好?”

苏诘这番话说得越来越慢,玲珑口才早已不见,一句话吞吐停顿数次,竟隐隐带了恳求之意。

熙瑞缓缓转醒,耳畔只听苏诘笑道:“公子怎么这么不胜酒力,连鶦姑娘都没事呢,还不快起来,天都黑了。”

熙瑞吃了一惊,连忙坐起。

这时帘子轻轻响了响,一个声音说:“怎么,他还没醒?”

他抬头去看,只见舱口走进来一个身影,端了只青花瓷碗轻轻放在案几上,“头晕吗?快喝两口醒醒。”

熙瑞努力睁眼望去,江鶦的面容却陷在一片yin暗中,懵然不明,只是语调听起来非常平静温润,熙瑞突然羞赧,揽过碗来,“我真不中用,让鶦儿看笑话了。”边说边吞咽。

苏诘笑道:“猪八戒吃人参果,可别咽得太急了后悔没吃出滋味儿。”

熙瑞愧道:“这……说得也是……啊,这是什么?酒酿丸子么?怎么不太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