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清苦笑,步子已经迈出,正在走着的路也开始崩塌,除了向前飞奔外,没有其他选择,说:“既投身军旅,便有以身殉国的觉悟。卑职不是怕死,卑职怕的是遗臭万年。”

江鶦摇摇头,“死都死了,就算给后人挫骨扬灰,我也不会知道,有什么可计较呢。”说到这里忽然发觉谈话竟已偏离了主题,不由得自嘲地笑了笑,“你不必担心,我们不一定会失败,锦将也很清楚,这是他们唯一可以攻城的机会,若是错失,损兵折将是小,铩羽而归是大,他们自当比我们更如履薄冰,唯恐错失一招。明天你带我的手谕出宫,集结已经抵城的先锋,想办法安置他们,小心行事,切莫声张。”顿一顿,淡淡道,“就以纸鸢为信。”

江琮醒来已是正午,他有些懊恼地望着渗入帘帐的晴光,不愿相信自己一觉竟又睡了这么久。

一只手撩起暗花垂纱,纤纤细指不似宫婢所有,江琮正在奇怪,忽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太阳晒屁股了还赖在**,别以为父亲不在就能这样无法无天。”

江琮忍不住笑了,忽然觉得自己好像回到了小时候,索xing眼一闭躺着不动,可是身边再也没有任何声响,他又睁开眼,发现江鶦坐在床边认认真真地望着他,脸上隐约有悲伤的影子,但仔细一看,又似乎只是普通的微笑。

“我还以为是谁,你怎么会来?”

“出了几天太阳,雪都化尽了,外面好暖和,我想到处走走,你的伤怎样了,能走吗?”

江琮低头看了一眼,“只是手划破,又不是腿脚,你想去哪里?”

江鶦想了一下,“就去锦绣崖廊吧,那里人少,安静。”

外面的雪确实化尽了,只有路两旁还残存一丝灰白的痕迹,江琮边走边看,忽然轻叹,江鶦转过脸来笑,“又怎么了?”

“那么大的雪,居然不到三天就消融尽了。”

“你以前可是很喜欢化雪的,你说雪化了,花就会开。”

“原来我以前是那么风雅的人。”江琮别开眼去,视线之中,只有一片荒芜,纵使皇家园林也不能幸免于残冬的摧折。江琮弯腰拈起台阶两旁堆积的一点雪块,灰灰的掺杂了枯枝和淤泥,已经不复最初的纯洁颜sè,“自从你出嫁,我好像就没了游山玩水的兴致,花开不开,已与我无关。”

江鶦微怔,然后勉强一笑,想说些什么来缓和这静静涌来的悲伤,脑中却空空荡荡,呆立半晌,竟说了自己也不能控制的话:“江琮,如果有天你我立场敌对怎么办?”

脱口之际就后悔了,简直好像是在昭示着这一天快到来了一样,以江琮的心智和刘长缨的密报,不难从这话联想到她南下一事,正想着该怎么斡旋兜回原意,江琮却微微一笑,“对了,这几天,该清理的都清理干净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