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惊慌失措的人,不愿让对方看透自己心里的空茫而苦苦僵持,只听见喘息的声音忽高忽低。江琮忽然夺门而出,脚步声匆促远去,江鶦惊魂未定,并不敢就此松懈下来,下意识摸摸脸颊,依然残留有他冰冷的气息,还混杂了自己的体温,碰触时,指尖都为之轻轻一颤。

雨一直下到月末才缓缓止住,自昭还寺回来之后的ri子,其实并没有几天,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yin雨,还有那桩说不出口的难堪之事,而叫人度ri如年起来。那一场雨把盛开的牡丹都打落了,江鶦第一次觉得一地残红是一曲凄艳的挽歌。她忽然想为这些不久前还娇美着的客人做点什么,几番思量却终于只是把它们草草扔了了事。

唯有牡丹真国sè,然而她不是。她宁愿做山中一丛野花,zi you开放,zi you凋谢。她短暂的一生不愿与这样的权贵烟云纠缠。江鶦站在微云斋里一一看来,如果明天就要离开这里,眼前一切竟没有任何值得她带走的东西。

这时墙外传来隐隐约约的笑声,江鶦循着走去,微云斋之后是一片黑松林,其间点缀红枫银杏,林中有一块空地,支起一个竹架子,上面的木香花正好在雨后盛放,蓊郁之中斑白点点,清雅别有风韵。

几个人坐在木香藤架下的石桌旁说笑。江琮穿一身珠sè锦袍,淡淡的跟玉样容貌和架上碎花都是相得益彰,另两人sè彩相较之下就要浓烈得多:一个艳红纱袍,金丝纹花,一个墨绿绸衣,白sè裘毛边坠着金穗,好不显眼,这样两个人走到哪里恐怕都是众人注目所在,见有江琮在场,江鶦立刻生出悄悄离去的念头,才一抬脚,一番对话落入耳中,令她生生止住脚步。

“这几天倒chun寒,忽然冷得可以,你们出来赏花也不多穿点,我看着都觉得冻。”江琮拿起小火炉上暖着的银凿落倒了一杯酒。

那个墨绿衣服的年轻人笑道:“还赏什么花,郡主人比花娇,两位小小姐也是秀sè可餐,我赏她们就可以。”

如此油嘴滑舌可是听起来一点也不讨人厌,江鶦认得他是五侯府二代成员中排行第三的荀令,此人可算作尽得其父真传,另外一名穿红衣的青年多半是排行第五的金猊,说来五侯府第二代真算得上是嗜好鲜明,有江琮这样惜花如命的,有荀令这样专痴于美sè的,也有只把真金白银当成毕生所爱的金猊。

“秦少辜可是四公子之一,这样的人就值十万两?”金猊噼里啪啦打了一番小算盘,皱起眉头,“翻三倍还差不多!我们要出动三个人去杀他!每个人只能分三万多……”

荀令扭过头去骂道:“真是个铜臭的,你能不能有点出息!既是兄弟开口,自当赴汤蹈火、万死不辞,钱不钱的,俗气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