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鶦想起两个妹妹去年已相继嫁入门当户对的显赫士族,此番整肃,二人的夫君恐怕也在其列,到时候万一找她求情,自己确实很难应对,“还是你想得周到,不过,若是琬儿琰儿找上你呢?”

“我自有分寸,你就别cāo心了,快去筹备吧,这天气早晚冷得很,御寒的衣物记得带足。”

江鶦愣一下,微微一笑,“你真是变了。”

“我们都变了。”江琮没有笑,他想起那夜皎洁的月光,看似轻盈,却怎样也托它不住,他忽然有种冲动,想说点什么来挽留她,告诉她这样的ri子,朝朝暮暮相对也嫌不够,然而纠结许久,终究还是站起来,声音温和,“我回去了,临行前派人知会我一声即可。”

故地重游,清晏的秋光没有无尘山上那般清凛,却也是人间至好,多了几分烟尘,几分人气,各有各的玄妙。软轿来到花神湖畔,侍卫带着江鶦一封亲笔书函登上朱漆画舫,不多时便有小舟划来相迎。

江鶦登上画舫,小酌片刻,忽然鼻翼盈香,抬眸望去,苏诘已盈盈立于身前,算来已经阔别数年,她却丝毫未变,尽管换了妇人的髻式,仍不失少女灵秀之气。

“今天刮的是哪阵风,竟把您这位贵客吹来了?!”

苏诘挨着江鶦坐下,半点不见生分,挽着江鶦胳膊,又给她斟了一杯。江鶦轻轻推开茶盏,脸上没有笑意,“苏诘,我此番来不为叙旧,只想跟你谈一件正事。”

“正事?”

江鶦淡淡道:“不错,天大的正事。”

苏诘坐直,“好,小女子洗耳恭听。”

“你只需转告秦少辜,我愿助他登上圣国皇位,但有个条件。”

苏诘怔住,复而笑问:“什么条件?”

“和谈。”

苏诘轻轻咬住下唇,似在思索江鶦的话。

“我知道锦帝已为此事筹谋多年,可惜圣国却有雄厚军力,且地大物博,粮草丰厚,一旦久战,悬殊势必慢慢显现,目前情势对锦军还算有利,再拖半年可就难说。”

苏诘沉吟一下,“然后呢?”

江鶦已自顾自站起走向舱外,边走边说:“仗已经打得够久了。我会在清晏停留一旬,若想和谈,好好把握这次机会吧。”

苏诘望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但是很快浮上一抹笑影,江鶦是冥冥中上天赐给他们的契机,当众人仍在天地玄黄中踯躅,她已看透了个中局势。一切正如所分析的那样,短则三月,长则半年,锦军就会渐露颓迹,她说得对,这场仗打得已经够久了,尤其是对锦国而言。

江鶦依稀记得自己已经很久不曾睡过如此安稳的一觉,时光在她梦里快乐地倒流,那些随chun水盘旋而去的花瓣,一片片又飞回了枝头。

婢女给她挽髻,轻声说道:“太后最近心情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