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气了。”江鶦又把他的手抓住,先前早就想好了转移他注意力的托辞,故意咳嗽两声,“对了,咱们出去好几天,西半庭那几株绣球现在应该开花了吧,咱们都回屋换身衣裳,稍后我陪你去看。”

“这可是你说的。”江琮一下子高兴起来,“既是换衣服,索xing穿那套云薄吧。”

江鶦却不以为意,“不过赏花而已,还是在自己家中,何必穿得那么华贵。”江鶦行笄礼的整套礼衣,乃是圣皇命长干上百巧匠,用锦国进贡的珍贵云锦制成,灿烂层叠宛若云霞,遂有文人惊赞“云薄衣初卷,蝉飞翼转轻”,这衣服也得了个名字叫做云薄。

“你不肯?”

“好了,穿就是了。”江鶦素来喜好白衣,那样jing美的衣衫也只有重大节ri才会上身,可是现在不想惹他不快,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等下就在海棠院见吧。”

江琮回到自己的商略宫,心不在焉地随便换了袍子就往外跑,脑袋里所想的都是江鶦穿着云薄的样子。她行笄礼当天正遇上自己卧病在床,一生一次的chéng rén礼,竟这样轻易错过,成了永远的遗憾。

说是海棠院,其实只有三株,都种在恰到好处的地方,不挤、不疏,一株在屋舍门外,一株在亮着长明灯的佛龛旁,还有一株在溪涧边上,三株都和相邻的筑景互映成趣,足见匠心。

宫人们放下酒食便识趣离开,江琮在溪涧边随意拣块石头坐下,倒影惊了迎chun花垂枝下藏着一对儿鸳鸯,拍着水游出来,急急看一眼,见是熟人,似乎放了心的样子,悠闲游开。那模样看得江琮忍俊不禁,手头没有拿来喂鸟的东西,又很想亲近它们一下,当即贼贼一笑,轻身跃起,足尖点着水面上的湖石,不动声sè地把正在戏水的其中一只抓在手里,翻身落回地面。

那鸟儿眼睛周围一圈白毛,“是鸳啊。”江琮又笑一下,“饶了你吧。”身法轻盈地拂水而过,将它放回了伴侣身边。

一对鸳鸯游开去,江琮拍拍手,羡慕之情油然而生。形影不离,耳鬓厮磨,鸟儿的世界就是这样简单而幸福。

“我也很幸福,你知道吗?”江琮望着池面,鸳鸯尾翼划开的涟漪和鲤鱼吐出的波纹交织一起,再加上这句低低的喃语,苍茫暮sè也染上了些许旖旎,“我想永远这样幸福,你能给我吗?”无法确定的语气,连自己都忍不住泛起嘲讽的笑意。

“你怎么这么快就到了,我还特意去商略宫找你呢。”

一个声音从溪涧对面的曲廊高处传来,不用抬头也知道是江鶦,江琮深吸一口气慢慢望过去,像经历一个仪式。

江鶦轻快地走下台阶,长裙上的sè泽轻盈涤荡如同粼粼湖面,那些牡丹就在这样的流光里慢慢盛开。

江鶦有些不解地看江琮脸上的微笑突然消失,迅速低下头去匆匆走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