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勃然大怒,不依不饶,一定要亲眼见到两条带血的舌头才肯罢休,五岁幼童胡搅蛮缠起来,饶是一家之主也哄他不住。两个婢女跪在院中瑟瑟发抖,天上突然跌落一只纸鸢,不偏不倚就在他的脚边,像一个不速之客闯入这片沸腾,他还在发怔,有人跑了进来,是个女孩子。一身白裙洁净到耀眼,只在胸前结一条长长的艳红丝带,和纸鸢一模一样的颜sè。

一时之间,竟让人无法把目光移开。

来人捡了纸鸢却不走,直直盯着他看,忽然一笑,指了指眼角位置。他下意识伸手去摸自己的眼睛,什么也没摸到。那姑娘摸出丝帕,拈着一角,蜻蜓点水般轻轻擦过他的脸,擦完以后,还把帕子摊给他看。

他低头望去,水珠在绸缎上迅速渗入,只留有小小一滴痕迹,花儿似的开在洁白的丝帕上。

他有点吃惊,夹杂了一丝羞怒。这滴,难道是自己的眼泪?这不可能,他一点都不难过,他只是生气。气这些人的蠢,不就是一个夫人,不就是一个女人,有什么金矜贵?

可是委屈一下涌上心尖,赶也赶不走。泪水忽然模糊了整个世界。他不愿在人前大哭,不愿被这样一双充满关切的眼睛注视,只好转身跑进屋里。

那女孩子捏着丝帕小心翼翼地跟了进来,他已经把眼泪咽回去,转过身若无其事地狠狠瞪着她。

这一瞪却换来微微一笑。她笑时眼角先是垂下一些,然后向上翘起,勾出的弧度好像花蕊顶端那小小一丁嫩芽。他已经记不清那是什么花的花蕊,只觉得有人生得眼角如斯,想来必定柔肠百结,一目风流。

那天深夜躺在**,他忍不住向旁侧服侍更衣的老仆人询问,然后悄悄地记住,随后母一同住进王府的还有个年长他三岁的小姐姐。

樱花开了,二月半以后,每天都有前往郊寺观赏的人,先是一个两个,然后便是一群两群,渐渐络绎不绝,到了人头攒动的地步。

“这么多的人,樱花有心思开,我还没心思看呢,去,你们几个把他们都给我赶到对面山头去。”

发话的少年面如白玉,五官分外秀雅只是毫无血sè,正端着只青花瓷杯嘟囔不休,身上披的那件樱花袍子甚是jing巧,不是站在身边仔细看,谁也瞧不出那些个花瓣是手工绣成,还以为是树上飘落累积起来的。

几个家丁模样的人正要领命而去,却被个白衣少女出声唤住。

“别胡闹,这满寺樱花又不是你种的。”

少女脸上带着盈盈笑意,穿过成片花海来到榻边,一边轻轻展开了手臂上搭的裘皮雪丝袄给他盖上。

“我才去拿个外套,你就胡乱发号施令。你们俩啊,也不看好他。”

旁边两个花儿一样的女孩子挨了数落,吐吐舌头都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