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了,是你要我穿,怎么穿了又不高兴?刚才琬儿看见了还吵着要一套做行笄时的礼衣呢。”江鶦走进亭子,江琮已经在石桌旁坐着不发一语,脸上也没有表情,“不好看吗,那我去换下来。”

正要走袖子就被拽住,“好看。”江琮没有抬头,只低低地说了一句,“没想到你穿起来是这个样子的。”

“谁穿不都是这个样子吗?”江鶦发现桌面都是些酒食,一阵诧异,“你要饮酒?”

“天寒地冻的,喝一些有什么不好。”江琮抢在她前面拿起酒壶想要斟满。

江鶦张开手轻轻包住他的手指,“我一说停,就不许再喝。”

“好。”

江琮答应得爽快,拿起杯子来一饮而尽,江鶦来不及阻拦,忍不住叹口气,“说好了不生气的,怎么又赌气?”

酒是琼花露,入口沁凉,入喉温润,入腹热暖,入心却是一片难言滋味。有些怅然,又有些欣喜,种种不能释怀的感情被这浆液冲织在一起,虽不是烈酒,醉起来只怕比烈酒更快。

这样一杯接一杯的却是为了什么?江鶦愣了半晌,忙按住江琮又要送往唇边的手,“你是不是有话想对我说?”

亭子内外甚至附近的人都被遣走,暮sè褪去,夜上华章,几株绣球在微风中轻轻摇动,大朵的花团压得枝头沉沉坠坠,江琮望着海棠花簇微微一笑,“为报今年chunsè好,花光月影宜相照。”chunsè,花光,心忽然在这样的诗句中滚烫起来,那些在脑中回旋了千百次的字字句句紧紧熨帖着心腔,无比清晰却不能付诸成言。

“女子笄礼过后,也差不多到了穿嫁衣的年纪,这么久以来你都没有想过这事吗?”

江鶦愣了好一会儿才“扑哧”一笑,“我当是什么呢,你就是要跟我说这个?”

江琮脸一热,“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你可不要告诉我你从未考虑过!”

“这嘛……”江鶦伸指按着杯沿缓缓走了一圈,粗略想来,朝中显贵虽多,能与容王门当户对的却是寥寥无几,再剔除一些年纪过大过小的,这婚媒的人选乍一看似乎已是落定尘埃的事。

思绪就像茶叶,旋转,沉淀,静止下来后,竟逐渐映出一张清癯漠然的脸,几分沧桑、几分寂寞,想到这里心底忽然轻轻一震,记忆的水面泛起涟漪,那容颜突然消失不见。

江鶦不由莞尔,“我知道你是关心我,可是这事自有父母定夺,想来以他们识人的眼光,必不会委屈了我。”

“你要共度一生的人是谁,你一点也不在意?”

“我的在意,能让他们的决定改变多少?”江鶦微微一笑,“反正世上的女子都是这样过来,我又为什么不可以?”

“那我呢,你答应过要陪我一生一世,你想食言吗?”

江鶦一怔,复而微笑,“我记得啊,不管嫁去哪里,每年chun初我一样会陪你看花,你想去长暇寺还是无尘山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