绾意来不及喘息,屋外便传来,栖凤使臣早已在听风楼外跪了一宿的消息。绾意与秋心对视一眼,秋心困惑的摇了摇头,表明自己并不知晓此事。绾意略微思索了一下,便唤来了张渊。

“拜见公主,公主没事,我等便放心了!”张渊见她一袭红衣,神情微微讶异了一下,却没什么也没说。

“外面这是怎么回事?”

“启禀公主,昨日公主被祈王劫持之后,属下和李大本打算前往祈王府救公主,熟料这时却传来栖凤使臣连夜求见之事,属下想着秋心姑娘已经去救公主,我和李大便留下来打发那一干使臣后,再去助秋心姑娘一臂之力,谁曾想这些个使臣不知道得到了什么消息,愣是不见到公主不肯离去,属下与之一夜周旋,却还是打发不了他们!”

“他们知道我失踪的事儿?”

“没有,属下只说是公主已然安寝,他们便等了一夜,这会儿已经闹腾了不成样子!”

“这次栖凤使臣是何人领队,你可知道?”

“知道!”张渊望着她迟疑了一会儿,“是公主的父亲萧南萧相国!”

喝!绾意有些不可置信,隐约着透漏着些许诡异,只是却说不出来。

“张大哥,你且去将他们引至前厅,绾意随后便到!”

“属下遵命!”

绾意从榻上起身,一夜未眠,身子不禁有些乏了,只是想着外面那些个扰人的事儿,神色凝重的在屋内踱步。

秋心紧随其后,小心翼翼的伺候着。

“秋心,他怎么说!”

秋心一愣,有些讶异的望着她萧索的背景,话到嘴边却不知道该如何说起。她知道绾意口中的“他”指的是谁,只是她不解的是,前些日子,公主受伤,那人飞鸽传书让自己万事以公主为主,甚至决意孤身面对满朝文武以及皇后的刁难,只为全了她的心意。

只是她没想到的是,此次栖凤使臣竟然以皇后的父亲萧相国为首,难道那人已经改成主意,妥协了吗?秋心这样想着,突然想起那人曾经说过的一句话,如今想来倒是别有深意

“公主,主上说丞相百里凤熙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不日便要回到云都……”

“主上还让奴婢转述一句话,嫁与不嫁,都由公主决定……”

绾意心中苦涩,如此结局不是早已料到了,这就是那个口口声声说心中有她的人。若是他们的爱只是伤害她的匕首,那么她宁愿孑然一身,孤心寡情。一时间,绾意也没了心思,与萧南等人周璇,既然命运只可承受,不可改变,那她为了还要去见那些人,累人累己呢!

“秋心,你且去前厅传本宫的命令,让所有人都退了,然后把萧相国带到这儿来!”

“诺!”

萧南来的时候,绾意站在窗边,柔和的风吹乱一身嫣红。她听见他走近的声音,可是却什么也没说,只是有些怅然若失的望着公主府内人来人往,万里芳菲花似梦,一树梨花浅入魂,花千骨,叶千骨,千骨千骨,碾落成泥作千古。

“老臣拜见公主殿下!”

身后传来萧南苍老有力的声音,绾意悠悠转过身去,看着弯身作揖的萧南,一时间到有些茫然不知所措。看着他花白的鬓发,沧桑的泪颜,眼里却没有同情,只觉冷意一片。

“相国大人免礼,请坐!”

绾意犹自走到桌边,坐下。指了指旁边的凳子,示意他坐下。

“君臣有别,公主有什么话,请吩咐!”

萧南的拒绝在她的意料之中,总觉得这人不简单,可又说不出来。见他低眉顺眼,一副恭敬之态,很难想象就是眼前的人在那段昏黑的岁月中,将萧绾意的梦彻底打碎,甚至若不是他一直纵容萧绮韵母女,又怎会一手造就萧绾意的悲剧?对着他,绾意是该恨的,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那个到死都在奢求父爱的萧绾意!

“既然如此,本宫也就不拐弯抹角了,相国大人此番出使流云,除了向流云借道祁连山,还有什么其他的事儿便明说了吧!”

