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最孤单的时候,自己的纸鸢飘进了他的院子,在自己最孤单的时候,他的落花填满了那些青砖的沟壑。在生命的最初时,他们都曾是上天派去安抚对方的灵药,亲密得旁若无人,快乐得理所当然,从不担心失去,更不会想失去以后的长夜该如何度过。那时的年少无知让他们错过了彼此,一次又一次,欺骗和对立慢慢成为生活的重心,一个不择手段为了得到,一个机关算尽为了逃避。

“我们一起回去。”江鶦跪在床畔执起江琮右手,观视掌心横亘交错的伤痕,如同直面自己那颗千疮百孔的心。她把他的手贴在脸颊,没有流泪,意识疲倦却也平静地走入梦境,梦里只有她一个人,天高而远,风大且急,面前是昭还寺山脚下那片无边无际的草原,她独自坐在高高的坡上,看云起云灭,花开花谢,等待命定的那人经过,也等待梦醒的一刻。

太阳很早就挂在了天上,晴光朗朗,竟是个难得的好天。

祭祀队伍辰巳相交时便来到无尘山下,皇家独有的明黄旗幡迎风招展,在猎猎声响中迤逦朝着山顶移去。

江鶦打开了所有的门窗,风灌进来,纱帘舞动。多ri不见的强光刺痛了江琮的眼睛,他挡住眉弓努力地想要撑坐起来。

江鶦急忙过来扶住他,“屋子太闷了,我通通风,冷吗?我拿件衣服给你披上。”

“不冷,就这样开着吧,好久没晒太阳了,我还想出去走走呢。”

江鶦一笑,“你是该出去走走了,今天是皇陵冬祭的ri子不说,明天又是元宵节,外面有多热闹,想想也羡慕,谁让你自己的身子不争气呢。”

“你会陪着我吧?”江琮倚靠在她胸前闭上眼,嘴角浮着一抹笑意,“皇陵冬祭你怎么没去?玉书去了吗?”

“玉书去了,父亲也去了。”江鶦淡淡开口,微微一皱眉头,随即舒展开来,抬手抚上江琮的额角,“家里不能一个人没有,我就留了下来。”

“你可是太后呢。”

“这个太后任xing妄为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看来都是我不好。”江琮笑得更深些,抬起头来,“冬祭还有好几天吧,过两天我好些了,我们再上山去。”

江鶦轻轻嗯了一声,别开脸去看着外面的阳光,“真希望花能快些开。”

“怎么了?”

江鶦低头,目光交汇后微微一笑,“以前都是我陪你看,这次也该换你陪我了。”

“你想去哪里看?”江琮伏在她的膝头,轻轻闭上眼。

“去一个没去过的地方吧……”江鶦有些出神,喃喃自语了一句,“江南好吗?”

江琮一怔,睁开眼来,太阳穴突突地痛起来,他没想到江鶦会突然提及这个地方。长久以来江南好像成了他们心头的一根刺,一块不愿踏足的禁地,因为陆抉微的缘故,他们宁肯将那里独有的温柔和旖旎从憧憬中抹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