萧南有些讶异看着眼前端坐,睿智逼人的绾意,似乎有些讶异自己一向胆小懦弱的小女儿怎么会变得如此模样!见她一个眼神扫过,其间的凌厉如刀锋,烙铁一般,让人抵挡不住它锋芒与灼热。

细细端详了一下,心中虽是疑惑重重,但想着,那人与自己说的话,想来他当真是一把年纪了,竟然让一只狐狸在自己眼皮底下生活了十八年,不过到目前为止,她还未对自己造成威胁,想着兴许真的只有她才能解决那事。想到这儿,一颗心反而宽慰了一下。

“公主可知道,近日天遥大陆传的风风火火的事儿是什么?”

绾意讶然,眉梢轻挑开,想来自己这些日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李大张渊还有秋心像是商量好的似的,对于外面发生的事儿一字不提,使得她闭目塞听好久,今天听得萧南提起,一时间到来了兴致。

“请相国大人明示!”

“如今整个天遥大陆都在盛传着两件事,一件便是北定与栖凤开战,南将军被困金沙滩,至于另一件嘛?”

他直直的望向她,那眼神中有疑惑,有审视,有探究。看着绾意有些木然,她大半个月不出府门,倒不知道自己又惹上什么风波了。

“公主可知五王殿前请旨赐婚,都扬言仰慕栖凤国安宁公主才华,想与之地结连理!”

五王求婚?绾意目瞪口呆了,那些个王爷皇子的都对她避之不及,当日洗尘宴上,七王拒婚,使得绾意颜面扫地,至此无人问津,她怎么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成了香饽饽,人人争抢。

萧南见她如此神情,便料想她并不知情,遂继续说道:“这五王求婚倒并不是最稀奇的,关键是这五王中牵扯了太子流云笙歌,轩王流云意轩,漠王流云漠渊,贺王流云加贺,还有天下王流云祈羽!”

绾意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看着萧南一脸笃定的神情,她知道自己没有听错,流云祈羽竟然真的向流云帝请旨赐婚,可是以他独立乖张的性格又怎会屈从于皇权之下,有那些个王爷相争,不过再想想自己对他的用处,他这般作为便有了依据。

“公主前往流云不过三月有余,竟然与众位王爷相处融洽,真是我栖凤之福啊!”

“相国大人想要表达什么意思但请明示!”

“既然如此,老夫也就不拐弯抹角了。公主可知道要想解栖凤之危,不但要借道祁连山,而且还需要流云出兵相助。此次北定是下了狠心要亡我栖凤,不但出动百万雄师,而且是北定新皇北定中原亲自挂帅,势不可挡,单凭栖凤一国之力根本无法抵挡……”

“相国大人,请问这与本宫何干?”绾意打断他的话,听了开头,她便料想到结尾,无非是牺牲她,来成全他的国。

萧南有些怒气的吼道:“你是栖凤的公主,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

“公主?”绾意轻蔑一笑,“这公主之名是我想要的吗?栖凤灭了便灭了,与我何干,与其这般卑躬屈膝的求人,倒不如像个男儿一般,与那北定一决雌雄,赢了,成就万古之名,输了,亦还是铮铮男儿!”

“你!”萧南震怒,“你这个无国无父的不孝女!”

“无国无父?”绾意仰头大笑,“谁的国,谁的父,这国是他战天戈的国,是你萧南的国,至于这父吗?”绾意一步步逼近他,唇角朝上轻扯动,“你,有资格成为我的父吗?”

萧南愣是被她的话语吓的倒退了好几步,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红衣妖娆的女子。

见他一副见了鬼的样子,绾意只觉得心中畅快,一字一顿,冷心绝情的话语再次吐出:“既天下人负我,我又为何不能叛君叛父,想让我去求流云祈羽,相国大人的算盘打得可真响啊!”

“萧绾意,你真是好样的!”萧南阴沉着一张脸,咬牙切齿的吐出那几个字,长袖一挥,转身离去。大步走到门前,脚下的步子突然停了下来,像是有什么话似的,一手扶着门边,道:“萧绾意,就算你不管不顾栖凤的死活,但是皇上的死活呢?南攻城的死活呢?天下人负你,可是南攻城没有负你,陛下更没有负你!”

绾意皱紧了眉头,有些不解的琢磨着萧南的话,什么叫战天戈没有负她,若是战天戈没有负她,她又怎会落到今日这等田地,想来他是想哄骗自己解了栖凤之危,故意这么说的。只是心中隐约着那种不安的感觉从何而来!

山雨欲来风满楼,望着窗外哀草凄凄,想来不久便要下雨了……